卖 地（梅花君子）
卖 地（梅花君子）
卖 地
作者.梅花君子/编辑.琴心
在喜从天降的利益面前，你会看到更多狰狞的面孔，所有的善良全部化作一团浮云。
——题记
一
马家营子后山那一片荒地，荒多少年了，好几十年都没人经管，不知道细情的人，都以为是没主的荒地。前几个月的一天中午时候，突然之间来了一伙子人，在这片荒地里又是照相，又是勘探。乡李书记在这些人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指手画脚眉飞色舞的嚷嚷吵吵。
“魏董事长，你听我的话，来我们这里投资，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我们这里的投资政策那可是相当相当的宽松，什么三通一平，都由我们政府去做。魏董事长，只要你把项目落到我们这，我保证让你享受西部大开发的政策待遇，在税收上我们要以乡政府的名义，向上申请特别优惠的政策，让你能进得来、留得住、干的好、能赚钱。”
李书记这话明明白白是说给魏董事长听的，没想到却传到张子平的耳朵里，按捺不住，决心趁着有力时机，要做笔大买卖。张子平那可是出了名的尖头镚子，投机取巧的能耐人，他到草原鼓捣过牛羊，去南方做过买卖，反正啥赚钱就干啥，是前后左近就出名的人鬼子。别人都住平房，他却盖起了二层小楼，成为人人都羡慕的暴发户。别人才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老婆，他明着暗着却有好几个老婆。有人说他专挣昧良心的缺德钱，有人却在仰慕人家有种，这年头就是凭财富论英雄，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这事过去不到三天，张子平决定，拎着几瓶上英雄大出手，拎着上好的酒，低头哈腰的敲开毛村长家的大门。
“哎呀兄弟，你看看你，来就来吧，带东西做啥。赶紧到屋里坐。”
“毛大哥，这段时间很忙，也没来得及和你在一起坐坐。今天没啥事，拎几瓶好酒过来看看哥哥。我说哥哥，这酒可是极品，在市场上你跑细了腿那都买不到。真的，这是我前几年去贵州做买卖时，几个朋友送的，我不懂酒，不知道酒的珍贵，让我喝肯定喝瞎了。这酒要是让你喝，肯定就不一样了。”
毛村长也是村里一霸，没多少文化，就是打仗敢出手。前几年在河北护矿，没少得黑白两道的钱。混得越来越大发，如今他在县城有楼，走路有车，那日子也是相当的滋润。上次村民选举的时候，他看准了村长这个位置，志在必得，家家户户送米送面，最后放下话，要是谁选我当村长，我就是让他吃香的喝辣的，有谁不识抬举，敢拉横车挡我的道，肯定不让他好过。村里都是些老实人，谁不怕晚上玻璃被砸，柴火垛被点火，淫威之下，他到得了满票，理直气壮的当了村长。
“兄弟，你干嘛带酒过来，我家里家外什么酒没有。再说了，咱哥兄弟之间，来串串门，说会子话，那比带什么酒都强。你每次来，都给我带东西，那就没意思了。咱哥们不都成俗人了吗？”
“哥，我就是这么一个俗人，不像你那么君子。哥哥，我这个人，虽然很俗，但是却很义气、很哥们，到任何时候吗，都拿哥兄弟当回事，不会做对不起哥们的事情。”
“哎，我可没说你不够意思。你对我的好，我能忘记吗？选村长那段时间，你鞍前马后的没少帮忙。”
毛村长亲自给他沏茶倒水，前前后后扯了东加长李家短，很多没正经的话题。毛村长猴精鬼坏的，张子平没事是不会登三宝殿的，拎着那么好的酒过来，肯定有事要找他这个大村长帮忙。
“兄弟，你肯定有事。咱们啥关系，只要对咱们俩有好处的事儿，我肯定会很认真的去做。假如，对你我没好处的事情，就是跪地下磕头叫祖宗，我也不会去做。”
“哥哥，这可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你不做，会后悔一辈子的。”
“什么好事呀，瞧把你乐成这个样子，说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哥哥，是不是有人想来咱们这里投资建厂，就在咱们营子后山上。到底准不准，你给我告诉个实话，得了好处，还能少你的酒钱。”
“你小子的耳朵还挺灵，倒是有这么回事，县里都召开项目协调会了，乡里面也找我谈话了，协助项目运作。哎，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算盘。”
毛村长一下子警觉起来，睁大眼睛看着老谋深算的张子平，心里面也在扒拉这小算盘，微微一笑，他已经非常准确的猜透这小子的来意，故意不说就是要看看这小子如何给他使套子。
“哥哥，我的亲哥哥，我就给你明说了吧，后山那片荒山，我要买下？”
“你买下，那不行，绝对不行。我告诉你，那地方虽然没什么树木，也许你不清楚，可是大家伙都非常清楚，那是我五叔的林地。当初分地的时候，他人老实，人们都见他厚道，就专门捏把他，给了一大片没有树的荒地。奥，你不记得了，分树地的时候，你家老爷子记的台账。兄弟，那可是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
如今，没人惦记的荒地，变成了宝贝疙瘩，来不来就有眼红的了。毛村长斜楞着眼看着张子平，心里想如今五婶儿没了，五叔也没了，五叔的儿子还在呀，这好处有老毛家园里的，你一个外姓人还想浑水摸鱼，那可真是瞎了那双狗眼了。哼，一个小屁孩，还想在老子面前耍把式，那是不是嫩了点。
“哥哥，你开个价，这地我必须要，你知道吗，这地放在你们手里面，根本就折腾不出啥钱。哥哥，你信不信，这要是放在我手里，那肯定会翻番的往上涨价钱。你信不信，哥哥。你们老毛家，没做过买卖，一个个就是含着冰冰也化不出水来。”
嘿，这小子说话是不是忒张狂了吧，守着矬人竟说矮话，这也太不讲究了吧。说句实在话，老毛家出了毛村长，剩下的那些人，没一个出奇的，全都是歪瓜裂枣。这句话，一下子伤到了他的自尊，要是换个别的地方，肯定拍桌子跟他干起来。如今，他来到家里，拿着酒来拜访，那是客，不能乱了尺度，没了风度，影响村长的形象。
“兄弟，这个家我当了，那块地你就是掏多少钱，我还真不卖。兄弟呀，咱们是同一个村住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要是缺点小钱，哥哥给你点零花钱，那——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话说回来，你要是在老虎嘴里拔牙，嘿嘿，墙上挂门帘，根本就没门。”
“哥哥，咱们虽然两个姓，就差一个头了。查一个好日子，咱们拜把子，你就是我亲哥。你领着我到你家坟地上，给老爷子老太太磕头叫爹娘。”
“说那些有用吗，那多没劲呀，兄弟你就隔墙扔肝货，死了那份子心吧。这事不成，真的不成。”
二
张子平不死心，就连睡觉都惦记那片荒地，心里反复骂毛村长，白搭了那几瓶好酒，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你说憋气不憋气。夜深人静，他却不能入睡，倚在墙上一支接一支抽烟，长长的眉毛都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老婆被呛得满眼是泪，咳个不停，要把她折腾死。
“你犯啥神经了，放着好好的觉不睡，抽抽抽，咋不把你抽死。”
“你赶紧睡觉，老娘们家家的，你懂个屁。”
“咋了，你又想啥弯弯道祸害人。”
“闭嘴，闭嘴，今天我不高兴，心烦。”
“拎着好酒，给人家村长拍马屁，马屁没拍成，尥蹶子了，还把你踢了，踢到你的蛋蛋上了，疼了还不好意思说出来，回来就闷着，想找闲气生，是不是。”
“赶快闭上你的乌鸦嘴，有什么好事，还不让你搅和黄了。赶紧睡你的觉，别影响我想大事。”
张子平很不耐烦的对老婆说出很粗野的话，又闭上眼睛反反复复的琢磨，如何把那一大片荒地鼓捣到手。到了建厂最关键的时候，把合同往哪一放，干脆给爷们拿好钱。无论你是政府，还是投资商，爷们干的是有理有法的事情，还能把我咋样？只是这如何得手，现在真有些麻烦，关键是毛村长比他精明，肯定不会让他轻易得手……
“啥事,瞧把你急成这样?睡觉吧,明天再想法子?”
“今天晚上就必须琢磨出好办法,明天再下口那块大肥肉就让别人抢去了。”
“哎，哎，这到底是咋回事，你能不能说明白点。你老婆的智商并不比你的低，你别忘了在学校考试的时候，你竟抄我的答案。”
张子平琢磨了大半夜，也没闹出子午卯酉，到了黔驴技穷的天地了。只好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没想到他老婆听了，很诡秘的一笑。
“毛村长那是老狐狸，咱斗不了他，可是毛黑小那智商能和咱们比嘛？井里的蛤蟆没见过大天，何况他还有其他的外务，这事只要你听我的，明天一早你就按我的策略行事，保证百分之百的到手。”
毛黑小就是毛村长五叔的唯一的儿子，靠在砖厂打工养家，家里的媳妇有些不受看，五官不协调，说话含糊不清，办事不分里外好歹。毛黑小没什么能耐，日子一般，还有一个毛病，总是有事没事惦记着男女之间那点事。据说，有次村里唱大戏，偷着看女戏子换衣服，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逢人就显摆“女戏子那乳房真叫好看，身上那肉真细腻，看一眼就是被揍死，这辈子也值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想想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万万没想到，好运却如约而至，他在被窝还没起来，喜鹊就开始站在门前的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唤，因为喜鹊一叫唤，肯定就有好事，这鸟灵验着呢？看到小孩掏喜鹊窝，他就吧孩子吓唬走。果然，刚吃完早饭，汤四的媳妇就来求他，让他帮助他到县城里买瓷砖，他看着那媳妇的腰身，就是白帮忙那也乐意。
“孩儿他老婶子，今天不行，我得去出窑，工地等着要砖。”
“大哥，我可是头一次求你，中午咱们在街里吃饭，好不好？”
那媳妇说着，故意把两条腿劈开，隐隐约约的露出粉色的裤衩，毛黑小自然架不住诱惑，迷迷糊糊的应承下来。毛黑小还挺臭美，要在美女面前保持美好形象，换上唯一一身新衣服，特意刮了胡子，打了皮鞋油和那媳妇一起坐着客车进城。说是买瓷砖，那只不过是由头，逛了半天的商场，她大包小包买了很多衣服，不知不觉到了饭点，那媳妇果不食言，领着他去杏花村酒店吃饭，刚进门就碰见了张子平两口子，毛黑小脸一下子就红了，那媳妇毕竟是人家的媳妇，看着不光彩，倒是张子平热情的拍着他的肩膀。
“兄弟，你行呀，交上桃花运了。”
“大哥......”
“瞧瞧你，还脸红了，嘿嘿。我可告诉你，我这辈子没啥别的外务，就是喜欢女人。我在外面包着两个，兄弟就是这个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能妻妾成群。兄弟，你出息了，你进步了。兄弟,今儿我请客,你就别外道了.”
张子平拉扯着毛黑小,推推搡搡就进了雅间，要了丰盛的菜肴，张子平开始往正题上说。
“兄弟，你那片林地很大。”
“五十五亩地，是用没有，我懒得栽树，全都撂荒了。”
“卖给我吧？”
“卖你,凭什么呀。”
“我告诉你说，那片地在你手，分文不值，到我手里，就会变成黄金的。”
“大哥，我爸爸活着的时候就说过，那片地以后，肯定有大用处，能养活我一辈子。”
张子平一听更不得了，原来老毛家并非像他想象的那样各个都是窝囊废，没想到过了世的人，早就预测到了这一步,没想到真是啥人啥命。
“兄弟，你就别跟大哥玩轮子。告诉你，我可是你哥，我在外面耍大刀的时候,你还在玩尿泥。哥哥是过来人，你小子想什么，别以为我不清楚。”
“大哥，我的那块地，马上就要值钱了。你想想城里的楼价都多少钱了，一亩地好几万了。我们老板说了，我的那片荒地，马上就要建厂，能值好多钱，我就指望那片土地养老喽。”
“兄弟，你别绕弯子，你要多少钱，我马上给你，马上签合同。”
“大哥，这样不行，要买这地，我得和我大哥商量商量。”
“兄弟，你脑瓜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是让毛驴子踢了。你大哥那是什么人，那可是雁过拔毛的手。黑呀，确实黑，打个比方那片荒地，你卖十五万，卯足了劲儿，给你三万两万，那就阿弥陀佛了。”
毛黑小楞了一下，挠挠后脑勺，喝了一口清香的菊花茶，气氛才缓和下来。
“大哥，听人劝能吃饱饭。这地我肯定卖，但是价格必须合适，我才能出手。哥哥，兄弟屌能耐没有，就只靠这几亩荒地折腾钱。价钱不合适，肯定不出手。”
“十万，咋样？”
“不行，那不行！！”
“兄弟，咋了，别和我较劲，行不？”
“哥哥，你也知道我，全村这些爷们，我是天下第一熊，我是只靠这块地养老，哥们归哥们，这地我不能仨瓜俩枣就折腾了。我以后咋活吧。”
“兄弟你说。咱们都是一个村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赶紧说个价，咱们好好研究研究。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哥哥可是明白人，走南闯北没少跟人打交道，如果我竟办操蛋事，我就是有十条大腿，也让人打断了不是。我这个人，就是特别仗义，吐口唾沫都是一个钉儿。”
“哥哥，既然非要我那片荒地，我也没话说，先刚我给你说的非常清楚。弟弟活的非常窝囊，根本就不是一个爷们，也没别的能耐，就靠我爸爸给我留下这片荒地养老。哥哥，你不清楚，我爸爸对阴阳八卦研究的很透彻，当初为啥要这片荒地，就知道这块地以后准能出窦，能有大用处，能养老。哥哥，实话告诉你吧，这地掉下三十五万，就是皇帝老子给我磕头叫祖宗我都不买。”
“黑小，你是我兄弟，什么三十五万，我把那个零头给你割下去，就是整帮整底的三十万。饭前签上合同，你和你嫂子办张银行卡，把钱存到里面，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对不住你哥哥，让老邻旧居说我不讲究。”
办了卡，打了钱，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散席的时候，张子平拍着他的肩膀，指着跟来的汤四的媳妇。
“兄弟，房间我给你开好了，豪华套间，你们好好乐乐，但是你小子要悠着点儿，好女人伤身体的，哈哈。”
三
张子平的如意算盘终于实现了，又美又乐就连做梦都笑出声来。已经托人到县发改局打听，魏总那个企业完成了项目备案，正托关系走后门办环评，嘿嘿，这块肥肉马上就到嘴里面了。他关上门，对自己的老婆比比划划“毛村长，哪算个蛋逑，关键时刻，那还不败在老子的手下，他还到处吹如何如何有能耐，我呸他二大爷。”
毛村长的耳朵也特别的长，黑小卖地的事儿，没几天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他是好强好胜死要面子的人，当即就把黑小叫到家里面，黑小虽然憨，但是并不是傻，啥事也会看门道。
“哥，你找我。”
“我说兄弟，你究竟是咋想的，脑袋瓜是不是让驴踢了，卖地的时候，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哎，真有你的，那么一大片地，三瓜俩枣就给鼓捣出去了，你对得起我五叔吗？”
“哥，你可是村长，全营子人的父母官，那是忙身子，只为我卖地这一点点小事，敢劳动你的身子。哥哥，我怕累坏你，兄弟心疼你。”
“兄弟，咱们可是一个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