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轶事
作者:梅花君子//编辑:叶的奉献
孙福有名的慢性子,火上房都不着忙,干啥都磨磨蹭蹭,总比人慢三拍。老天也会安排,她老婆乔娟是个快性子,性格就好像爆竹捻子,沾火就乒乓乱响。平常素日人们准能听见乔娟一边用菜刀,叮当给鸡鸭剁菜,一边快嘴快舌的数落孙福“我也不哪辈子做缺德事,摊上你没紧没慢,没心没肺的窝囊货。我早晨就让你买咸盐,到现在还没买回来,你他妈的吃忘混蛋了。”孙福不急不恼蹲在门洞里,闭着眼睛一口一口的抽烟。“你可气死我了。”乔娟一边磨叽着,一溜小跑到商店买盐、酱油、味精等等小零碎。左邻右舍的鬼们了,总忘不跟她闹玩儿“嫂子,你摊上我大哥,那可享老鼻子福了。捧在手里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对你真是百依百顺,小绵羊一个。”乔娟嘴巴不饶人,总能转着圈儿的把鬼头们整的脸红脖子粗,上言不接下语,那熊样真赶上下不出鸡蛋的老母鸡,那样子非常痛苦的。乔娟啥话都敢说,啥事都敢咧,黄磕流氓话尿怪话,不知道都有几麻袋。女人撒了泼,男人就蔫蔫了。那还是在他儿子梆硬怀抱的时候,欢实跟她闹玩,没想到她竟然把欢实挤在大柳树上,用大腿顶住他肚子动弹不得,双手挤压饱胀的乳房,那白花花的乳汁,喷了欢实满脸。因为这个,谁也不敢跟她深闹,就怕万一在众人面前吃大亏,落下话把,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孙福是大学漏子,识文断字,看阴阳批八字,那是样样精通。谁家有大事小情,都少不了他这个高参。拿起笔能写礼账,那小毛笔字有骨头有肉,那是非常带劲。接过算盘子能算账,噼里啪啦一阵山响,连小数点后面的数字都不差。镇里梁乡长在大伙面前就表扬过他“你们这些人,过日子就知道毛驴子拉磨不松套,不会东张西望,不会用脑袋瓜想问题。你看看人家老孙,养牛牛挣钱,种烤烟烤烟来钱,就是同样种地,人家的苞米一亩地也都比你们多收200斤。你们都要跟着老孙好好学学。”孙福并没有因此翘尾巴,蔫蔫巴巴,好像霜打的茄子,一声不响的平静生活。他对乔娟真是实心实意,上集赶店,从不在外面住,从不跟其他老娘们眉来眼去,就连同学聚会,他都携夫人一同参加,让好多女同学眼馋的都掉眼泪。乔娟却不以为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振振有词“你们竟看着我们家老孙的好处,就他那性子气死你。肉筋筋的赶上老牛啦。你让他干点活,拖拖拉拉,能把你急死。你们要是谁看着我们老孙好,我就把他卖了打酒喝。”众人一片欢笑,孙福面不改色心不跳,该吃吃该喝喝,处之泰然,他性子真好呀。
孙福的儿子梆硬杂交了孙福和乔娟两个人的优势,在小学时就不吃亏,眼珠揉不得沙子,谁要是告他的状,他就让谁来个狗抢屎,出了名的捣蛋鬼。孙福厚道怕儿子学坏,每次惹事都会得到他的巴掌。乔娟护犊子,天天跟他掐架,拧他胳膊,揪他耳朵,铿锵有力的喝骂“王八蛋孙福,梆硬可是你亲儿子,你对儿子咋那下狠,你还是人吗?以后孩子的事我一个人管,不用你乱插手。”孙福红头涨脸,和风细雨的说“这小子从小不好好管理,长大了翅膀硬了,处处占便宜,说不定办出啥操蛋事,丢了老祖宗人,不把咱们气死。”孙福太软,比软皮蛋都软,当不了乔娟的家,只有摇头叹气的份,别的还真没啥好辙。
梆硬脑瓜灵学习好,会看人下菜碟,好像乔娟,精明能算计好像他爸孙福,他大学毕业后,考了公务员在土地局里上班。这是好事,别人家的孩子,大学毕业后,挖窟窿盗洞,为工作折腾的筋疲力尽,这小子不费吹灰之力,找了这么好的工作,真是祖上有德,老天有眼,真是有脸有面的好事,乔娟喜形于色,到处显摆梆硬如何如何。孙福根本没把这事放在二斤半上,不喜不悲,外甥打灯笼照旧。梆硬工作后,他家条件好了,也买了一部智能手机,看新闻、发短信、刷微博。不到两年光景,梆硬居然升副科了,还买了车,出其不意把某局长的千金领回来,这在巴掌大的小营子,不亚于神六升空,成为头号新闻在老少爷们的手机里传播。你看看呀,乔娟欢喜的不得了,笑容如花,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营子太小都不够她蹦跶了,到处乱嚷嚷她儿子梆硬如何如何。孙福阴沉着脸,低着头一口接一口抽烟,不正眼看儿子瞅媳妇,好像仇人似的,闹得梆硬很没面子,碍于面子梆硬忍气吞声,默默忍受。乔娟气不打一处来,背地里狠狠的拧他胳膊,拧出一个大紫疙瘩,他连嘴都不咧,呆呆没有反应,好像死人一样。乔娟知道孙福的性子,那是死爹哭妈拧种。她见来硬的不行了,就来软的,趁儿子媳妇上山逛风景的间隙,把头扎在他的胸怀里,吧嗒吧嗒的掉了眼泪。“你究竟咋了,梆硬多有出息,如今都是副科了,咱儿子多够道,能把局长的闺女领回来,你该知足了。”孙福把卡在嗓子眼的黏痰吐在砖地上,晃了晃脑袋。“我咋养了这么个儿子,小年轻的就知道投机倒把,不择手段想当官发财,早早晚晚会给祖宗丢脸,早早晚晚得进去,早早晚晚会把我气死。”乔娟不明白孙福话里话外的意思,反正她觉得儿子很有种,能挣钱会花钱,在小小的县城,他一跺脚也有点动静了。孙福看不惯乔娟那骚样,乔娟还看不惯孙福那怂样,榆木脑袋不开窍,跟不上时代脚步,跟乔娟、梆硬拧着干。
乔娟因为儿子有能耐,那可真是扬眉吐气,衣服换了名牌,擦胭抹粉,老远就闻着一股浓浓的香气,乔娟老了享福了,成了老来俏。孙福过日子泄气了,不再忙忙乎乎起早贪黑过日子了,没事坐在门洞里,蔫头巴脑,叼着烟卷,不断的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白色的烟雾包围着他,似乎成了一个腾云驾雾的神仙。
乔娟发现孙福越来越不正常越来越魔怔了,孙福总是在磨叨一句话“子不教,父之过。”,有时半夜醒来,他还叨咕这句话。孙福手机不离手,反复看新闻。腊月初五晚上,一边喝酒,一边叨咕“兰局长跳楼了,该该活该,这样的祸害渣子,死有余辜。”他喝了半口酒,给梆硬打手机,回应的却是“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孙福打N次,依旧没应答。“梆硬出事了,肯定出事。”乔娟把碗摔碎在地上,大呼小叫的骂“你就一天天爹死娘亡的说丧气话吧,孩子没事也会让你诅咒出事的。”孙福不恼不怒,饭后晃晃脑袋,拿着手机坐在门洞里看瘦山枯水的景致,寒冬腊月,雪飞风狂,他对冷暖失去感觉,不戴手套,全神贯注的玩手机。
乔娟习惯了,孙福呆呆的样子,她该忙就忙,儿子关机肯定是出差了,在外面不方便,儿子会算计,在外面开手机那得浪费多少话费。腊月十六,乔娟忙忙乎乎的炸丸子,梆硬最爱吃,小时候一碗一碗的吃没够;她还要做新行李,儿媳妇是局长家的闺女,城里人喜欢干净,里外三新,没有一点脏,让儿子媳妇高兴。过年就忙,忙得她五爪朝天,哪有那闲心,跟一个倔老头理论,在一起过这些年习惯了,真习惯了他那蔫蔫巴巴,着三不着两的熊样。
乔娟做好饭,站在门口大喊“老鬼头你真气死我了,也不是摆啥谱,你以为你是县长他爹咋地,天天还得请你吃饭。”往常孙福不应声,也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到屋里吃饭。嘿,没想到他居然一动没动,好像死人一样,坐在那里没反应。她急眼了,跳着脚骂“王八蛋死鬼,你可能装,难当非得我笤帚把子打在你腚蛋子上,你才起来是不是。你呀,可真气死我了。”她到近前才发现,孙福眼睛瞪得老大,手里紧紧的抓住手机,人已经过去了。欢实胆大,张罗着给孙福买棺材穿衣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手里夺下手机,划开待机键,手机里有一条新闻“××县国土局建设用地科副科长孙×涉嫌犯罪被刑拘”,欢实直言不讳的说“老孙大哥,被儿子气死了。”有人推测,孙福是突发性心梗,还有人说孙福脑血管爆裂,反正都与生气有关。在孙福出殡的时候,乔娟坐在地上哇哇涛涛大哭“你个老东西没按好心,整天的说垂头丧气话。你看看犯小人语了,儿子进去了,你他妈的气死了,好端端的日子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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