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心门》连载 第九章黑哥正名（刘子华）

[清风]

“用正确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才能十分重要”是呀，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赏识者的认可！黑哥终于被正名，今后何去何从，拭目以待！

[洞庭水怪]

黑哥正名

《心门》连载




文∶刘子华/编∶叶的奉献








黑哥，就是黎子益，现在社会上都这么叫他了，他在电大学得轻松愉快，期间，彩彩还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千金。生活在没有感情的家庭里，彩彩很快便由活泼的少女蜕变成了泼辣的女人。时间这东西似乎有很古怪的秉性，如果你嫌它慢，就感觉它是度日如年，如果嫌它快，就感觉它是白驹过隙。似乎是在谈笑间，两年的学习时间很快过去了。
“文学梦如肥皂泡一样破灭了，爱情之花枯萎了，新的梦想如美丽的少女在前方向我招手。”这是黑哥刊登在电大教室后面黑板上的精彩诗句。
彩彩的姨父还在当局长，黑哥又脱产学习了两年，拿了大专文凭，文化水平得到了大幅度提高，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很顺利地安排到了局办公室当秘书。办公室有六个人，除了一名办公室主任外，还有一名负责机关事务及接待工作的副主任，一个打字员，一个司机，一个值班的。说是值班，其实就是守电话，上班八小时，除上卫生间外，不能离开电话半步。
办公室紧张，六个人挤在局二楼西边一个小会议室里，进门就是值班的办公桌，喊人接听电话方便些。另外四张办公桌两张一组摆在办公室中间。司机原来有一张办公桌，因黑哥来了后就让了出来。司机只要了一个抽屉，放发票之类的东西，平常总是锁着。办公室主任赵学章找黑哥谈话，说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起草局里的各种文稿，撰写领导讲话，实际上就是文字秘书。
黑哥坐了一个星期冷板凳没有写一个字，每天就是看看报纸，翻阅一下局里的各种文字材料，熟悉情况。他心里有点暗暗着急，每天枯坐着极不自在，大家各有各的工作，又不能找人扯谈。他巴不得快点领个写作任务显示一下，以证实自己的水平。
这天刚上班，值班的江局长走进了办公室，他像不认识黑哥似的招呼也不打一个。黑哥见了江局长，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两年前送裤子让他出洋相的事像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一直罩在他心头，他觉得愧对江局长。
“江局长，您来了！”黑哥主动打招呼。
江局长偏着头说：“小黎呀，外面的人都叫你黑哥是怎么回事呀？听上去像黑社会帮派老大的叫法，你在局里上班，要注意形象。”
黑哥一脸苦笑：“我今后一定注意。”
江局长交待赵主任，说有个敬老院竣工了他要去剪彩讲话，要赵主任给他写一个讲话稿，明天上午就要。
江局长走后，赵主任把撰写讲话稿的任务交给了黑哥。赵主任说：“黑哥，按年龄你比我大，我叫你黑哥最合适，叫你黎秘书实在叫不出口。刚才江局长说了，这是机关，要注意形象，我们以后注意点。我们兄弟之间搞一个内外有别好不好，在局里叫你黎秘书，在外面叫你黑哥。”黑哥说：“我的同学好多都是书记、乡长，叫我秘书，真有蛮丑。”值班的吴振民说：“丑什么丑？我进机关二十年守了十五年电话，你一来就当秘书属重用了。你以为秘书是什么人都能当的？秘书岗位很重要、很培养人，江局长就是秘书出身，县里分管民政工作的副县长也给县委书记当过秘书。”黑哥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这时，打字员小雷姑娘讲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努力，一切皆有可能。”黑哥称赞小雷水平高。小雷说她只读了高中，哪有什么水平，她是从杂志上学来的。办公室笑声一片。
黑哥酝酿了一上午，下午一上班，就展开丰富的联想，堆砌最华丽的词语很快将讲话稿写成了。他想把讲话稿交给赵主任审定后再打印，可赵主任开会去了，联系不到人。黑哥想，自己文学创作在东洞县已小有名气，写的这篇讲话稿应该还是拿得出手的。江局长说明天上午就要，再不打印就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拿着讲话稿径直来到江局长办公室。
江局长办公室坐着几个人，江局长朝黑哥呶了一下嘴，示意要他将讲话稿放在办公桌上。
黑哥回到办公室，忐忑不安地等着江局长的消息。
快要下班的时候，赵主任回来了，他问黑哥讲话稿写得怎样了，黑哥说已交给江局长了。赵主任正要去江局长办公室，却看见江局长拿着讲话稿走了进来。
“赵主任，这讲话稿你看了吗？”
“我才开会回来，还没看。”
“不难怪，这是什么讲话稿，狗屁不通。赵主任，你亲自动笔写一个，这么重要的事不要指望别人。”
黑哥脸上像被人掴了一巴掌，滚烫滚烫的。
赵学章一脸尴尬：“江局长，写好后你还要不要审定？”
“时间来不及了，你知道我的讲话风格，我相信你，不看了。”
江局长走后，赵主任看了一遍讲话稿，说黑哥写得很有文采，但不对江局长的味口，稍微改一下就行了。黑哥说那他改一下。赵主任说时间来不及了，小雷还要等着打印，他勾几笔就行了。
不到一刻钟，赵主任就将讲话稿改好了。黑哥一看，里面文字基本上没有改动，只是将有的句子改成了排比句，或加了几个程度副词。讲话稿的结尾，黑哥是这样写的：“敬老院的修建，体现了党和政府的关怀，表达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心愿。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得到了传承，预示着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一定会迎来光辉灿烂的明天！”赵主任提笔依次加了这样几个词：“既——又——，——更好的——，——更加——。”原文就变成了“敬老院的修建，既体现了党和政府的关怀，又表达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心愿。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得到了更好的传承，预示着社会义建设事业一定会迎来更加光辉灿烂的明天！”
赵主任这么随便加几个字，语感明显增强了，气势更足了，味道当然不同了。赵主任说：“黎秘书，给领导写报告和讲话，文字功底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符合领导的口味。江局长的报告和讲话喜欢用排比句和程度副词，朱局长的报告和讲话喜欢引用伟人的话和格言，你今后写报告和讲话时千万要注意。”
用正确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才能十分重要。黑哥以为自己既有文学功底又有文凭，把写领导讲话当成一个很小的事，急于想展示自己的才能，那知他碰了壁。当初江局长批评他时，他心里直冒火，现在经赵主任点拨后，心里平静了很多。他感叹，要做好一件看上去很简单的事其实很费心思和功夫，里面或许就有很深的学问。

生活中最有用的就是自己的经验。黑哥是那种悟性极高的人，一经点拨，一通百通。半年之后，他撰写的两篇材料相继在县委通报上全文刊出。县委通报发至全县各乡镇、县直各单位，相当于东洞县的《红旗》杂志，影响很大。县委林书记也在通报上作了批示，称赞材料写得好。从这以后，民政局的所有文字材料特别是领导报告和讲话都点名要黑哥亲自执笔。他写出来的东西谁都不敢再改一个字。办公室的人在局里“黑哥”长“黑哥”短的叫，江局长也再没有提过注意形象的事。真正奠定黑哥名号在民政局的地位，是缘于一次省民政厅领导来民政局检查工作。
那天，省民政厅优抚处副处长孙洪兵在市民政局长的陪同下来东洞县民政局检查工作。朱局长、江局长等一拨局领导站在院子门口迎接。黑哥作为后勤接待人员在会议室准备水果和茶水。
孙洪兵一走进会议室，冲着黎子益大喊：“黑哥，好久不见了！”俩人又是握手又是拥抱，亲热得不得了。陪同的市民政局长一脸疑惑。孙洪兵指着黎子益介绍，他是他高中同班同学，大才子，外号黑哥。
市民政局长热情地向黑哥伸出了手：“黑哥，你好！”
到吃中饭时，孙洪兵又喊了几个高中同学来作陪，有的是乡党委书记，有的是局长。他们一见面都亲热地叫黎子益“黑哥”。省、市领导和社会上的人都这么叫，从这以后，江局长也改口叫他“黑哥”了。最搞笑的是，连他的姨父、民政局一把手朱局长也人前人后地叫他“黑哥”。每天上下班，68岁的门卫晏爹也开口闭口叫他“黑哥”跟他打招呼。
鲁迅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说，有的人一阔就变脸。黑哥大抵也属于这种定性不足的人，老少三辈都叫他黑哥，便有些飘飘然。上班经常迟到早退，领导交办的事一拖再拖，这样导致的恶果是，他作为入党积极分子上报了两次都没有通过。从他递交入党申请书的那天起，一年之后才争得机会到县委党校参加由县委组织部主办的入党积极分子培训班。预备期一年满后，他正式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从放弃承包照相馆至今四年，他终于拿到了一张迈向仕途的车票。
机会姗姗来迟。不久，分管后勤接待工作的办公室副主任调走了，他无可争议地接替了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九月份，民政局分配来了两个本科生，一个学中文的分在办公室当文字秘书，一个学历史的分在老干办。黑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中。办公室赵主任年龄比自己还小两岁，一直没有提拔的迹象，要接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是猴年马月的事，新分来的大学生是硬梆梆的本科文凭，听说他有一个叔叔在市委组织部当处长，背景硬扎。自己在办公室一无年龄优势二无文凭优势，何年何月是出头之日呢？
一天，已升任团县委书记的毛耀祖把他叫到办公室郑重其事地说，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提倡机构改革，削减冗员，减轻财政负担，他想以团县委的名义开一个打字店，一个酒店。打字店他已物色好了人，管理酒店的人还没物色好，黑哥开过照相馆，经商有经验，如果他愿意，想借调他来当酒店经理。
黑哥很矛盾，如果离开民政局来团县委任酒店经理，等于是离开了民政局，离仕途越来越远了。毛耀祖在县一中和电大前后两次与黑哥同学，交往密切，当然很了解他，知道他想的什么，追求的什么。
“黑哥，我跟你讲直话，按现行干部提拔任用政策，你没有什么优势，仅有的一个文凭也是大专，不硬，不如跟我到团县委来搞几年，我找有关领导争取把你调到团县委，如果能调进来，进步就很快了。”
毛耀祖的话给了黑哥希望，他说考虑一个星期后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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