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嘉峪关
去看嘉峪关
文/水上灯 编：叶的奉献
去嘉峪关坐的是火车。
前一天晚上从兰州上火车，心里就没有平静过。由于是夜行火车，窗外的景色很模糊。我想知道火车是如何把我们带到嘉峪关的，但渐渐的窗外什么也看不到了。也罢，火车的目的地是嘉峪关市，它总会把我们带到嘉峪关的。
明天早晨，一觉醒来，发觉火车在茫无人烟的戈壁上穿行，窗外没有一丝绿色。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浩瀚的戈壁。开始我是不知道这就是戈壁的。我愚蠢地说了一句：怎么草都不长一根呢？声音低低的，象是自言自语。睡在我对面卧铺上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四十多岁，一个十八九岁的样子，象是母女，那年纪大的女人说：这是戈壁，你看它荒荒的，贫瘠得很，其实很肥的，只要有水，就可以长成塞外江南呢。是吗？这就是戈壁？黄黄的，我还以为是黄沙呢。那女孩抢过话来，说：戈壁是颗粒状的，风吹不动，如果是沙漠，就会随风飞扬了。话没说完，两朵红晕飞到了脸上，两只眼也望向了那年纪大的女人。我问：你们是母女？那年纪大的女人就笑了，说：我没这福气呢，你看我能养出这么漂亮的女儿吗？她是我外甥女，甘肃商学院的学生，我们老家在嘉峪关，我去兰州办事，顺便带她回嘉峪关耍两天的。
嘉峪关也用“耍”，一个耍拉近了我和嘉峪关的距离。在我的老家，耍是用得最多的一个词，耍扑克，耍两天，耍耍。玩耍玩耍，我们根本不用“玩”，单用个“耍”字。我猛然觉得，也许我和嘉峪关还存在某种天然的亲近关系呢。
因为聊了几句，商学院的女学生自然了许多，也活泼了许多，抿嘴而笑的时候不再无缘由地飞上两朵红晕了。知道我们是去朝圣嘉峪关的，而且是初次，便很自然地为我们做起了业余向导。她是嘉峪关长大的，嘉峪关留下了她童年的足迹和成长的脚印，嘉峪关在她的口中便显得熟稔而亲切，可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嘉峪关。牛仔裤、KTV、网恋、甚至二奶，嘉峪关与一座开放城市又有什么区别？它是汉长城的起点，是一垛古老的城墙，是一段浓得化不开的历史，是一支遗落在西北的古老羌笛，是一个威镇匈奴的戍口啊。苍凉、凝滞、辽远才是它的品格，才是我意念中的嘉峪关！
上午十一点，火车终于到达嘉峪关市，中秋的嘉峪关，太阳还很密，照得人浑身冒汗。走出车站，熙熙攘攘的人流、远近高低错落的大楼让我恍惚，这就是嘉峪关吗？这就是我苦苦坐了十六个小时的火车，带着虔诚的心灵来拜访的嘉峪关吗？来接我们的是甘肃国际旅游公司敦煌分公司的导游张小姐。和大多数导游小姐一样，张小姐声音甜美、悦耳，伶牙俐齿，让人插不进话。终于得知了我的失望情绪，说：你还没摸到嘉峪关的门呐，嘉峪关，保留有全国唯一的汉长城遗址，嘉峪关城墙，也是目前保留得最完整的汉城墙。
那还说什么。上车。去看嘉峪关城墙。旅游车把我们拉到嘉峪关城楼，刚走到门口，一块巨大的石碑镶嵌的门楼上两个苍劲的雄关大字就吸引我的眼球。字是赵朴初的字，石是嘉峪关的石。
眼前的嘉峪关不愧为一垛古老的城墙，阔大、深远、苍凉，让人产生一种莫明的敬畏。中国的城池建设可谓年深日久，往少里说，建过城的地方不下数万，但从历史的风尘里留下来的又有几座？嘉峪关穿越了千年雨雪残留下来，决不是浪得虚名。走进嘉峪关城门，一垛垛巨大的城墙逼面而来，让人不自觉地往后退。是的，这是一座承载了历史的城墙，承载了风雨的城墙，承载了累累白骨和铮铮铁汉的城墙。我站立的地方是城墙门口，身边是一堵巨大的石门，石门一关，固若金汤。多少人在这里杀过敌？多少人在这里立过功？这里留下了多少战士的脚印和鲜血？我的双脚不知所措。我害怕自己不小心而触动了某个壮志未酬的冤魂，害怕自己一鲁莽而惊动了某个早已沉睡的忠骨。
沿着登城的石梯，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台阶，我们终于登上了嘉峪关城楼，城墙宽大，四围尽收眼底，山峦、戈壁、村庄。城墙是城的屏障，嘉峪关的城墙刀枪不入。大凡城墙，是用泥土筑成的，为其坚固，或用青砖或用石块砌成外表，这样的城墙自然可以阻挡刀枪弓箭的搏击。而嘉峪关的城墙，用料十分讲究，是用蒸过的土筑成的，再将縻谷蒸熟舂成粘糕后砌成米砖砌在城墙内外，远远望去，白得发亮，直到今日，虽经千年风雨洗礼还呈灰白色。站在城墙上瞭望，祁连山近在眼前，山顶的积雪仿佛伸手可触。导游小姐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嘉峪关城楼构思的奇巧，一砖楼、燕鸣石，不一而足。比起现代人，古人的智慧丝毫不落下风。而嘉峪关，与其城墙的构思奇巧相比，其经历的血与火洗礼无疑更令人遐思。我总在想，这里是汉朝的一个重要隘口，是抵御匈奴入侵中原的中心和枢纽，站在城墙上，我仿佛听到了那久远的喧闹：城堞巍峨，金戈铁马，头盔闪烁，枪戟晃动，威武的列队，旌旗蔽日，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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