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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秀传说(二)(梅花君子)审核(飘忽的云)

发表于 : 周四 9月 26, 2013 1:06 pm
梅花君子






彩秀传说(二)


作 者∶梅花君子 ◇ 编 辑∶飘忽的云






我从哈尔滨回来后,腰酸背疼精神萎靡,浑身上下不得劲,真好像大病一场。在单位很多人都说脸颜色不正,白皮拉骨,好像五六天没睡觉,好像霜打的茄子蔫吧了。我心里的苦,能跟谁诉说。在给我接风那天晚上,一个哥们看着我的脸,粗声大嗓的咋呼“我说哥哥呀,你脸咋整的,咋还没咋血色了。奥,我明白了,都说哈尔滨那边,俄罗斯小姐特多,还便宜,还特别听话,想咋就咋。你呀,真他妈的熊包蛋,几个回合俄罗斯大娘们把你那点货底子都整干了,一蹶不振呀。”我正心烦不拉吉的,那哥们还说风凉话,我真想收拾他。我不在状态,病歪歪的好像要死的架势,根本就没那把子气力,要不然我能绕过他。我的酒量,在我们单位那是响当当的酒罐呀,几杯下肚,头晕目眩,那污物就喷涌出来,被大家戏称现场直播。这是我多少年,都没有过的败笔我被人架着送到宾馆,不知咋入睡的,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你不说你昨晚回家睡,为啥没回家睡。你是不是喝多了。瞧你那德行,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喝死算了。”
“老婆,人家是性情中人,盛情难却吗。不喝领导不高兴,同事有想法。哥们有意见。”
“喝!喝!!喝!!!你在外面别回家了。”
老婆来气了,就把电话摁死。你瞧瞧,这是啥人呀。我可是你经过注册登记的,光明正大的合法丈夫。老婆你听说过吗,在家从夫的说法。亏你还是大学生,一点国学知识都不懂,呸—滚远远的吧。老婆,你信不信,要是倒退十年,我马上把你休了,把一个比你好看,比你会美的,说话比你甜的,妹子扶正当正宫娘娘。现在不行了,登上你的破船,中途退票,谁最亏当然不是你,是我是我还是我.....
“老婆,明天我去榆树沟,我不去不行了。彩秀把我折磨的都疯了。这几天,天天夜里都梦见她,我不去就要崩溃了。我实在受不了,真的。”
“你的气力严重不足,身体那么虚,能行吗?刚才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咋还呼哧呼哧喘呀。你听话赶紧给我回家,好好保养几天,我给你买十斤羊肉,剁两个大公鸡,给你好好补补。把你的精气神恢复过来,身体茁壮了,我陪你去。”
老婆,你是不是太烦人,太磨叽,告诉你一声就不错了,你以为你是皇上,一天到晚看你脸色,早请示晚汇报,你说一我就得低三下四的喊二,你说鸡蛋有把,我赶紧随声附和那是树上结的。榆树沟沟的路难走,特别累人,小时候去一次都不想去第二次。我在县长途汽车站坐车,晃晃荡荡颠颠簸簸足有三个小时,在岔道口下车,下车的还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男孩。我背着包就把一老一小甩在后面,看不见踪影。山石突兀,枯草泛绿,山地上牛拉犁杖,毛驴打磙子,女人点种,男人扬粪。男女老少,都在忙乎着种地。我走三里山路,连呼哧带喘,浑身冒汗,脚底板子疼,真累死人了。我坐下来,打开一罐可乐,要一饮而尽。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过来,声音很大的“奶奶,我要喝喝。”我回头一看,那小男孩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伸着舌头舔干裂的嘴唇。老太太看着我,在欺骗孩子“你别要了,那人喝的是毒药。”男孩不明白毒药是啥东西,依旧不依不饶“奶奶,我要,我要喝毒药。”我从背包里掏出一瓶营养快线递给小男孩“小朋友,给你这个。”孩子刚要接,就被老太太打了回去“你真没出息,奶奶在家咋告诉你的,你又是咋答应的,再没出息我把你嘴巴子拧烂了。”我笑笑,不计较老太太的言语,拐个弯为自己找台阶下。“大娘,你看看你老这么岁数,出门也不容易,这孩子更不容易。大娘,你的孙子你不疼呀。你老听明白了,我不图你啥,也不跟你要钱,赶紧的让小孩把东西接过去。”老太太看看我,倒是不像是坏人,努努嘴孩子飞快的从我手中夺过饮料,急不可待得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就喝小半瓶,眉开眼笑的说“奶奶,这毒药真好喝。”
我和一老一小缓过劲后,开始往山里走。这里山连山岭接岭,坑坑洼洼,石头挡道,想快你都快不了。老太太体格很硬朗,看长相最少有七十开外了,那脸黑黝黝的,皱皱巴巴,像核桃皮。她背着孩子走起路,脚下生风,我再后面紧跟,还有些赶不上脚步。“小伙子,你到这熊地方干啥。”我正愁找人掏耳朵,这不正中我下怀。“大娘,我到这里找一个人,你应该清楚。”老太太不回头看我,高声大嗓的说“你说谁吧,只要有名有姓,在咱榆树沟三十二道沟里,没有我不清楚的。”我暗喜,还真遇上贵人了,那瓶饮料还真没白费。“大娘 ,我要找瞎大舅。”老太太扭过头看着,感到有些惊讶“你找哪个糟老头子干啥,一天到晚没啥事,坐在大树底下,拉胡弦,太烦人了。”嘿,这老太太倒是一个不藏话的人“大娘,听说他能讲故事。”老太太咳了好几下,吐出一口黄脓脓的黏痰“那老鬼头子,没别的能耐,唱影说书,那是他本事。你讲种地、收庄稼,赶车拉磨,顶数他熊,都不如一个鸡巴老娘们。哈哈。你大娘这人实在,说话粗,不干不净的,有啥说啥,你别见怪。”一路上,我获得了很多的秘密,包括亦真亦幻,神神鬼鬼的彩秀。
老太太是荞麦沟的,很快就到了。瞎大舅是苏家沟里的,那是榆树沟最偏的一个沟。我顾不得劳累,走走停停,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到苏家沟里。瞎大舅正坐在门前的大石台上,眯缝着眼睛聚精会神的拉二泉映月。嘿,瞎大舅的这胡弦拉得不错,真能跟阿炳相提并论。“大舅,我来看你来了。”瞎大舅满脸不高兴,站起身发火。我们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亲不叫舅,叫舅就够受。没亲没故,叫舅恼一辈子。“你那里来的孩崽子,到这穷得瑟,是不是找挨掳,欠开皮了。”我不怕,有上方宝剑能镇住他“大舅,我是大河东大老董的孙子,来看你来了。”瞎大舅转怒为喜“你这小子,最不是家伙。到你们那里唱影,你把影人子脑瓜子给我藏起来,让我打天磨地的那个折腾。你小子,最坏。”
贵客到来,瞎大舅吩咐儿媳妇炒六个菜,特意上了窖藏多年的八里罕老白干。坐到酒桌上,他端起酒杯高声大嗓的说“小兔崽子,今儿来看我来了。我高兴,今儿咱们来个酒壶撅腚,一醉方休。”按照当地的习惯,喝酒必须实实在在的硬磕。酒过三巡,我端着酒,端详着瞎大舅“大舅,你也不瞎,人们咋都管你叫瞎大舅。”瞎大舅把一酒盅子白酒全干了“你小子,来干啥来了,是不是专门对我这操蛋外号来盘根问底来了。我眼睛小,眼皮大还厚,喝点酒,眼皮就把眼珠子给盖住了,怎么睁都白扯,抬不起眼皮,关键时刻得用笤帚苗支撑。我五个姐就是我们这疙瘩的,这几个姐夫开玩笑,叫孩子他瞎大舅,这个操蛋的外号,传出去就收不回来了。”我逐步的引入正题“瞎大舅,我这几年不知咋得了,平白无故的梦见彩秀,前几天我去哈尔滨,几乎天天都梦见她。把我折腾死了。”瞎大舅半天没缓过神来,闷了口酒“小子,彩秀长得啥摸样,穿什么衣服,你梦里还记得清楚吗?”我只好照实说“大舅,紫红色衣服,身体很丰满,对了脖子上有一个黑豆大小的红记。”瞎大舅,把眼珠子瞪得老大,几乎都要鼓出来,掉在菜盘子里。“这可邪性了,这情形跟老人们说得一模一样。我告诉你,小子。这彩秀,还真有些说道,还真有,真还有。”瞎大舅说话咋还颠三倒四,是不是喝酒喝高了。我仔细的端详着瞎大舅,那苍老而又个性的面孔,溜尖儿的脑袋,被太阳晒黑的脸,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黑白参半的胡子,稀疏的牙齿,像笑像哭的表情。这个很平常的老头,给我的童年带来了,太多的快乐记忆。那时,我才六七岁,被打倒的文化开始复兴,尘封多年的生旦净末丑粉墨登场,被鄙视为牛鬼蛇神的皮影开唱了。年年挂锄的时候,村里总要请瞎大舅,到我们这唱影,老父亲喜欢热闹总让瞎大舅及几位影匠住在我家东屋,瞎大舅没事就给我讲故事,三国演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薛刚反唐,岳飞传等等。我与影匠们混得特熟,唯独让我在后台看他们耍影人子,看他们唱影。一个个影匠,手捏着喉咙粗声细嗓的唱各种腔调。瞎大舅年年在我家住,喝酒喝多的时候,总是津津有味的讲彩秀的故事。说得玄天动地的,听得我眼睛都直了。我有两个姨是王家沟、赵家沟的,我去她家串门的时候,也听她们说过彩秀的故事。确有其人,确有其事,并不是瞎大舅凭空捏造的。小时候,也许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也彩秀才会神神鬼鬼的走入梦境,把我折腾的不得安生。
我举起酒瓶子,给瞎大舅慢慢的倒上一杯酒,非常庄重的递给他。“大舅,这杯酒是我借花献佛,孝敬你老人家的。其实,我不应该管你叫大舅,应该叫大爷,或者叫爷们。这杯酒,您老必须干了。”瞎大舅较真了,眉毛乱颤,眼皮真的把眼珠给盖住了。“你个小兔子崽子,你凭什么让我喝着杯酒。你到我家来,我是东,你是客,我应当敬你酒,你凭啥给我倒酒,这不是越位,这不是篡党夺权吗?”我早就有备而来,笑嘻嘻的看着眼前这个饱经风霜,非常可爱的老头“爷们,这酒我必须敬你。小时候,躺在被窝里,你就讲彩秀的故事,还装神弄鬼的吓唬我。如今,我是被女鬼缠住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无论如何帮我了解这个心愿,你无论如何把这杯酒干了。”瞎大舅干了一杯酒,吐了一口气,那味太难闻了,韭菜胡葱味、浓重的口臭、酒味儿,混合在一起,熏得我赶紧扭过头,恐怕一恶心,现场直播,谦谦君子的风度,全都散尽。“今天天儿晚了,不能领你去了。明天先到大榆树拜祭拜祭,再到原来的苏家大院转转,再给彩秀,上上香。”这老头真啰嗦,为啥不现在去,非得明天,明天我还有很多事儿。“小兔崽子,今儿就这么定了。大榆树离这里,还有七八里远,这里又是豹子又是长虫还有狼,不安全还是明天再说吧。”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不再执着的盯下去。“嘿嘿,小子啊,过了酒劲,我给你成篇大套的讲彩秀的故事。”
瞎大舅醉成哪个样子,你就是再纠缠他,醉醺醺的稀里糊涂的,也会把故事讲得一塌糊涂。等他彻底醒酒后,再听他讲故事吧。他忙活着给我铺褥子,他褥子底下铺毡子,夏天不热,冬天保暖,给我铺一张狼皮褥子,他趾高气扬的说“小兔崽子,你是我的贵客,别人我不拿出来显摆。这东西,是我在海拉尔那边唱影,部队首长夸我唱得好,特意给我这狼皮褥子。这褥子能避邪,遇上什么操蛋事,那狼毛马上就支楞起来,扎你屁股蛋子。”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汗泥味,还搀和这一种腐败的酸味。瞎大舅倒是睡觉的专家,刚才还夸狼皮褥子如何如何好,说着说着便没动静,闭着眼睡着了,鼾声如雷,酷似大海波涛,激荡起伏,把我折腾的坐卧不安。坐起来躺下,翻过来掉过去,闭着眼数数,用被子蒙眼睛,不知道折腾多少个来回,累了乏了,才渐渐的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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