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风

看起来人生真不容易啊！写得很好，感人肺腑——

回家过年


作者：梅花君子/编辑：夕阳少年screen.width-333)this.width=screen.width-333">


“赶紧回家过年，就是一分钱不往回拿，妈也不会怪你。你要听话，孩子。”

多少年了，妈妈的这句话已经牢牢的刻进我的记忆里。那时，我很拧，在电话里跟妈妈赌气，假如包工头在年前不跟算工钱，我会到他家，拿菜刀把他脑袋给剁下来。

“孩子，钱咱不要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过年，妈就知足了。过年你要啥东西，妈妈会借钱给你买。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咋跟你死爹交代。”

妈妈哭了，声音都变了。

“哥，你赶紧回来吧。妈妈都好几个晚上没合眼了，你把妈气病了，这个年咋过。”

妹，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抖。

我放下电话，真恨不得马上拿起工棚里的镐把，窜到包工头家里，砸碎他家玻璃，你他妈的不要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在你这里干活容易吗？天不亮，就被你喊起来，干这干那，有时候还吹胡子瞪眼。三个月回家一次，每次和你要钱，总是支支吾吾，推三阻四，就是不给开支。每次回家，都得脸红心跳的到亲戚家拿钱。从赤峰到天义，这段路很近，走起来很艰难。无奈的坐在火车上，想挣下的那些钱，啥时能兑现，把钱拿回去让妈好好高兴一次。证明儿子能独立了，能养家糊口了。每次都是失望，满脸羞涩，见到白发满头的妈妈，恨不得找一个耗子窟窿钻进去，这种滋味，这种心情，别人是无法品味的。

“傻儿子，钱早晚都是你的，只要到过年的时候，都给结清就好。”

妈妈不认识字，不知道外面的险恶，把一切都想象的那么好。每次从家走得时候，妈妈总是让我给包工头带一些鸡蛋、鸭蛋，好让包工头对我高看一眼……

放下电话，我却郁闷至极，包工头腊月十五就不见了踪影，反复到他家去过几次，都是房门紧锁。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在建筑公司打欠条买米买面。

回家，连路费都没有，咋回？

很多人都困在工地上，穷极了，馋疯了，很多人都在把工地的钢筋拿出去出去卖钱，买酒买吃的，三一帮俩一伙，纠集在一起，划拳行令，喝得晕头涨脑，打架骂人，哭叫连天，折腾到深夜。克旗的工友老孟，带着我们到公司要钱，不但没个说法，反而被派出所带走；天山的大宋没钱，在钢铁大街抢劫，被警察抓住打得满脸窜血，这两个人都不能回家过年了。

原来说好，腊月二十四开支，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愤怒的人们，集合在一起要到市政府要个说法,在离市政府不到二百米的地方，被建筑公司给拦了回来，承诺回到工地马上开支。

“实在对不起跟我卖命的哥兄弟，工程没交工，确实没钱开支，为了让大家回家过年，每个人借给三百元，剩下的钱过年就给。”

“不给开清，我们就到市政府去!”

“我看你们不想活命了，谁敢去我把你们腿砸断了。”

公司早就对我们有了提防,派了几个彪形大汉镇场子。那个膀大腰圆横眉竖目的大汉一个嘴巴子，打在敖汉胡师傅的脸上，血顺着鼻子往下淌。

“你们这些贱坯子，一个个属毛驴子的，牵着不走骑着快，谁要是到市政府闹事，给公司添乱子，谁就他妈的别想过好这个年，有种你们现在就去。猍貣（地方话野狼）不吃死孩子活人惯的。”

那个大汉是谁，市区里面的一个痞子，打架斗殴，抢男霸女，派出所都不敢管，公司经常利用他欺压当地百姓，谁都敢怒不敢言，把牙齿打掉活生生的咽到肚子里面。

三百元，咋往回带，回家咋跟妈妈交代。妹，在家里风风雨雨忙乎一年，总得给买一身衣服。要过年了，总得买鞭炮，总得买对联，总得买猪肉……爸爸，这个年已经离开我们,这个年总不能过的冷冷清清。

我深夜直接敲包工头家的门。

“你咋不回家，黑灯半夜的敲门，啥意思。”

“陈大哥，你要是不给我算清工资，我就不回家了。”

“兄弟，人家都走了，你还闹啥，再鸡巴瞎闹，找人灭了你。”

“陈大哥，你是好人。我爸爸去世好几年了，家里面就我妹子和我妈，全家人都指望这钱过年。你要是不给钱，我就不回家。”

“兄弟，别那么说。我也从小就没爹了，过日子很困难，可是公司不给钱，我也没办法。我操公司张总他八大爷，把我坑死了。”

“陈大哥，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不回家，到铁南火车道口撞火车，变成鬼也要找你算账。”

“兄弟，你可别那样。我清楚你是好人，老实巴交的，不讨人嫌。我操张总他八大爷，把我都要活活操死了。兄弟，

明天中午我找你。”

“……”

“兄弟，我可是一个站着尿尿的老爷们，对别人能说瞎话，对你不能。你太老实了，忽悠你太缺德。”

腊月二十五中午的时候，妈妈一个人费尽周折来到工棚，看到我一个人，屋子里冷的都伸不出手，眼泪一下子就憋不住了，顺着苍老的脸上流了下来。

“孩子，跟妈回家过年。这钱咱不要了，这罪咱不受了。”

包工头十二点多才赶过来。

“兄弟，这是你的工资，公司不给我给你。”

妈妈抓住包工头的手，反反复复说。

“我儿子摊上好人了，谢谢你，我们的恩人。”

那年，我在妈妈的陪伴下，踏上回家的路,我给妹买了最流行的大衣，给妈妈买了新衣服，还买了两千响大鞭……

年年回家过年。因为妈妈是不容易，要让她在晚年里，享受更多的喜悦和幸福；年年回家过年，因为妻子不容易，为了家辛苦受累生儿育女，我要和她一起喝一杯红红的暖暖的甜甜的一杯美酒；年年回家过年，因为孩子是纯真的，在鞭炮声里，向她描绘最美的生活图画。



2011-01-07 内蒙古赤峰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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