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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长篇小说《心门》连载 第二章:鬼使神差(刘子华)
发表于 : 周二 10月 18, 2011 10:42 am
由 岳阳周
子华先生的作品能发到这里是文学风网站的荣幸,子华先生能常来网站指导是广大文学爱好者的荣幸!
RE:长篇小说《心门》连载 第二章:鬼使神差(刘子华)
发表于 : 周二 10月 18, 2011 4:34 pm
由 静若水
那可怜可叹可悲的陈菊香。。。
RE:长篇小说《心门》连载 第二章:鬼使神差(刘子华)
发表于 : 周五 10月 21, 2011 6:47 am
由 清风
行文至此,揭开吴月娥内心的神秘面纱,原来为了使自己能够成为城里人,使出浑身解数,上演了一场自投罗网的闹剧,那个年代,的确有这样的女人,子华的小说来源于生活,真实可信,小说矛盾非常集中,情节慢慢展开,期待下章的精彩!
RE:长篇小说《心门》连载 第二章:鬼使神差(刘子华)
发表于 : 周五 10月 21, 2011 6:58 am
由 清风
子华作品文字的流畅,语言的精炼,构思的巧妙,堪称文学风的楷模,清风推荐加精!
长篇小说《心门》连载 第二章:鬼使神差(刘子华)
发表于 : 周三 5月 16, 2012 2:22 pm
由 洞庭水怪
心 门
文:刘子华 编:一缕清风
长篇小说连载:《心门》 作者:刘子华
湖南人民出版社2011年9月出版
岳阳市新华书店、五里牌书店有售
第二章:鬼使神差
吴月娥从黎子益身上爬起来穿衣服时,正侧着身子。黎子益的好奇心战胜了惶恐,他借机很认真地看了一眼。作为一个城里出生的文学青年,他曾在心里、在梦中无数次描绘过未来白雪公主的形象:身材袅娜如柳,面目清纯似荷,热爱文学,心心相印。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次给的是这么一个个子矮小却拥有丰乳肥臀的乡下女人。这一刻,满心的悲凉盖过了短暂的欢娱。
黎子益和吴月娥一前一后走出了棉花地。
黎子益脑袋木木的,像被人冷不丁用锄头敲了一下。此时,他已完全没有了团支部书记的作派,白色长衫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头上的草帽压得低低的。他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心像擂鼓一样在“怦怦”地跳。
人生有许许多多美好际遇,也有许许多多鬼使神差。现在,黎子益把这次飞来的艳遇看作是鬼使神差。从走出棉花地的那一刻起,一种恐惧感鬼魂附体样缠住了他。他仔细回忆了有关细节,排除了吴月娥告发自己强奸的可能性。自始至终,吴月娥是主动的。当时没有她的引导,他一个混沌未开的傻小子根本不会做那事。让黎子益无法释怀的是,他是团支部书记,吴月娥是共青团员,他和吴月娥发生了关系就是领导和群众发生了关系,这是千夫所指的作风腐化问题。他一个同学的父亲是乡党委书记,因为和乡广播站播音员睡了被人告到县里,受了撤职处分。男女作风问题的名声一旦传开了,这辈子也就休想好前途了。黎子益心里镜子一样明亮,当然知道事情性质的严重性。
黎子益高考落榜后,父亲要他复读考大学,他死活不肯,坚持走自学成才的文学创作之路。当时,只有初中文化的湖南作家谭谈在《芙蓉》杂志发表了轰动全国文坛的中篇小说《山道弯弯》。这对高中毕业的黎子益触动很大,他下定决心向谭谈学习,要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传世之作。父亲在劝说不通的情况下,出面将他作为干部家属招工进了县农业局。黎子益高中毕业又是一个有志青年,县农业局领导有意考验他、培养他,任命他为湖洲棉种场团支部书记,让他到最艰苦的地方锻炼。
离开了县城的高楼大厦,来到偏僻荒凉的洞庭湖边,性格倔强又叛逆的黎子益没有后悔和失落,相反,他认为这是文学创作体验生活的难得机会。他亲手创办了“芦花”文学社,吸收了8个成员。黎子益最不喜欢的就是吴月娥,甚至很少正眼看她。他觉得吴月娥胸部大,屁股也大,没有一点女性的妩媚。她只能像母猪那样一窝一窝地生崽,跟搞文学创作根本搭不上边。文学社成员都暗暗较劲四处投稿,比谁的作品先发表出来。两年过去了,黎子益煤油点了几十斤,稿纸用了十几刀,总不见一个字变成铅字。好在这时向全国各地寄发文学作品稿件是不需付邮资的,只在信封上标明“文学稿件”字样,或剪除信封右上角,即使一天邮寄一百封这样的信也不需出一分钱。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芦花”文学社成员吴月娥却先他在县报上发表了一首诗。黎子益终身为之奋斗的梦想被一个他瞧不起的女人率先打破了,他敏感而脆弱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自卑过后对吴月娥也产生了一些好感。
黎子益边走边想,假如吴月娥没有发表一首诗,他能给她这个谈心的机会么?呸!按照这种逻辑,他黎子益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为文学破的处,献的身。黎子益为自己的浅薄好笑。自嘲过后,黎子益的心情如洞庭湖上空黑灰色的云层,沉重而压抑。
整个下午,黎子益都神智恍惚。
吃过晚饭,洗完澡,随手将换下的衣服浸泡在洗脸盆中,本想几把搓洗掉,但这种想法稍纵即逝,心思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哐啷”一声,他很响地带上了门。
场部建在洞庭湖防洪大堤脚下,黎子益像只蚂蚁慢慢吞吞爬上了大堤。
宫灯一样的太阳羞红着脸正慢慢隐入西边的天际,绚丽的晚霞将天空涂抹得金碧辉煌。葱茏的树木将一栋栋农舍像花蕊一般包裹起来,这些绿色花朵沿着堤脚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一直延伸到肉眼无法看到的远方,仿佛是悬挂在洞庭湖脖子上的翡翠珍珠。防洪大堤像一条蜿蜒起伏的长龙守护着堤内人们的安宁。堤外的洞庭湖横无际涯。晚霞洒在湖面上,波光鳞鳞。一条归航的机动渔船犁开湖面,拖着一条金色波浪朝岸边箭一般射来。轰鸣的马达声惊起护岸林中的鸟儿,在天空低低地盘旋。
黎子益垂着头坐在一块护坡石上,目光散乱地望着湖面。眼前如诗如画的美景一点也没有激起他的创作冲动,脑海中不时闪现的是中午在棉花地里和吴月娥荒唐的一幕。整个下午他都处在忐忑不安中,他在极力思考以后如何处理和吴月娥之间关系,但想得脑壳发胀,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这件事是吴月娥主动找他,并且是在天作房、地作床的情况下发生的,只要吴月娥自己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但是他一下午都没有看见吴月娥,不知她有怎样的想法,又有怎样的目的。
“嗨!”一个巴掌突然拍在肩上,惊得黎子益从石头上跳了起来。
“黎书记,想什么心事啊?”陈菊香的笑脸像一朵鲜花开在黎子益面前。
“是你呀,真的吓死我了。”
“黎书记,太夸张了吧,本小姐是校花又不是鬼怪,怎么会吓死你呢?”
陈菊香的俏皮话像阳光一样温暖了黎子益的心房。“嘿嘿,你貌若天仙,人见人爱,只会让人神魂颠倒。我是说你刚才那一声‘嗨’吓死人。”
“黎书记,我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好听的话。”陈菊香甜蜜的笑声撒在黎子益的心湖上,荡起了一圈一圈美丽的波纹。
陈菊香高中毕业后在场部小学任民办教师。她长相出众,又能歌善舞,就像初夏时节一枝含苞初放的荷花。学校老师开玩笑说她是校花。她刚认识黎子益时就被他吸引了。黎子益有文化有追求,长得清爽脱俗,是农村男孩子无法比的。能嫁给他是梦寐以求的事,可黎子益是城里人,会看得上自己吗? 在县公安局当副局长的叔叔告诉她,如果和有城市户口的人谈爱结婚,就可以用照顾“半边户”家属的名义为她解决“农转非”。她就可以吃上国家粮,过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这在她的同龄小姐妹中是不敢想象的美事。她一个漂亮的表姐为了跳出农门,嫁了个残疾人。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同学,为了跳出农门嫁给了一个刑满释放的人。农村女孩想跳农门到城里去只有两条路:一是考大学,二是嫁人。而考大学的升学率不到百分之四,农村的教学水平低,学生基础差,要考上大学谈何容易。
黎子益第一次见到她,同样也被她吸引住了。两只眼睛灯泡一样照在她脸上,心海暗香浮动。开始一段时间,他每天最快乐的一件事就是能看到陈菊香鲜花一样娇艳的脸。如果偶尔有一天没有见到,便像丢了魂。后来,陈菊香的笑脸几乎夜夜光临梦中,他每次从幸福的梦境中醒来都怅然若失。他感觉自己已爱上她了,应该有所表白了。当他冷静下来时,才发现这是一件十分不现实的事。陈菊香吃的是农村粮,自己吃的是国家粮,俩人谈爱是不合适的。他伯伯是国家干部,伯妈是农村户口,是典型的“半边户”,现在伯伯生活在城里,伯妈却带着两个堂姐还生活在乡下老家。“半边户”艰难的生活,在他心里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城乡差别似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天然屏障,横在他们之间。他只得把对陈菊香的爱恋深深地藏在心底。
陈菊香不知道黎子益的想法,她在精心设计着自己幸福的未来。为了能天天见到黎子益,她积极报名参加了他创办的“芦花”文学社。老实说,陈菊香上课生动活泼,唱歌跳舞也是她的强项,若说写文章实在是太为难她了。为了能引起他的注意,她经常在报刊杂志上抄一些文章拿给他看。他看后总是称赞她文采飞扬,很有潜质,鼓励她向外投稿。陈菊香心里有数,当然不敢拿别人的文章去发表。
一个美丽的姑娘总有一颗骄傲的心,她不会轻易让黎子益看出端倪。现在她从黎子益异样的目光中读到了令她春心荡漾的信息:黎子益是喜欢她的。
“黎书记,我又写了一篇散文,请你跟我斧正。”
黎子益接过几页誊写端正的稿纸看了起来。忽然感到脸上一阵若有若无的搔痒,这种搔痒怪怪的,让他很舒服。抬起头,恰好一阵湖风吹来,陈菊香瀑布一样的长发爬满了他的脸。最要命的是,发梢上的香皂味欢天喜地地乘机钻入他的鼻腔中,将他和吴月娥做爱的身体记忆猛然激活。面对真心喜欢的姑娘,黎子益理智的大堤即将崩溃。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脔心似乎跳到了喉咙里。
“黎书记,你怎么了?”陈菊香扶着黎子益的手臂急切地问。
“我冷,好冷!”黎子益双手抱胸,仿佛掉进了零下几十度的冰窟窿,牙帮忍不住敲打起来。
陈菊香亮着一双清澈的大眼望着他:“好奇怪,这么热的天,你还冷,是打摆子吗?”
陈菊香边说边伸出了手,她温软的小手刚触到黎子益冷冰的额头,黎子益伸手闪电般捉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拽,陈菊香站立不稳倒进了他怀里。黎子益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男人双手像铁箍一样搂着陈菊香柔若无骨的细腰,将一张厚嘴唇扣住了陈菊香红润的小嘴唇,陈菊香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当黎子益一只手探进她的胸脯时,她像遭了枪击一样瘫软了。
“喂,你们干什么?”黎子益正忘情地忙碌着,身后却响起了一声炸雷。
吴月娥吃完晚饭就到黎子益房里找他谈心,发现锁了门,便猜想他一定来洞庭湖边了。文学青年吴月娥想象力再丰富也想象不出眼前的一幕,然而这一幕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这是她刚爬上大堤第一眼看到的,不禁心如刀绞。黎子益和陈菊香迅速松开了,陈菊香羞愧难当,扭头就跑。黎子益怅然若失,看着陈菊香白云一样飘下了堤坡。
黎子益耷拉着头,面如死灰。自己和吴月娥的作风问题还没有了结,又被吴月娥现场抓了自己和陈菊香的作风问题。
“陈老师送稿子给我看。”黎子益解释。
“少骗人,送稿子要拥抱亲嘴吗?”吴月娥大声质问。
黎子益本想呵斥吴月娥一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吴月娥抓了他的把柄,对他造成了潜在的威胁,这个时候是不能激怒她的。
他低声道:“别这么大声音好不好?”
“声音大不好吗,声音大才天听得到,地听得到,洞庭湖听得到。黎子益,我警告你,你不要吃了碗里望着锅里,别以为我们乡里人好欺负。陈菊香是我的好姐妹,如果你打她的主意,欺负了她,我决饶不了你!”
吴月娥的话充满威胁。黎子益把这种威胁看成是对他人格的侮辱,令黎子益懊恼万分的是,面对这种不能容忍的人格侮辱,他却无力反击。人一旦被别人抓了辫子,就是天大的英雄也威武不起来。黎子益望了望正河东狮吼的吴月娥,扭过头,盯着被夜色渐渐吞没的洞庭湖发呆。
应该说,吴月娥是个很有心机的姑娘。高中毕业就回家种地,农村女人的命运她了然如心:下地劳作,生儿育女,烧饭洗衣,喂鸡喂鸭……直到生命的尽头。这样的日子她的母亲过了大半辈子了,她的外婆、她的奶奶都是这样过的。两年前家里已经给她定了亲,年底就要出嫁。她不想沿着长辈们的生活轨迹走下去,她要向不公平的命运挑战,也要过上城里女人那种多姿多彩的生活。原来她只能在心中呐喊,黎子益的出现让这种呐喊有可能变成现实。按农村的习俗,如果一对未婚男女发生了关系,那他们就只有结婚这条路了,吴月娥于是想到了用主动献身的办法来捆住黎子益。
此时,她见黎子益一脸冷峻,担心自己再不转变态度,他就会对自己失去好感,那样就得不偿失了。她走上前,一双手水蛇一样缠住了黎子益的腰,亲昵地叫了声:“子益。”黎子益猛然打了个尿颤。因为除了父母及亲友这么叫他外,外人很少这样叫,吴月娥这么叫他,带给他的显然是一种强烈的刺激。吴月娥接着说:“你为人正直,才华横溢,我真的好喜欢你!”
黎子益脑袋空空的,像一个被劫持的人质漠然地站着。
“子益!”吴月娥又轻轻唤了一声,头在他背后像吃奶的猪崽一样拱着。黎子益忍不住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
“我们谈爱好吗?”
黎子益听得真真切切,他终于明白了吴月娥主动献身的原因。他觉得自己被骗了,吴月娥利用这件事在要挟他。他愤怒了,血往上涌,猛一扭身,毫无防备的吴月娥被摔趴在地上。
黎子益愣了一下,站在那里铁青着脸吼道:“跟你谈爱?你是做梦吧?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
吴月娥吃力地翻过身,刚洗完澡换上的白衬衣上沾满了草屑,她坐在地上指着黎子益声嘶力竭地骂道:“黎子益,你狼心狗肺,你占有了我却不爱我,你还是人吗?”
黎子益冷笑:“你男朋友不是早就占有了你吗?你嫁给他门当户对。我从来没说过我爱你,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叫我子益,子益是你叫的吗?”说完,甩开手臂,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下了堤坡。
夜幕渐渐拉上了,场部寂静无声。十多间房子都紧闭着,看不到一点灯光,仿佛每间房里都藏着秘密。黎子益心里有些恐惧,脚步也加快了。县农业局在这个名叫湖洲乡的地方建立的棉花育种场,是东洞县最大的。场部有五个技术人员,他们都是住在本地的“半边户”,白天来棉种场上班,下班后回去帮家里做事。真正每天晚上在这里守“庙”的只有县里来的团支部书记黎子益一人。
黎子益大声咳了一下,给自己壮胆,又“嘭”地一声很响地带上门,震得门框上掉下来一些泥土。栓上门,心里踏实了很多。点亮煤油灯,拿着一本《雷锋日记》看了起来。奇怪的是,这些冰冷陌生的方块字竟然像有了生命,在黎子益眼前翻滚、跳跃。看了很长时间,却没有看清一行字。白天发生的一切让他恍如梦中。
“嘭、嘭嘭。”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黎子益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竖起耳朵倾听。“哪个?”
“是我。”黎子益只听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却辨别不出是谁。
黎子益紧张起来,莫不是吴月娥来找麻烦了。
“黎书记,开门呀,我是陈菊香。”
打开门,陈菊香泪眼婆娑地出现在昏黄的煤油灯光里。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黎子益一脸疑惑。
陈菊香抽泣起来。黎子益心往下沉,有点紧张地说:“你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陈菊香就把吴月娥质问她的事说了一遍。原来,吴月娥见黎子益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非常恼火。认为是陈菊香插足坏了她的好事。她当即找到陈菊香警告她以后不准同黎子益来往,说自己不想和现在的男朋友交往了,她要悔婚跟黎子益谈爱。只有这样,她才能跳出农门吃上国家粮。
黎子益松了口气,安慰陈菊香:“你别听她胡言乱语,俗话说宁愿男子大一甲,不愿女子大一春,她有男朋友,又大我两岁,这可能吗?她是一厢情愿,我对她根本没得一点感觉。”
陈菊香紧盯着黎子益的脸:“她告诉我,她已是你的人了,这是真的吗?”黎子益眼望墙角悻悻地说:“她造谣,无中生有的事。”陈菊香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她那样的身材,那副德行,想必你是看不上的。”黎子益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
“黎书记,我咽不下这口恶气,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什么话,你问。”
“你爱吴月娥吗?”
“我说过,我对她没得一点好感,根本没想过去爱她。”
“那,你爱我吗?”陈菊香已经被吴月娥逼得没了退路,不能矜持了,很直白地问。
黎子益心弦被强烈地拨动了一下,“嗡”的一声发出巨大的轰鸣。他当然是爱陈菊香的,但他没想到陈菊香问得这样突然。
黎子益木头般站在那里。
见黎子益一脸茫然,陈菊香幽幽地说:“你不回答就是不爱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吃国家粮,爸爸当局长,我们的差别太大了。”
这话正中黎子益的软肋。其实,黎子益此前对这个问题思考了无数遍,结果是像解数学里的方程无解。想爱又不能爱,爱了又是一种伤害,这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和煎熬。
陈菊香拉开房门要走,黎子益急了,说不清为什么,他竟像饿狼捕食,跃上前猛地拉住了她的手。由于有了傍晚在洞庭湖大堤上亲嘴的预演,加上陈菊香的主动顺从,亲热起来几乎没有陌生感。两张饥渴的嘴互相寻找着,急不可耐地粘在了一起。怀春的陈菊香体内蛰伏了十八个冬的欲望,被黎子益粗鲁的拥抱和狂热的亲吻点燃,她浑身颤栗不能自已。
“黎书记,你、你、你爱我吗?”陈菊香喘着粗气问。“爱、好爱!”黎子益的嘴始终没有离开陈菊香的嘴,声音含混不清。可陈菊香听得真真切切,兴奋得哼了起来。黎子益似乎是受了鼓舞,双手在陈菊香身上游弋,陈菊香早已身软如绵。“噗”地一下,黎子益吹灭了灯。
黎子益像一个悟性极高的匠人,吴月娥只教了他一次,他便对那一套技术很娴熟地运用自如了,锋利无比的铧犁势如破竹地刺破了陈菊香的处女地。
成就一个人的人生只需一件事,而毁灭一个人的人生同样只需一件事。中午,吴月娥才把黎子益从男孩变成男人,到了晚上,黎子益就把陈菊香从女孩变成了女人。一天之中,三个人的人生都发生了重大变化。
黎子益送陈菊香出门时,俩人仿佛是相恋多年的老情人,变得难舍难分。陈菊香搂着他的腰说:“黎书记,我已是你的人了,以后你要对我好,不许对吴月娥好。”
提起吴月娥,黎子益头皮一阵发麻,但他仍语气坚定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陈菊香仿佛看到了美好生活的希望,心房里霎时涌起了幸福的潮水,黑暗中仰起头又找到了黎子益厚阔的嘴唇。亲了一会儿,陈菊香喃喃地说:“黎书记,你真好,遇到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福。”黎子益“噗”地一声笑了。“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陈菊香抚摸着黎子益的脸问。
“你别误会,你一口一个黎书记,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叫法。你看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你换一种叫法好吗?叫我子益好了。”
“叫子益?叫法太亲近了不好,我怕引起别人的猜疑,笑话我攀高枝,只要我们俩个真心好,叫什么无所谓。”
黎子益感动得一塌糊涂,俯在陈菊香耳边说:“菊香,你的心好细,你真好!”
黎子益把陈菊香送到路边时,又亲了一会儿嘴,这才恋恋不舍地分手。
看着陈菊香渐渐隐没的背影,黎子益猛然打了个寒颤,他仿佛看见陈菊香不是隐没在黑漆漆的夜幕里,而是跌入了冷冰冰的湖水中。他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恐惧,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愚不可及的事。
黎子益原本善良,决无存心害人的企图,由于一时冲动,现在却毁了陈菊香的贞洁,而自己又没有办法满足陈菊香的愿望,怎么办?他大骂自己混蛋,心里充满了深深的忏悔和恐惧,内心备受煎熬。可他尝到了初恋的甜蜜,这种美好的感觉让他沉醉其中,欲罢不能。在那样的环境中,他怀着十分矛盾的心理,继续同陈菊香交往。感情迅速升温,两人发展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
当然,内心更受煎熬的是吴月娥。她看出了黎子益和陈菊香之间的关系,也非常清楚黎子益对自已的态度,想通过跟他结婚的办法解决“农转非”,跳出农门是没有希望了的。但她不甘心,尤其是看到陈菊香在黎子益面前欢天喜地的样子,她就心生嫉妒。还有一点就是,她主动委身于黎子益却什么也没得到,她骂自己是被鬼日了。其实,吴月娥没有想清一个道理,越是身份低的人,越要注意操守,不然就是自取其辱。但吴月娥不会这么想,她觉得黎子益应该付出一点什么。
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往往是无声的。吴月娥不再找黎子益吵闹,黎子益正暗自庆幸之际,吴月娥却把黎子益“玩弄女性,生活腐化”的事写成了一篇文笔犀利的“状子”,寄给了县农业局局长。当副局长的父亲脸上挂不住了,赶到棉种场当众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黎子益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回来时,父亲把他的行李也搬上了小汽车。
坐上小汽车的那一刻,黎子益望着车窗外黑压压的人群,看见他们指指点点,却什么也听不见,身上像卸下了一件压迫得难于呼吸的重物,身心一下子无比轻松。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来逃避也是解脱的办法。
回到家里,黎子益始终放心不下陈菊香。可他无可奈何,想安慰一下陈菊香都难做到。县城离湖洲棉种场有一百多公里,每天往返只有一趟客车,去一趟很不容易。打个电话问候也很困难,每个单位只有一部固定电话,村里叫人接电话要开广播喊。他能做到的只能是写信了,可写信也要偷偷摸摸。父母警告他再不能同陈菊香有任何联系,说联系她就是害人害己。黎子益一方面惧怕父母,另一方面,他认为父母说得有道理。尽管他对陈菊香一往情深,也只能压抑。这种压抑对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年来说,是异常痛苦的。他人生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奈。他实在太想念陈菊香了,开始瞒着父母给她写信。为防止陈菊香陷得太深,写信的口吻也故意显得特别平淡,一再表白自己对不起她。一个月之内,他写了三封信,却不见陈菊香回只言片语。陈菊香的冷漠,似凉水浇在他心头,时间一长,他也就淡漠了,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黎子益在农业局呆不下去了,在家休息二个月后,父亲找关系把他调到了县民政局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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