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暖意柴垛
在农村,柴垛随处可见,尤其在东北农村,每家都有。没柴垛的农家,在大伙眼里,似乎都不像过日子的样子。
我是土生土长的安达人。
农田作物,顶数玉米的种植面积最大,这自然与产量收入有关,而玉米秸秆除了喂牛,还可以作为农家一年四季的烧柴。在农村,没了玉米秸秆作为烧柴,真不知道烧啥过日子,也不知道寒冷的冬天咋过。
大大的柴垛,也真是大大的祸害。但凡村屯的火灾,大都与柴垛有关。应该说,柴垛确实是安全的隐患。为此,当地政府对柴垛的管理,早在十多年前就提到了议事日程,要求各家柴垛不准入屯,即便垛在屯外,也要远离林带,对那些有主意的违规村民,也有相关的处罚条例加以制约。烧柴往哪儿垛,一直是各家很犯愁的事。
自家在种粮库大墙东那五亩地的几年中,玉米秸秆不让往屯里拉,我只得就近把玉米秸秆垛在地北头的一块空地上。家里临时放烧柴的位置,是一个他人废弃的房场角落。小柴垛处于"阴山背后",不显眼,也不会有政府的"百千犬吠",让赶紧挪柴垛。然而,此光景,也没持续多久。
前些年,借修安明公路之机,政府把粮库大墙东的三十多亩农田,悉数卖给了工程队取土。好端端的农田,几日工夫,便被"磕头机"挖成了"万丈深谷"。没屎没尿的农户,没能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除了赌气拒交每亩三十元钱的地租与政府抗衡外,没有任何作为。只有一户人家不听它那套,屡次追讨属于自己的责任田,政府最终迫于压力,倒也给了他一点补偿息事宁人。
没地种的当年,没了玉米秸秆,原来地北头的柴垛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此后不久,家里垛柴火的位置,也因为妻子一时的轻信和软弱,被大前院的乡邻给硬生生地侵略扩张去了,堂而皇之的理由就是:那个废弃的房场他花钱买下了。等我知道,黄瓜菜都凉了,人家已经迅速把园子扩了出来。
居家过日子,没个放柴火的地方确实不行。后来,妻子同前院老王大嫂商量,人家在西大坑的边沿上,匀给一块地方垛柴火。虽只半间房大小,但也解了燃眉之急。屯外柴垛位置选在哪儿,妻子着实费了一番脑筋。
屯子周边,好地方别人早占上了。最后柴垛位置选在离家有一里地远的中学校田地北头的大壕沟,好地带已垛满了,只剩下高压线下一段没人垛。好在,地方的长下足有十五米,没太多烧柴,也不会垛很高,不用考虑有啥危险。
每年秋后,都要把买的秸秆抑或出卖劳动力倒的玉米秸秆,垛在这有潜在危险的地段。事实上,这个柴垛的实用性不是很大,玉米秸秆不多,自家人又不会垛,哪年都漏不像样,连续几场"涝套雨",整垛烧柴也没几捆干柴火,哪年也都会烂掉一半有余,勉强弄回家的烧柴,都得摊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晒上两三天才能烧。由于自家烧柴明显之不足,所以柴垛不等到秋,就剩个柴垛底子了。远处望去,根本没个垛样;近处细观,壕沟里尚能看见碎柴火,好像这里也垛过柴火。正因为这样,一到拉秸秆期间,几乎天天都要不辞辛苦地跑到自家垛烧柴的地方看看,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垛烧柴的地方让人家给霸去。
个别种田户,玉米秸秆多,做梦都想有个离家近的地方存放烧柴,不太讲究的人,他也会趁你不注意,突然在你的垛底子上扔几捆玉米秸秆,如果一两天没人找,他会立即码上大垛,你想要回来也难了,这种偷偷摸摸的主顾好对付,不是他的地方,他占了也心虚,你把他占地方的几捆玉米秸秆远远地扔出两三回,他也就悄没声另寻别处去了。有心计的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油条,他来明讨,软磨硬泡非让你高姿态,让给他一小段垛上一车两车,这些人大都是熟人,不好意思拒之,再说,自家占那么大地方也真没用,因而,这样让来让去,自家原来那么长的地方,现在被人蚕食只剩下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了。
今年,家里没玉米秸秆,又怕垛底子占不住,我便主动求正愁没地方垛柴火的邻居,让他把他家的秸秆垛那儿,并郑告他,等我垛烧柴时他再给倒出来。邻居当然是喜出望外。有柴垛,让人心里踏实,更让人心中暖意融融。自从没了真正意义上的柴垛,我的心里有种被淘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