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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轮架下的太阳石[长篇连载](007)(梦芫)审核:清风

发表于 : 周日 8月 04, 2013 7:30 am
梦芫

天轮架下的太阳石

文:梦芫 编:清风


007:泪雨滂沱

千古青山依旧在,人间几度夕阳红。
郑芳站在丛林的空隙间,望着眼前的黄花地,感慨万千。因为,她和刘会在这里流连过,那是许多许多美好的时光——他们曾像两只快乐小鸟在林间嘻笑、追逐,他们在这里采过山菜、拾过柴,他们在这里栽过树、砍过枝丫。总之,这里留下了他们太多太多的回忆。而此刻,她已然分不清原来和现在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假如,处境可以选择,她希望现在的她是在梦里。
二十年匆匆逝去,残酷的光荫已将她这个年少黄花,沦落成半老徐娘。然后,再让她不情愿地去承受自然的和人为的摧残、折磨。
望着目光呆滞的郑芳,程大鹏指着不远处老莫挖坑的地方征求郑芳:
“就在那边吧”
“——”郑芳用无言表示同意。
于是,程大鹏和孙小脑袋匆匆忙忙地向老莫那边走去。
其实,老莫没去殡仪馆,他按照程大鹏的安排,已经事先来到这里。程大鹏告诉他早点将坑挖好,车到地方速战速决,以免在那里时间长了,延长郑芳的悲伤。
树地里,因为光照少,土壤特别湿润,植被经过千万年的腐烂,形成了一层蓬蓬松松的腐质土。所以,老莫很轻易的就掘了一个土坑,然后,坐在一段朽木上等程大鹏和郑芳他们的到了。等的不耐烦了,就把祭奠用的酒打开,咚咚地喝。喝了一阵子,看看人还没来,他又距刚才挖那个坑十几米的地方,又掘了一个大坑。
走到老莫身边,程大鹏发现两个坑。于是,他问老莫:
“怎么两个?”
“多挖几个还不好吗?看好哪个用哪个。”老莫为自已争辩。
“剩下哪个给你留着吧!”程大鹏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
“老莫干活闲六只手,果然快啊!”孙小脑袋也接茬骂老莫。他说老莫闲六只手,意思是说,老莫一共八只手。就是王八乌龟的意思。
“你们俩这一天啊,啥难听说啥,就不能说点好话,盼我死,你们接寡妇啊?”老莫把铁锹往地上一撮:“你们干吧,我不干了。”
等郑芳她们渐渐地走近,程大鹏将拇指和其它四个指头捏动着,向老莫和孙小脑袋做了个手式:意思是说都闭嘴,别叭叭了。
郑小燕走在前面,当郑芳、水晶和周斌走近程大鹏指着的一个土坑时,都停下了。沉默了一会儿,程大鹏感觉就这样站着,不是个道理,便夺过骨灰盒,又迅速放进土坑里,然后,给孙小脑袋和老莫递个眼色,他俩开始铲土。
肥沃的泥土散发着林骸和草屑的幽幽气息,一帘帘土瀑在郑芳的眼前飞溅,然后,又哗啦啦地浇在骨灰盒上,一粒粒、一层层,像刀、像黑色的火焰,割着、烤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但是,最最疼痛的还是郑芳,她看着看着,哇的一声,又哭了。水晶挽着她,郑芳用力扑向渐渐形成的坟墓,将水晶拉个趔趄,差点摔倒。郑芳不顾一切地哭喊着:
“老公,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清晨的时候,阴云满天。现在,开始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安邦一带已是烟雨迷朦。天籁的风声、雨声和人类表达痛苦的哭声不分青红皂白地交织在一起;大自然馈赠的雨水和展现生灵脆弱情结的泪水默契的汇聚;红的黄的花、绿色的叶子、白桦还有黑土,斑斑驳驳,声形色并茂,但是,它上演的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一幕。
周斌扶着郑小燕劝慰:“走吧,我们回吧,人死不能复生——”
郑小燕微微点了一下头,哽哽咽咽地随着周斌走出树林。在其他人的劝说下,郑芳也离开了墓地,向家的方向走去,但是,她孤独寂寞的心灵,已经踏上了陌路。



雨幕里,孙小脑袋和老莫被程大鹏叫住:“你俩先慢走,我有话和你们商量。”
“说吧!”老莫抹一把沿头发流到脸上的雨水,在一株大树下站住了。
“又有什么新的指示?快说,被雨淋着怪难受的。”老莫着急走。
“就是,有话就说,忸怩什么,衣服早就淋透了。”孙小脑袋也催促。
程大鹏向西山巡视了一会,对他俩说:“你俩看看,只是五年多的时间,中兴矿就‘祸害’死咱们五六十个工友。你俩想过没有,这样下去,再有五年十年,这西山还不满地坟墓。”
“那有什么办法,他们不想花钱搞安全,上面都没办法,咱们有啥招?你净说些没用的。”孙小脑袋提高嗓音、没好气地顶撞程大鹏。
“就是呢,心坎挂笊篱——多捞。这是你管的事吗,再说,你能管得了吗?人家弄死了人,赔偿,没钱能贷款。这次出事明明1200多万就够赔偿了,可是,说不定人家借此机会能贷出2000万呢。”老莫也打开了话匣子。
“呵呵,咱们就是普通百姓,一个小白人,能吃饱不饿,也就不差啥了,别整那些没用的了,大了不敢说,这安邦河、这翠峰山是谁的?”孙小脑袋的意思是说,这安邦河、这翠峰山就是人家的,这人家指的就是吕世茂、汪子涵之流。
“有啥整不了的,古代帝王的江山那么稳固,不也一代一代的被人推翻了吗?”程大鹏被老莫和孙小脑袋的一番话气得脸红脖子粗,也开始有理有据地反驳他俩。
“呵呵,哥啊,你啊,人家皇上背后没靠山。吕世茂、汪子涵他们有钱有势,别说有靠山,就是没有,现交都不晚。你就别拿你那鸡蛋撞人家的石头了。到时候,黄鼠狼打不着,惹下一身骚。”孙小脑袋现在是一种嘲笑的口吻。
“操!我就不信这个,你俩等着瞧,我想什么办法,也得把他们弄跨台,别说是生命了,就是他们这些变相苛扣,也够咱们受的了。我就不信,小河沟翻不了大船。”程大鹏越说越激昂。
在程大鹏的一番鼓动下,老莫和孙小脑袋也开始热血沸腾。
孙小脑袋肯定地说:“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这个可能,当然是指弄跨吕世茂一伙。他把铁锹狠狠地住地上一撮:“就看大家心齐不齐了,前几年扁石河矿不就是硬让大伙给弄跨了吗?”
从话里听出孙小脑袋的心理,程大鹏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指着眼前一大片空地,说:“这片树也得有上千棵吧?”老莫和孙小脑袋顺着程大鹏手指的方向望去,点头答:“有!”
“你俩说,咱们仨个现在要是在这伐10棵树,好像得坐一辈子大牢。可是,这五年多,今天一棵,明天10棵的,伐完,都运到矿井里做坑木了。结果,屁事没有。要是咱们仨个伐了这多树,别说运走,就是扔在这,我们早死100次了。这些事都是明摆着的,我不说,你俩比我都清楚。就这样,吕世茂还黑心呢。最开始那阵子,我和刘会,对了,还有老莫。吕世茂让我们几个晚上伐树,然后,偷偷地运到井下。他说一根四米‘健子’给10元。我们伐一棵树,段三根。等过一段时间算帐的时候,他却反悔了,说:“当时我说一棵给10元,我说的是棵,它和根能一样吗?吵来吵去,最后,每棵树应给30元却按10元算的帐。”程大鹏说着说着感觉自已今天的话说多了,站起身:“把东西拿好,走,回家。”



小学还没毕业,莫三影就不念了。她整天在家陪着母亲,围着母亲身前身后转。有陌生人问她什么学校毕业的,她说:加里敦(家里蹲)。这是她对自已的一种安慰,话语中,也给人一种幽默感。她说完这话,大家都一笑了之。后来,莫三影才听人说,加里敦大学在美国佐治亚州的加里敦镇,距美国东南最大城市亚特兰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是一家著名的区域性文理学院——了解这些之后,再有人笑她的时候,她就把她所掌握的这些资料,说得真真切切。听的人不笑了,还不住地点头。
周斌不在家这半年里,莫三影的心像长了草。如果用屮来描述那时候的心情,那么周斌回来之后,她的心情就可以用茻来形容了。因为,周斌依然对她置之不理,相反,她发现,周斌对郑小燕却是百倍的关怀。
今早,莫三影亲眼看见周斌和郑小燕一起上的车,并且,她俩总是你拉我扯、你搀我挽,缠缠绵绵,形影不离。
莫三影闹心,母亲叫她,她不应,就是应了,也没好腔调。母亲骂她:“你这死样,真他妈像你们老莫家的根,要知道你这样,当年我非出去找个情人,跟他睡睡,给你串串种。”母亲时不时就说这句话,听了这话,莫三影也不甘示弱:“你以为我就愿意这么der啊,你后悔,我还怪你呢,我这么笨,我比你还苦恼呢。”
女儿的言谈放肆、毫无忌惮,做为一个母亲,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曾无数次说过:三影,要知道你这样,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喂狗了。她说得咬牙切齿。莫三影却知道,这是母亲的口头惮。
莫三影看起来没教养,或者不孝,这个,没人怪她。因为,她智商有问题有目共睹。比如:她和母亲一起外出,见了人,她会说:我倒是比我母年轻啊。老莫和别人赌钱的时,别人告诉她你老爸赢了。她会说: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别看他现在赢了,说不定一会输掉呢。
其实,莫三影说的都是实在话,其中蕴含着一种朴素的辩证法。无奈,在这个世界上,她却承受着一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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