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风

自然生活

作者：黄泳江 编辑：文风乐乐








堂婶刚去世不久，堂叔告诉我，他在整理东西时，在柜子最醒目的地方发现了一条手工编织的羊毛围巾，是他们去西藏时，在一家很有名的店里买的。那是一条雅致漂亮的围巾，昂贵的价格卷标还挂在上面，堂婶会在某些夜晚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看了又看，说等一个特殊的日子才用，说到这，他停住了……，我默默地陪着堂叔，过了好一会他小声说，“再不要把最好的东西留在特别的日子，因为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特别的日子”。
以后，每次想起这句话，我常把手边的事放下，打开一本小说，按下音响，在希腊歌王黛米斯卢索斯的声音中，加湿器里滴上几滴精油。从落地窗看过去，欣赏着过去错过的景色，而不管玻璃上的的灰尘。拉着家人到离国道很远的土菜馆吃餐饭，不管家里的饭菜怎样处理。到万达影院看连场电影，不管家里的地板有没有拖……。我将感受与闺蜜分享，后来，她说她也不再将美丽的杯子和那些舍不得喝的红酒放在装饰柜里，这些都是要放在特别日子才用的，但是这些特别的日子总是没有“到来”。
她们是少女时代的密友。她笑的时候眯着细长的眼睛目光闪着喜悦，每次相逢都要奔跑着拥抱欢呼着雀跃叫喊半天才能老实坐下来，唧唧喳喳相互打量。对同性的长相女人向来挑剔，可她从不挑剔她。虽然她算不上美女，厚嘴唇小眼睛沙哑声音身材微胖，唯有语言生动充满情趣。她自己也不漂亮，黑瘦只有一双眼睛略有风情却被眼镜遮住了。两只丑小鸭惟自己不觉得，想尽办法臭美，然而再怎么妆扮，年轻就像流沙从手心里漏下来，藏在手心的几粒沙，如陈酒佳酿含着幽香日久弥新。
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她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见面情况如何，都已经过了四十岁，难道还像从前那样欢呼、拥抱、雀跃？但如果只是矜持地微笑，会不会让人失望、乏味、平淡？跳是跳不起了奔也奔不动了，至于叫喊可以声音小点免得引人注目。她出来迎接她，她却没下车，招手让她上车，说时间紧待会还要接孩子，就在车里聊会儿吧。她拉开车门坐在她旁边，欢喜打量也想拥抱，却发现她们隔着相当的距离，而她安稳地坐在驾驶座上，并没有凑近的意思。她乱了方寸，寻找着能表达喜悦的词句，却再找不到合适的话，只好假装感兴趣她的新车，说些无关疼痒的话。短暂的路，她专心开车，她没话找话。两个人走下车来，终于可以拥抱了，却发现，初见的激情和欢喜早已像潮水一样自然退去，两个平静的中年女人，自然述说着各自生活、近况、变化，然后微笑着挥手、再见、离开。
孩子大了加班少了日子顺了，每天设闹玲写备忘的我，也可以心平气和地在某个午后慢慢啜着绿茶，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个没有结局的故事，想起那些模糊而又清晰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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