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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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八年

（十三）

文： 民 声 编：飘忽的云




审讯室里，黎平开始了对刘海建的审讯。刘海建二十三四年纪，中等身材，长脸。黑黑的皮肤，一对黑闪闪的眸子格外的明亮。一般人见到他那一双黑眼睛，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他与盗窃犯罪联系起来。只有老与他打交道的黎平，才能从他那在眼眶里转动着的黑眼珠里面，偶尔的捕捉到一丝贪娈的眼神。这是犯罪人员的一种特有的眼神，这种眼神变幻神奇，往往是稍纵即逝。它压抑不住对财物贪婪的欲望，恨不能将所有的财物攫为己有。看到那些诱人的财物它们就会发光闪亮。而这种发光闪亮又太短促，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随即就被表面上的一本正经所掩盖。这是扒窃犯罪人员与盗窃犯罪人员所共有的一种眼神，黎平对这种眼神实在是看得太多了，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往往凭着这种眼神就能对犯罪嫌疑人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刘海建黝黑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那是他在一次聚众斗殴中留下的。就是在那一次的斗殴中，他们三个人手拿匕首、铁棍，面对着上十个对手。他没有胆怯，他奋力拼杀，硬是把那十来个对手打得落荒而逃。在这一次斗殴中，他也挨了对手一刀，从此他的脸上就留下了这一道长长的，深深的伤疤。他也因此在东城区确立了他的霸主地位。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招牌，更是他的资本。

美女爱英雄。他成了居住地周围的英雄。许多美女对他投怀送抱，迷恋不已。她们把他当做英雄来崇拜，他是她们的保护神，这年头，在社会上能有一个人来保护自己，是许多人期盼的事情。她们不管你是黑道出身的草莽英雄，还是红道上真正意义上的英雄。她们图的就是一个安全归宿感。有了英雄们强有力的保护，她们好像找到了一个安全的港湾。她们的价值观在这里得到了认同，她们自以为是最安全，最幸福的人群。

“刘海建，你来了多久啦？”黎平开始了问话。
“报告干部，我来了两个月另三天了。”刘海建清晰的回答。
“哦，时间不短啦，你的问题考虑好了吗？”
“黎所长，我的问题早就交代清楚了，我就做了那一次案子，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他半眯起眼睛说。
“哼，哼，刘海建看来你是不想再做交代啦？”
“我实在是没有再做其他的案子，你叫我交代什么呀？”刘海建睁大了眼睛，望着黎平说。
“海建，你几个人过日子？”黎平转换了话题。
“我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没有和父母在一起。”
“哦，是吗？你有女朋友吗？”黎平轻松的问。
“哦，有一个。”刘海建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是谁，哪里的 ？”黎平掏出了香烟，点燃烟，吸了起来。
“她是东城东井岭的，叫王菊香，我们处了两年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哦，是她呀，你小子艳福不浅嘛。这可是有名的美女哟。”黎平轻轻地笑笑。
“黎所长，你莫取笑我呀。”他的脸上有了一些红晕，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取笑你，她是蛮漂亮的。你们感情还好吗？”黎平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接着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烟圈 。
刘海建开始不停的抽吸着鼻子，他已经好久没有吸过香烟了。那袅袅上升的烟雾，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他拼命的往鼻孔里抽吸着，恨不能把弥漫在空中的烟雾全部吸到自己的胸中。
黎平看到了他这个细小的动作，他不动声色的继续着审问。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让眼前的这个嫌疑人解解烟馋，过过烟瘾。
“她做什么工作的？”黎平问。
“以前在棉织厂工作，后来工厂倒闭了，她也就下岗了。”他回答道。他的心里觉得好奇怪，黎干部怎么会问这些与案子无关的事？
“那也够倒霉的，她就没有再去做一点啥事吗？”
“能做啥事？她一没有本钱，二没有特长。只好呆在家里打打麻将。”刘海建叹了一口气。
“你是与她生活在一起吗?”黎平随意的问道。
“是呀，我们在一起好久了。”
“那她的父母同意你们谈恋爱吗？”
“不同意，就为了这事，她与她的父母闹翻了。她不再和父母往来。”刘海建眨了眨眼。
“她的父母为什么不同意你们恋爱？”黎平追问。
“那还用说吗？她的父母嫌我的名声不好，不同意她嫁给一个劳改释放人员。”
“那她爱你吗？”
“爱，爱死我啦。”刘海建的脸上有了笑意，他有些得意地说。
“你爱她吗？”黎平又问。
“我蛮喜欢她的，她实在是太可爱啦。”
“嗯，那好呀。她来看望过你，他还给你写了封信，你拿去看看吧。”黎平从抽屉里拿出了王菊香写的那一封短信交给了他。
刘海建接过信激动的看了起来。信上写着“海建，我好想你！你不在家，我过得好艰难。真盼望着你能够早日回来！ 菊香
黎平看到他的脸在抽搐，嘴唇也不住的抖动起来。黎平明白他心情激动，他在思念他的情人。这封信对他的触动很大。黎平不失时机地继续问“海建，你自从刑满释放以后做过啥生意？”
“没有做过生意。我没有本钱也不会做生意。”他答道。
“那好，我问你，你既不做生意又没有固定的职业，没有稳定的收入。你和王菊香两个人生活费是哪里来的？”黎平盯着他的眼睛追问着。
“我......我打牌赢的......”他吞吞吐吐的说。
“哼哼，你打牌只有输，很少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黎平语调不高，可是，他显然有所准备，他的话揭穿了刘海建的谎言。
“再说，你与王菊香两个人都是打大牌的人，一输就是好几百，你没有工作，你哪来的钱成天打牌？”黎平逼视着他的眼睛追问着。他看到刘海建的脸上一阵苍白，嘴唇也抖动得更厉害了，他知道刘海建心里在激烈的翻滚，黎平抓紧了追问“说吧，把你做的案子赶快交代清楚。你可别错过了好时机，王菊香可是盼着你快快回家哟。”
“黎所长，给我抽支烟，可以吗？”刘海建望着他说。
“可以。但是你必须把问题交代清楚。”黎平说完扔给了他一支烟，随手扔给了他打火机。刘海建点燃香烟，他狠狠地吸食了几口。他沉默了许久，他心里在想“看来不做交代是不行了，那就先交代一点，混过关了再说。”
“刘海建，想好了吗？”黎平追问。
“我是做了一些案子，我想提一个请求，好吗？”他望着黎平。
“说吧。”
“我做了交代后，真的能够从宽吗？”刘海建犹豫地问道。
“ 只要你是主动坦白的，可以从宽处理，如果有立功表现还可以将功折罪。你又不是没有和我打过交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我相信你说的话，你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那好，我说。”刘海建开始了交代。
“我今年九月的一个晚上在湘天花园小区撬开一户的门，偷盗了一个公文包，里面有五千多元钱。还有一些发票。”刘海建看了看黎平，他停下了，不再说话。
“说呀，继续交代。”黎平盯着他的眼睛说。
“没有了。我说完了。”他看了看黎平。
“刘海建，你就不想做交代了吗？实话告诉你吧，你的问题还远远没有交代清楚。我先不点破你，先看看你的态度，你要是不老实后果你自己考虑吧。”黎平话中有话的盯紧了他的眼睛。
“我再想一想，哦，......我想起来了，我还在 一家宾馆偷过......”
“说下去。”黎平说。
“我在一个下半晚，在这家宾馆爬窗子进到一个房间里偷走了一个大旅行包。里面有现金三千多元，还有一部数码相机。”刘海建交代说。
“那相机现在哪里？”
“在我住的地方，王菊香知道。”刘海建说。
“刘海建，你把你做的案子一口气说清楚，别吞吞吐吐的。”黎平不动声色地说。他的心里有些激动，这个老惯犯终于开口了，看来自己对刘海建的估计与判断没有错，使用的审讯方法也收到了应有的效果。只要把握好分寸，一定会破获一批案件。
“好。”刘海健一口气交代了十几起撬门拔锁，闯空提包的案件。他一边交代，一边望望黎平，他想看看黎平的脸色，他心里还有许多顾虑。他担心坦白交代之后，会受到严厉的处理。他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已经交代的案件的金额。他最害怕的就是再次被判处徒刑，那样他就没有回家的希望了，他也就无法与他的情人王菊香生活在一起了。
“刘海建，你还有问题没有交代清楚，干嘛不说啦？”黎平那锐利的眼光逼视着他。
“黎所长，我实在是没有问题了，都交代干净了。”刘海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我问你，你偷过摩托车，你为什么不作交代？”
“我......我......不是不愿意交代，我......忘记了”刘海建眨了眨眼睛。
“你就把偷盗摩托车的事先交代清楚。”黎平不紧不慢的说。
刘海建的心里一阵恐慌，他猜不透黎平是怎么知道他偷盗摩托车的事情的。这事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而且他不是自己去销赃的，有专人帮他销赃。这么机密的事情黎干部都知道了，看来今天是难以过关了，他在心里紧急的思考着对策，他坐在那里发呆。
“刘海建，你咋啦？不想交代了，是吗？”黎平催问了一句。
“好，我说，我说。”他脸部的肌肉急剧地抽搐着，眼睛直瞪瞪地望着黎平，他的眼神里分明有许多恐惧。他结结巴巴的问 “黎所长，我作了交代后你真的会从宽处理我吗？”
“只要你全部交代了，我会考虑你的情况，你要相信法律，相信政策。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说话算话的人吗？”黎平耐心的说。
“好，我交代，我全都交代。”刘海建一口气又交代了他偷盗摩托车的几件案子。他先后在生活小区里偷盗过五辆摩托车，除一辆自己改装后留用外，其余四辆全部通过迅达摩托车修理行卖掉了。
“你自己留用的那一辆摩托车是豪爵牌的吗？”黎平随意的问。
“是的。”
“你还做了哪些案件，说下去。”黎平看了看他说。
“我都交代清楚了，再要是有一件没有交代的案子，随便你怎么处理了。”刘海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如释重负般的向黎平讨要一只香烟。黎平从抽屉里拿出王菊香送来的那条香烟，抽出了一包扔给了他。看着他那急迫的样子，黎平又拿出了那天王菊香送来的吃食，全部交给了他。
黎平走到了外面，他要留给刘海建一些时间，让他慢慢享用这一顿美餐，他已经有好久没有饱饱的吃过一餐了。
十多分钟之后，黎平走了进来，刘海健已经恢复了常态，他美美的享用了一番。他的心情平静，他在受审的位置上坐下。他知道黎平还有话要问他，他在等待着。
“海建，你作案就只有你一个人吗？还有同伙没有？”黎平缓缓地问。
“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打架斗殴要人多，可偷盗作案人越少越好。人少目标小。”他望了望黎平，轻松地答道。
“嗯，”黎平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你作案的数额有五、六万元，你明白你应该判多少年有期徒刑吗？”黎平盯住他的眼睛问道。
“够判个五、六年啦。”他的眼里有些害怕的眼神，还夹杂着一些哀求。
“嗯，你估计的不错。你打算咋办呀？”
“我能有啥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啦。”刘海建无奈地说。
“我给你指一条路，你继续当好你的监室组长，协助我们做一些事。另外，你还可以检举揭发犯罪，你的手下有不少的违法犯罪人员，你如果有立功表现，可以将功折罪。你可要好自为之，王菊香还在等着你回家哟。”黎平轻轻地说着，他想如果刘海建真能有所表现的话，他会尽一切努力争取宽大处理刘海建。
“好的，我会尽力。”刘海建心头一热，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明白黎所长是对他好，为他在着想。
“你先回监室，好好考虑，有事随时报告。香烟放在我这里，每天放风时，你可以来吸食。”黎平说完把他送入了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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