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风

这个黎子益动不动就跟人上床，这种人还有爱情？

黎子益身边的三个女人，吴月娥是自投罗网，彩彩是占尽长辈的便宜，只有陈菊香是他的真爱，黎子益在那种大环境下身不由己，但不能自律也是他的弱点，这就为他的命运埋下了伏笔。

心 门
文：刘子华 编：一缕清风



第六章：殉情
白天又黑夜，太阳起又落。时间每天按照固定的轨迹运行着，悠悠晃晃三个月过去了。黎子益是块石头，彩彩是团火，彩彩每天对黎子益都热烈似火，石头终究要被火烤热。黎子益和彩彩的爱情似乎已有了结果，彩彩已发展到每晚要搂着黎子益的脖子才能入睡。
黎子益在忙碌地经营着照相馆生意的同时，也在认真地培养爱情。可奇怪的是，在彩彩面前，黎子益始终像一个被生活压垮的老男人，缺少激情。自从陈菊香又一次被迫退出了他的爱情生活，他心里再也长不出鲜艳的爱情之花。世上心想事成的事总是很少，事与愿违的事倒随时遇到。黎子益追求的爱情随风飘散，面对送上门的爱情，他被迫伸出两手，做出欢迎的样子。照相馆的生意一直很好，没有什么变化，而彩彩对黎子益的称呼却有了改变，将“师傅”换成了“喂”。
“喂，口渴了，你去买冰棒我吃。”
“喂，我想到饭店吃饭，你请客。”
“喂，百货商场到了新服装，我看上一件了，你陪我去买。”
彩彩每“喂”一次，黎子益的眉头就皱一次，心里的不快就添一分。但是，彩彩已把处女身给他了，她姨父又是民政局一把手，他还能怎样。可他心里总也抹不去陈菊香的影子，他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如果陈菊香真考上了公办教师，他就离开彩彩跟她结婚。
这天晚上，黎子益做了一个恶梦。梦中，他又回到了湖洲棉种场，在洞庭湖防洪大堤上遇见陈菊香。她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衣服，披头散发，拼命撕打着他。他没有还手，四处躲藏。这时，远处跑过来几个人将陈菊香五花大绑抬到了一艘船上。船刚刚开动，陈菊香忽然滚到湖里不见了。黎子益想跳下水去救陈菊香却怎么也迈不开步。
黎子益猛然惊醒，大汗淋漓。彩彩扯亮电灯，揉着眼睛问他怎么了，黎子益说他做了一个恶梦。彩彩问什么恶梦？黎子益心有余悸地说，好恐怖，吓死人了。他寻思，这梦太奇怪了，一定暗示着什么，不禁为陈菊香担忧起来。
这天上午十点钟的样子，黎子益正跟一个顾客拍外景时，突然很意外地碰到了吴月娥。吴月娥的腰身变成了水桶样粗，但脸上的雀斑少了很多，也白了很多。
吴月娥告诉他，她近几年在文学创作上取得了一些成绩，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了4个短篇小说，10多篇散文，上个月，被作为特殊人才解决了国家粮，安排到了县文化馆做文化辅导员。
黎子益心里五味难辨，说：“祝贺你，有志者事竟成。我追求的文学梦成了泡影，你追求的文学梦变成了现实，惭愧啊！”
吴月娥撇着嘴说：“告诉你一件让你更惭愧的事。”
“什么事？”
“陈菊香跳洞庭湖自杀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仿佛晴天霹雳，黎子益顿时头皮发麻，心也像一下子被掏空了。
“昨天的事，我听说她在师范学习期间，被城里一个吃国家粮的人搞大了肚子，我想，该不会是你吧？”
黎子益低着头哆嗦着说：“怎么会是我。”
“不是你就好，我相信你还不是一个存心害人的人。”
黎子益的脸变得纸一样白，眼里储满泪水。
黎子益情绪的剧烈变化，让不知实情的吴月娥有些感动，安慰道：“我知道你爱陈菊香，陈菊香也爱你。但城乡差别是一把利剑，斩断了你们的爱情，命中注定你们有缘无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悲伤。人一生只要真爱过一次也就够了，据我所知，你们是真爱过的。保重吧！”
吴月娥扭着肥臀走了。黎子益还站在那里发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无心再去照相，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这时，天色有些阴了，天空中飘起了若有若无的麻纷雨。举目四望，高高耸立的革命烈士纪念碑含泪伫立；林立的烈士墓默默无语；枝繁叶茂的松柏垂首默哀，整个烈士陵园充满了悲哀的气氛。这种悲哀像洞庭湖水一样，把黎子益淹没了。他如一枚枯黄的树叶，在浩瀚的湖水上漂浮。他心如死灰，把眼光投向革命烈士纪念碑右边的那条小路，记得那天就是在这里与陈菊香不期而遇的。他眼前仿佛又闪现出了陈菊香见到他时的惊慌神态，她拉着同伴像可爱小鹿一样奔跑的身影。他的心像针扎一样痛，眼泪像破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吴月娥亲口告诉他事实了，又有恶梦为证，他相信这是真的。但他一旦静下来，又怀疑这不是真的。陈菊香那么可爱，又怀揣着美丽的梦想，她真舍得离开这个世界吗？他没有勇气去证实，每天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
这天上午刚开门，传达室的老头送来一封信。黎子益接过一看，字迹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了，信封上的邮寄地址写的是“内详”。他拆开信抬眼看见了“子益”两个字，他一下子心慌得连手也抖了起来。
子益：
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有幸认识你是我的福分，不能与你结婚是我的福薄。你给了我那么多的欢乐和希望，我永远记得你。虽说我们不能结为夫妻，但我们的爱情却有了结果。从师范学习回来，我怀孕了！我为你已丢过一次脸，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这个脸了，我未婚先孕，我愧对父母，愧对列祖列宗。我只有以死谢罪！
子益，我知道你爱我，但我更爱你！你吃国家粮，我吃农村粮，我们无法跨越这条鸿沟。我们的爱情注定是一场悲剧，只是，我没想到我的结局会这么惨。希望下辈子我能吃上国家粮再嫁给你！
永别了，子益！

深爱你的人：陈菊香绝笔
1986年×月×日
黎子益浑身颤抖，发疯般冲出门，靠着一棵大松树，泪雨滂沱。
彩彩万分惊愕地走上前来，从地上捡起信纸粗略地看了一遍，使劲地拍打着黎子益的背大哭起来。黎子益看到彩彩手上的信，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夺过信，朝办公楼奔去。
“喂，你这个遭天打雷劈的，到哪里去？”彩彩在他身后吼道。
“少跟老子啰嗦。”
来到吕主任办公室，门开着，却不见吕主任，黎子益急忙拿起了听筒，要接线员转湖洲小学。一会儿，电话接通了。听声音，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告诉黎子益，陈菊香上周星期二跳洞庭湖自杀了，肚子里怀了一个崽，喝了一肚子水，好作孽。下葬的时候用的一块旧门板，棺材都没睡一副。前天县里来了通知要她去县里体检，她考上公办老师了，可惜她没福分吃国家粮了，她复习得好苦呢。
黎子益身子摇晃着，似有万箭穿心，浑身的肌肉都在抖动。打完电话，黎子益浑身发软。他仿佛突然间苍老了，佝偻着背，脚步飘忽不定。来到湖边，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湖中，有几只天鹅形状的游船在游弋。船上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笑声勾起了他幸福而痛苦的回忆。在湖洲棉种场那个漆黑的夜里，陈菊香来到他的单身宿舍，甘心情愿献出了宝贵的贞洁；他被父亲接走的那天，陈菊香泪水涟涟无助地站在人群中；在烈士陵园的那些日子，陈菊香像快乐的精灵带给他欢乐和幸福；当她得知爱情梦破灭后，一脸绝望。过去的一幕幕像电影拷贝在脑海中闪现。陈菊香为了争取能和他平等地恋爱，埋头苦学，最终考上了公办教师，可她却在通知到达之前三天死了，如果她没怀孕是不会跳湖的。陈菊香用两条鲜活的生命为他们的爱情作了谢幕。他明白，在这场爱情悲剧中，自己既是受害者，更是刽子手！
陈菊香死了，在黎子益看来，他的爱情也彻底死了。
日子在毫无生气地悄然过去。一天，吕主任找到黎子益，说照相馆承包期快到了，民政局江副局长的侄儿想接手承包，问他有什么想法。黎子益说他想继续承包。吕主任要他找江局长做做工作。
黎子益承包照相馆两年，除去上交和开支，获了近4万元纯利。这笔钱对黎子益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他尝到了甜头，自然不会轻易放手。江局长是民政局副局长，分管烈士陵园，他发了指示，吕主任不敢违抗。黎子益知道吕主任的难处。
晚上，他花6元钱买了一条高档烟，又选了几条从东洞大桥商贩手中买来的长裤来到了江局长家。黎子益说，百货商场新进了一批高档裤子，特买了几条送来。江局长笑吟吟地说黎子益跟朱局长的姨侄女谈爱，关系特殊，他和黎子益的爸爸又是老同事，他会尽力关照的。黎子益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吕主任来了，他前脚刚跨进门就惊呼：“小黎，你闯大祸了！”
吕主任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黎子益心里也跟着慌张起来。毕竟，陈菊香的死与他有直接关系。自从他证实陈菊香的死讯后，整天提心吊胆。
吕主任说，今天上午江局长穿了他送的高档裤子去乡下做客，刚坐下去就炸了裆，里面的白色三角裤都露出来了，江局长当众出了很大的洋相。刚才江局长打来电话说，照相馆承包期满后要烈士陵园收回来。
原来不关陈菊香的事，黎子益长嘘了口气，他说：“我又不是存心得罪江局长。”
吕主任说：“我跟你讲不清，跟你交个老底，如果你做不通江局长的工作，我只能按合同收回照相馆。我也是没办法。”
彩彩听出了原委，她说：“这么简单的事说得这么复杂干什么？”黎子益凶了她一句：“你少插嘴，你懂什么？”彩彩不服气：“有理不在声高，你吼什么吼？”吕主任摇了摇头：“真是一对小冤家，有话好好说，吵什么架啰。”彩彩说：“我找我姨父跟江局长打声招呼就可以了。”“对呀！彩彩真有蛮灵泛，朱局长是一把手，他开了口，江局长不得不听。”吕主任笑着说。黎子益望着彩彩嘿嘿笑了。彩彩狠狠地瞪了黎子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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