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秋(梅花君子)

版主: 清风云想衣裳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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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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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周日 7月 25, 2010 7:06 am

收秋(梅花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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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秋

作者:梅花君子




序 曲


白露过后,我们跟庄稼地渐渐的亲密起来。闲在没事,拿着一把镰刀,到各个地块转悠转悠。谷子地里,用粗糙的手指,揉搓谷穗的谷粒看看上得好不好,看看还有多少青眼儿;在高粱地里,总是把硕大的高粱头弯下来,揉掉几粒高粱,放在嘴里咀嚼,判断高粱的丰稔程度;在玉米地里,掰开玉米棒上的皮子,看看籽粒的饱满度......看完一圈地,回来的时候也不空手,在沟沟叉叉用镰刀割一大捆柳树条子、榆树条子和棉槐条子,扛回来放在院子里荫凉处,把皮褪干净,泡在水里数日捞出来,没啥营生的时候,嘴里叼着旱烟,噼噼啪啪编筐子、编粪链子,用筐子收玉米棒子、土豆、茄子、辣椒特实用;粪链子主要用处除了春天送粪之外,秋天收玉米棒子特别好用,将粪链子围在驴车、马车上,多装玉米棒,一车加上好几圈粪链子,一车装好能顶两车,多装少跑,事半功倍.....
秋天对庄稼人来说,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收秋。老辈人流传“春天走一遭,秋天猫猫腰”这样一句顺口溜,仔细琢磨琢磨,蛮有科学道理。春天种地,扶犁杖、点种子、点化肥、打磙子,重点在走,起早贪黑的走,不知疲倦的走;收秋重点是收割,除了高粱、玉米等高秸儿作物以外,其他的大宗庄稼,比如谷子、黍子、黄豆、芝麻等等,那就得猫着腰割地,岁岁年年,很多老庄稼人都累出了职业病,十个人有七八个都有猫猫腰儿,也算是秋收后遗症吧。
现在我和夫人进城了,算是半拉城里人了,年年秋天不做场院、不割地打场、不秋翻地。可是我一到秋天,就想起秋收,秋收的那一幕幕场景就好像一幅幅画卷,色彩斑斓的凸现在我的眼前。今年不知何故,对秋收的情愫更加浓郁,神使鬼差促使我用拙朴的文字,把我印象中的秋收,啰啰嗦嗦讲述出来。
场 院
在儿时的印象中,生产队的场院非常壮观,足有七八亩地,我在场院跑一圈,把我累得气喘吁吁。场院的用处主要是堆和打。小时候,我跟着爸爸赶集,在路上遇到熟人,第一句话就说“你们啥时打完场?”或者说“等打完场,不忙的时候,到我家串门,咱们整几盅。”庄稼人把打场当成收秋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
白露过后,人们把门前的红薯从地里刨出来。老庄稼人套上驴犁杖或者马犁杖,一犁杖挨着一犁杖翻地,怕留隔墙影响场院的使用效果,一条垄有时反复两三次,对有怀疑的地方,还用脚用力踩踩,踩出一个深深的脚窝,老庄家人憨憨地笑了,继续翻下一垄。有时候,翻一个场院,最快用小半天时候,稍微慢一些,就得大半天时间,多少一磨蹭一天时间就耗费下去了。场院地翻好后,还要让太阳好好晒上几天,土疙瘩晒透后,用鞋尖一研磨碎成好几块,就该进入下一道工序——“串场”。串场这活有意思,套上驴或者马,用碌碡把场院里土大大小小的土块,镇压的粉碎。这活很累,必须套上体格硬朗的牲口,把碌碡拉得飞快。这活一般都由年轻人干。在阳光下,年轻的庄稼人,腰板挺直,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着红缨大鞭。看上去,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只见他用力甩着手里的鞭子,不真打拉碌碡的牲口。而是在空中发出响亮的啪啪声,牲口来了精神,小步慢跑,碌碡后面一溜黄烟儿。马和驴都是通人性,跑了二十多圈,见主人有些懈怠,也就慢了脚步,不慌不忙,好像在看远山的景致。主人心疼牲口,怕赶急了牲口累坏了,也就随了它的性子,让他慢慢拉。碾压到四十多遭的时候,就会停下脚步,抓一把土察看,里面没有土块,就卸碡让牲口好好歇息,串场这遍工序也顺顺当当完成了。
串完场后,老庄稼人倒背着手,反复察看场院的平整度。一般的时候,还得有拖场这道工序。这道工序的作用很大,一般的场院场地不是特别平,总有坑坑包包的地方。为保证打场效果,还得在碌碡后面拴上一个,用破竹扫帚或者用榆树毛子,做成的大拖子,上面还有糊上一层厚厚的泥巴。把毛驴套上,拉着碌碡进行拖场。这个活看着简单,里面藏着很大的学问,一般都干不好。刚立门户的年轻人,宁愿给老庄稼人换工,让老庄稼人给拖场。在我的记忆里,拖场都是在傍黑天进行,在夕照的余晖下,精神抖擞的老庄稼人,牵着缰绳,嘴里喊着“驾、驾”,让牲口拉着碌碡,慢条斯理的走,西边的少肉,就从东边一圈一圈赶,几十圈下来,平平整整的场院的就呈现在眼前。场院拖得好的,圆圆的好像一轮满月。有的人,眼力不好,把场院拖成了鸡蛋型,嘴快眼尖的直接就说出了“这场院咋拖得,歪歪扭扭,看着咋这别扭。”我结婚后在夫人面前逞能,不用邻居帮忙自己套上毛驴拖场,用了小半天场院却还凸凹不平,长不长,圆不圆,很多人都背过脸偷着笑。夫人夺过过我手里的缰绳,亲自上阵拖场,不到半个小时,平平整整,圆圆的好像一面铜镜。嫂子们当着我老婆的面,拿我开涮“看看你白活了二十多岁,干庄稼地活,都不如一个好妇女。”
做场院最热闹的工序,那就是泼场。人们之所以,把场院提前拖出来,等天泼场。很多时候,老天似乎并不愿意帮忙,一连数日,不是烈日当空,就是秋风瑟瑟,就是不下雨,等不急的庄稼人,便纷纷用水泼场。人们套上车载着大水桶到大井旁,分工明确,有摇辘辘,有拎水桶,将水桶灌满,牛铃、马玲、驴铃一路响动,在长园旁边停下,老人、孩子纷纷下手,用盛水的水瓢、水舀子,哗哗啦啦泼场。上岁数的老庄稼人,当起了指挥,不断发出指令“你大嫂子,不要着急,慢慢来,你这块没浇透,再好好回回手。狗剩你个混小子,瞧瞧你干得熊活儿,把水浇多了,那不浪费吗?”叔嫂之间,趁机嬉闹,趁着不注意,一挥水瓢,一瓢凉水不偏不斜,正好浇在对方的脑瓜子上,来一个透心凉。嬉闹声,老人的训斥声,上下翻腾,显得特别红火。偏偏在这个场景,总有驴驹或者马驹,也乘机凑热闹,从院子里冲出来,在新泼的场院里,留下一串调皮的蹄印子。人们喊叫着将牲口赶走,老人训斥孩子“出来进去,咋不知道关大门,让牲口来回一踩,那得费多少事。”
新泼的场院,经过一夜的挥发和渗透,次日吃完早饭就准备“杠场”。老庄家人吃完饭,先到场院仔细察看一番,用脚在场院上踩,不留脚印,就可以马上杠场了。他一声令下,老婆子、儿媳妇、闺女便纷纷下地,把提前准备的草木灰,一袋子一袋子拎到场院。妇女们围着纱巾,猫着腰用草筛子筛草木灰,这筛灰也有很多讲究,不薄不厚,保持在铜钱一样厚度。太薄了,容易沾碌碡,太厚了灰土飞扬,落在附近的白菜地里,飞进屋子里,确实太埋汰。撒完草木灰之后,老庄稼人便套上马或毛驴,慢慢的碾压。如果沾碡就吩咐闺女往碌碡上再撒草木灰,压了七八遭以后,场院越来越光溜,就甩着红缨马鞭,照马屁股上狠狠抽一下,加快脚步来回转圈,大约转三十多圈,场院就完全做好了。任凭小孩子们,在新做的场院上,打滚蹦高,都不会有任何痕迹。
割 地
在庄稼地干活让我最头疼的就是割地。现在跟别人提起割地这档子事,还感觉腰酸背疼腿抽筋。眼前是一片片望不到边际的高粱、谷子、黄豆、玉米地,猫着腰割地时,满耳朵都洋溢着唰唰啦啦收割庄稼的声音。手心会磨出血泡,手背、胳膊都会被庄稼叶子,划出斑斑血痕。一忙乎就出汗,汗水流到伤口上钻心透骨的疼.....我不是地道的庄稼人,一割地就打怵,比进阎王殿都难受,所以每年割地时,比给我活剥皮都害怕。我倒是很佩服夫人割地的忍耐力,她割地就是一种享受,挥舞镰刀所向披靡,从头到尾,一鼓作气,从不歇脚。我割猫腰割地坚持不到二十分钟,感觉腰酸,抬头张望,缓解疼痛,听见蝈蝈鸣叫,忍不住要循声寻找,看见兔子从庄稼地里飞速跑过,学狗追上几步。妈妈对我的举动,大加训斥“挺大个人,不好好割地,东张西望,不是打狗就是撵鸡,那还干出活了。”因为心不在焉,夫人一趟子地都割到头了,我连半截子地都不到,她连歇都不歇,直接返回来接应我。我这番出色的举动,自然引来邻邻居居的耻笑,尤其是跟我闹玩的嫂子们,在夫人面前给我添油加醋,怂恿她晚上让我跪搓衣板等等。夫人好脾气,不言不语,抿着嘴笑。因为我割地表现不佳,夫人在前后院男女老少眼里的地位越来越高,说她是个正八经的过日子人,把我打入,干活不着调,游手好闲的另类,成为“批斗”的对象。
说起割地,自然就会想起爸爸在世若干事情。他是周围闻名的老庄稼人,在生产队当过把头,庄稼地里的伙计那样都拿手。他在开镰前一个多月,就在沟沟坡坡的柳树上,琢磨像模像样的镰刀把。每年都要选四五个镰刀把,用刀子褪掉树皮,削掉巴拉节,将镰刀把伸到门槛地下,慢慢的折弯,这得用得用巧劲儿,不能用力太重,那样就会咯吱一下折断,还能太飘,那样弯度不够不受使。每个镰刀把底下,都要垫上两三块砖头,数日后镰刀把阴干后,才拿出来安上新镰刀,用起来非常顺手。每年快开镰的时候,总有人给我爸爸拿三把旱烟、一大筐苹果、四包月饼,换取爸爸事先做好的镰刀把。
镰刀也很讲究,快到开镰的时候,附近集市上摆摊卖镰刀的最少有七八个。哪些镰刀都是附近铁匠铺,日夜赶制出来的。这买镰刀也是眼力活,在生产队的时候,这个活自然都由爸爸亲自出马。地摊上的镰刀,用眼皮轻轻一暸,就知道好使不好使。只要爸爸倒背着手,在地摊上一转悠,哪些摊主满脸含笑,赶紧给上香烟。爸爸来者不拒,他不说好也不说坏,遛了一圈,在临散集的时候,才给中意的摊主使个眼色,在公社大院后面的那片杨树林子成交,一次最少订购二十多。爸爸买得镰刀,果然好用,钢口正好,割玉米秸秆不会遇硬出现炸纹儿,不会中途卷刃。
分田到户后,每到开镰的时候,学校都要放农忙假。我自然也成了家里的半个劳动力。割谷子姐姐开趟子负责打腰子,爸爸和我负责割地。爸爸极具耐心的教我,怎样握镰刀,怎样猫腰,怎样抓谷子,怎样用力。我特别迟钝,怎么努力也不带劲儿,割下的谷子,两头都是谷穗,谷茬高低不平。爸爸无可奈何看着我“这小子干活咋这笨,以后可咋整。”爸爸对我失去耐心,便自己猫着腰,挥舞着镰刀,只听得唰唰的声音,那谷茬全部贴着地皮,显得特别齐整。割谷子的茬口特别有讲究,千万不能太高,因为家家户户都有毛驴、马、牛,谷草是这些家畜的主要过冬的口粮。老庄稼人看到自己的儿子媳妇割谷子把茬子留高了,呲牙咧嘴心疼死了。
我结婚后,在县城工作家还在乡下,年年到开镰的时候,我总是找理由天天骑自行车走20多公里,挤时间帮夫人收割庄稼。天黑乎乎的,就被夫人叫醒,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到庄稼地割庄稼。有时候,玉米叶子上,沾满了一层白霜,在凉飕飕的晨风里,抓在手上透骨冰寒。夫人总是从裤兜里顺手掏出一付线手套。在闪烁的星光下,我们不说话,奋力的割玉米秸,唰唰.....太阳冒红的时候,四亩地玉米秸秆,全部割完。很多人,都对夫人伸出大拇指夸奖,我则处于劣势,夸完夫人之后,总对我提出告诫“你媳妇这么能干,你得知足,必须对你媳妇好。你要是花心,我可敢踢你。”
打 场
打场那是个大概念,包括谷子、黍子、荞麦、黄豆、高粱、玉米等等所有作物,在场院通过碌碡或机械脱粒的工序。农历九月十五左右,进入打场的旺季。在我六七岁的时候,还没分田到户。妈妈那是最忙的时候,起早贪黑,有时候吃饭都站着吃,好好赖赖将就一口,吃完饭好像电催似的,小步快跑到场院掐谷子、扒玉米棒子.....生产队为了调动社员们干活的积极性,从掐谷子、扒玉米棒子这些活,一律实行计件工资,最能干的人,一天能挣五六个工,妈妈干活速度不算快,一天也能顶四个工。在我的印象里,妈妈胳膊上总带着紫花套袖,胳膊夹着蓝色坐垫,头上围着红透紫儿头巾。放学后我总是到场院跟妈妈要屋门钥匙开门,妈妈跟其他人一样,坐在场院上,唰唰掐谷子,头都不抬,特别专注。妈妈从衣服兜里摸出钥匙,递给我反复嘱咐,要给猪添上猪食,从门后的布袋里抓一把谷秕子喂鸡,不要开门敞窗户,飞进谷糠浑身刺痒。妈妈晚上回来,吃完晚饭后就烧开水,烫手烫脚,天气寒冷,妈妈手脚会裂口子,总有血冒出来。烫完之后,再涂上口子油,增加皮肤的柔韧度会少遭罪。爸爸有时候,心疼妈妈,充满温情的说“你看看手脚都裂口子,实在不行,咱不干不行吗?老老实实在家里猫着,不多挣那几天工分,咱还能饿死。”妈妈急头白脸,扯着嗓子喊“趁着这时候,多挣点工分日子就宽绰点,指望你一个人挣工分,还不得把你累死。”
掐完谷子,下一步就是摊场。这活可是力气活,总是让三四十岁的青壮年汉子干。用四股叉把掐好的谷穗,好像摊煎饼似的,匀匀溜溜的摊开,不能薄也不能厚。摊完场之后,队长就安排老庄稼人,再拿着四股叉,在细致的检查一遍,多肉的地方,减下去,少肉的地方加上。没啥问题,就把大碌碡拴在四轮子后面,所有的闲人全都清退,怕碌碡飞了碰伤人。我成为爸爸的监管对象,让我躲进场院屋子里,趴在窗台从窗口上看打场。一个多小时左右,四轮停下,便开始翻场,把压好的谷穗翻到底下,把生谷穗翻到上面,四轮子再拉着碌碡打场,谷糠飘飞,谷子在碌碡下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便彻底停息下来。年轻人便木托板开始起场、堆场、过筛,把谷叶子、秸秆棍子等等杂物清理干净,堆成一个大堆。人们七手八脚把大扇车抬到场院里,我记得木制的扇车,非常高大,有一米五六高,风力巨大,没有任何动力装置,完全用手摇辘轳把,只听得咕隆咕隆的声音,谷糠就会飞到事先用谷草个子围成的小棚子里。谷糠非常珍贵,那是肥猪的主要饲料,一丁点都舍不得浪费。爸爸有耐力,摇扇车的活一般都由爸爸和几个老头掌握着。爸爸摇的扇车,特别的匀称,谷子粒粒饱满,谷秕子里绝对不会串进谷子来。有年轻人,不听邪,抢过爸爸的扇车摇,不大一会,队长倒背着手走过来,猫腰抓起一把谷子,皱起了眉头“你干了吗?别大拇指绑筷子充六指,你瞧瞧你干得这手熊活,谷子、秕子和糠都成亲家了。”爸爸在笑眯眯接过扇车,不急不慢的摇了起来。我们几个孩子,总过来捣乱,抓起谷子让添上扬,谷粒子好像下雨一样哗哗啦啦落了一地。爸爸大怒,脱鞋底子要打我屁股,我跑出很远不敢近前。
分田单干后,场院变小了,凑热闹的人也少了。每当打谷子、风谷子时一家一户人手少,忙乎不过来,便三户五户凑在一起搭伙干。我长成壮小伙子后,妈妈安排让我下场,因为在爸爸去世后,邻邻居居没少帮忙,如今我长大了,就得多干一些重活。下场就是往粮仓里扛粮食袋子。扛谷子袋子,那是个力气活,粮食袋子一般都用化肥袋子替代。一般情况,都要一个给我帮忙,俗称“烧火”我略微猫腰,那人顺势将袋子撅起来搭在我的肩膀上,不能笑,不能说话,要憋足气,一蹴而就。有时候,我嫌“烧火”碍事,索性就来一个旱地拔葱,一个人将袋子扛起。有一年,邻居家种了十亩地谷子,全都有我一个人下场,彻底把我累垮了,五六天都腰酸背痛。我咬着牙不说,怕邻居说我娇气,以后谁还敢请你帮忙。
扬场那可是巧妙活,我学了好些年,愣是没学会。邻居们对我糟糕的悟性,总是用“黄鼠狼下耗子,一辈不如一辈”来讥讽。遥想当年,刚分田单干那时候,爸爸是“红人”,左右邻居每到打高粱、黍子、黄豆之类的东西,在堆完场之后,都是低眉顺眼请爸爸去扬场。爸爸好说话,在家里抽完一袋烟,拎起门后的木锨便向场院走去。没风的时候,就盘腿坐在干草(谷草)上,眯缝着眼睛打盹儿,树梢刚动爸爸便站起来,用木锨试一下,有时候风向不对,来回打旋,便放下手继续打盹。一小时两个小时过去,还等不来风,便回到自己的场院了,干其他的活计。风来了,特别适合扬场,爸爸就会放下手中的活计,一溜小跑,拿起木锨扬场。一些杂物,随着风力,飘向了下风头,籽粒饱满的高粱、黄豆、黍子便哗哗啦啦落在脚跟下。一会功夫,脚下就堆满了粮食,其他人紧溜儿用竹扫帚打蔓,将粮食表面上的庄稼叶子扫到一边。爸爸手把手教邻居们扬场,木锨怎么拿,怎么使劲,怎样找风向......很可惜,爸爸病故我在扬场笨到家了,怎么练怎么学都没学会,我扬场总是搀头搀脑,粮食和秕子不分家,磨磨唧唧不敢目睹。小妹手巧,她第一个学会扬场,那技术跟爸爸不相上下。我结婚后,夫人扬场也是把好手,一股气能扬二亩地高粱。因为所以,我成了邻居们教育的对象“你看看你媳妇,比你灵透,干啥像啥,你小子烧高香了,说这么好一个媳妇。你到好时候,要当陈世美,我拿着镰刀,把你那东西割下来喂狗。”
结束语
打完场,意味着收秋结束。
生活的节奏便开始放慢,晚上没事的时候,有很多人嘴里叼着烟卷,东家西家串门。在灯光下,浓浓的饭香里,互相问道今年的收成咋样。你家今年一亩地谷子打多少斤,你家的红高粱不错,上的特别的成,圆鼓鼓的好像鸽子眼。让我想起“稻花香里说丰年”,说到高兴处,那嘴都咧到耳叉子上了。
夫人对庄稼有研究,别人问起今年的庄稼收成,说得头头是道。她种的庄稼,年年都出类拔萃,在跟邻居们分享收入的喜悦的同时,她向大家建议,来年也种新品种,抗逆性强,不倒伏,抗旱性好。我在旁边呆若木鸡,她看了一些农技书籍,还真有点土专家的气派。
如今,我们进城好几年,夫人却隔三差五就回老家,看看庄稼啥样。我讥讽她有福不会享,她却坚持要回家种地,种地比在城里自在多了。她是土命,天生就是在土里刨食的忙乎命。
前两天,我给夫人打电话,她正在地里看庄稼,她告诉我“明年咱们还种地,种地挺好的。”我听了之后,脑袋发大,种地收秋,那该有多累。我怕累她不怕,看起来我跟庄稼地还有扯不断的关系呀。






编辑:叶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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