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轮架下的太阳石
[长篇连载]
文：梦芫 编：清风
010：锦囊妙计
（一）
矿井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三四十人正在吊挂电缆，矿灯光柱无序地、交错地摇晃着，这些人分布在100多米长的巷道里，影影绰绰，分不清是人、还是影。
“郝三妻子是你亲、是你朋、还是你情人？”
下午干活的时候，吕世茂这句话一直在程大鹏的耳边回响，还差一个多小时到下班时间，正好有个操山东口音的工人问程大鹏：“这根挂完了，还去干嘛？”这时，程大鹏将手里的撬棍往地上一摔，撬棍梆啷啷啷向下坡跑去。
“走！升井。”他的命令像撬棍摔在岩石地上一样，干脆而又响亮。
听大组长说不干了，三四十人立刻都来了精神。于是，抖落衣服灰尘的、找背包的、藏工具的，唱的唱、笑的笑，有怕别人丢下的就喊，听见的就应……一时间，巷道被弄得乌烟瘴气，就像程大鹏的心，一片乱七八糟。
有人呼哧呼哧追上来，问：“头，今天有什么情况，下班这么早？”
“没情况。”程大鹏蹬蹬蹬又爬了五六个台阶才答。
“没情况？”有人又问。
“没情况就是没情况，是心情不好！”程大鹏心烦的样子。
“四十人每人少干一小时，可是五个工作日啊。”有人又告诉程大鹏，意思是说，这可不是小事。
“嗯，我就是让他为说出的话付出代价。”程大鹏没头没尾地自言自语，也像是告诉其他人。
其实，程大鹏早已想好了提前升井的理由。做为大组长，乃至班长、工人，就像汪子涵一样，他们在工作中，都得掌握一套说谎的本领。因为，谎话圆了其说，说谎的人就不会受到批评甚至惩罚，反而还会因为这个圆满的谎言，受到领导的格外的重视，这是有据可凭的。
前些年，有个中学教师中午只顾和未婚妻缠绵了，结果误了上班时间——晚了一节课。他如果实话实说，结果会不堪没想。可是，他说是因为病了，去输液才晚的。他因此受到了表扬，期末评定先进工作者的时候，本来没考虑他，可是，有人把他带病工作的事搬了出来，才使他先进榜上有名。后来，他调离了岗位，自已说出了内情，这事也就成了榜样。因为这件事成了成功的经典，安邦河畔的人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程大鹏知道这个理，也是理所当然。
“你这说的什么和什么啊？”有人见程大鹏不出声，追问。
“鸟语。”有人替程大鹏答。
——
人们乱七八糟地、七嘴八舌。
“亲戚、朋友、情人，知道了吧？”程大鹏的话大家越听越糊涂。有几个爱笑的人，都捂着嘴笑。
（二）
每天，程大鹏下班到家的时候都乐呵呵的。今天阴沉着脸，水晶猜出吕世茂是没答应郝三妻子要钱的事。但是，水晶还是顺便问问：
“和矿长说了吗？”
“哼！说了！他说郝三妻子是我亲、朋、情人。”程大鹏还是这句话，看样子，这句话已经让他刻骨铭心了。
“嘿嘿——“水晶只顾笑。对于是亲是朋，水晶并不敏感，只是情人这个词，让水晶心头一震，并联想很多很多。她现在开始怀疑，程大鹏去看郝三，又要给郝三妻子500元钱，说是征服郝三的心，说不定是“姜太公钓鱼，意不在水。”水晶正往这上面想，程大鹏也正好问：
“水晶，把钱给她送去了吗？”
“没。”水晶笑呵呵地答。但是，她已经十分细心地观察程大鹏细微的面部表情。当程大鹏唉叹了一声之后，水晶问：“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我是说，钱没要来，我说的500元钱，你想给就给，不同意就算了。”程大鹏又转了话题，告诉水晶：“有时间我还得去看看郝三，先加深点感情。”
“得，别整那些没用的了，咱们还是研究研究儿子的事吧。”水晶听程大鹏还要去看郝三，有点急了。
然后，把儿子给郑芳送煤送柴，还有老莫的妻子郭霞来说那些话对程大鹏讲了一遍，程大鹏听了开始骂：
“这小子，完犊子，一天天的，这点事整不明白。郑芳这娘们更不是个东西，就欠干！”
“你别吵，来，我给你说个好事。”水晶摆手让程大鹏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水晶嘀嘀咕咕说了好多，然后，嘻嘻嘻地笑。
“净扯蛋，那娘们能上道吗？再说，真弄出这事来，就算你同意，我还怕丢人呢。”程大鹏一边说，一边摇头：“不行、不忠，我得想想。”
看见程大鹏一个劲摇头，还说不行，水晶猛一推程大鹏：“咋叫不行啊，还怕丢人呢，没那事，人们不也说你俩不清楚吗？我看你就像叶公，天天想龙，龙真的来了，还怕。嘻嘻嘻——”水晶说完还是一个劲地嘻嘻笑。
“就算是什么都不怕，可是，那娘们也不一定上道。”程大鹏像是担心地说。
“啊呀，她不是缺钱，你根本就不懂女人心思，她缺的是人——”水晶说完还是一个劲地笑。
“还有这好事，我怎么感觉像在做梦呢？”程大鹏用手捏了捏耳朵：“我试试吧。”
（三）
自从水晶的‘妙计’出台，她就像着了魔似的，天天催眠程大鹏快去实施。程大鹏拗不过她，就给郑芳打电话，天衣无缝地说：
“郑芳小妹啊，你忙啥呢，啊呀，哥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还等唱你的酒呢。”
“好啊，你不说，我也正想请你呢。”郑芳这话是不是肺腑之言，程大鹏也没多想，于是，他投石问路似地说：“呵呵，今晚我有时间，要不我请你吧。”
“那怎么可以，你有时间那就现在吧，咱俩去烤肉城。”郑芳告诉他马上就去。
郑芳放下电话，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色连衣裙，穿完之后，又照了照衣镜。她躲着郑小燕的视线，偷偷地打量着自已高挑丰满的身段，不由得两片红晕飞上了脸堂，心也突突地猛跳了几下。她自已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反正，自打人们和她开玩笑时，一提到程大鹏，就是这种感觉。
镜中人深深地陷入自我陶醉之中，过了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又从挎包里找出一样东西。她拧开盖子，露出嫣红的、被唇磨成圆锥形的口红。她将口红徐徐地移向唇边，但是，她的手又停下了。然后，她的动作又开始回放，到口红进入挎包，她才告诉郑小燕：
“好姑娘，好好在家待着，不许出去乱走。”
郑小燕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含笑应着。郑芳刚关上房门走到院子，她就急不可耐地拔通了周斌的电话，她告诉周斌，说她妈妈刚出去，看样子一时半会回不来，然后又催促周斌：
“你快点过来，快点！”
周斌应着，一边出门急急地向郑小燕家走。1000米的路程，刚走了100多米，郑小燕又来电话，她告诉周斌给她买AB钙奶，还有乡巴佬鸡爪子。周斌一个劲地好好好地应着，又转向去超市，刚走到超市门口，郑小燕又打来电话呵呵地笑着说：
“别忘了，再给我买一斤瓜籽。”
这要是别人，周斌早就烦了，可是，他曾经对郑小燕无数次地说过：
“你的话，就是军令。”
（四）
盛夏的安邦河畔，歌厅的生意非常红火。太阳一落山，映着‘红枫林’、“又一村”和“夜上浓妆”等字号的霓红，五光十色。店门前悬挂着成串成串的彩灯闪闪烁烁，也是五彩缤纷。
按郑芳的意思，程大鹏首先来到“夜上浓妆”歌厅对过的“元太祖烤肉城”这个时辰，十几张桌的中等店铺，只有三张桌坐着客人，显然生意并不算太好。程大鹏在这清静的所在，又找个辟静的地方，坐下来才想起，选择这个地方，是郑芳用心的杰作。因为，她一向不喜欢热闹，尤其是现在的处境，而且还单独和一个别人舆论中人。
突然，大厅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当当当声，正陷入幻想之中的程大鹏凭感觉就知道是郑芳。当他抬头寻声望去，郑芳也将一种情意绵绵的目光投过来。她走路的急切和姿势还有摇着手的样子，就像要拥抱程大鹏似的。但是，她没有拥抱，而是挨着程大鹏亲亲密密地坐下了。她十分柔情地说：
“我多么想找个肩膀靠靠啊。！可惜就是没有意中人。”
郑芳说得直露、开门见山，并且一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身体还软绵绵的，头慢慢的向程大鹏的肩膀上依去。而程大鹏此时此刻也被郑芳的柔情拂弄得心旌荡漾，他也顺势拉住了郑芳的手。
其实，两性间的互相爱慕就是一张薄薄的纸，这张纸破了，心与心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捅不破，也许相隔一世，让所有的幻想一世荒芜。但是，最悲哀的还是水晶，是她的‘锦囊妙计’催生了程大鹏和郑芳他们之间那枕荒唐的梦。
正在他俩陶醉于兴奋、愉悦、幸福和柔情之中，郑芳的电话铃声响起，郑芳一看，是老莫的妻子郭霞来的。郭霞说：
“郑芳，你还不回家看看。”
郑芳还没问是怎么回事，郭霞就把电话挂断了。此时的郑芳，心急如焚，她扔下程大鹏，跑出烤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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