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风

我的房子我的梦

作者:梅花君子


我努力的忘记对家乡和亲人那种动心断肠的思念，也努力忘记爸爸妈妈对我的养育恩情。我总想在孤独中把细腻的情感，打磨的粗粗糙糙，其实这是一个很苦痛的过程，我在努力的在思乡的苦痛中寻找安慰，其实安慰就在身边，乐乐就是我最大的安慰。我安了假肢，用假肢行走，在韩翠华忙碌的时候，我抱着乐乐在外面晒太阳，热烘烘的炕头上，教她学拼音，给他朗诵《唐诗三百首》里简短的唐诗。对了，为了让乐乐成为全才，我还让矿工朋友在双鸭山捎回单卡录放机，给她放儿歌。我发现这个小家伙，对《两只老虎》最感兴趣，她会晃荡着脑袋，随着音乐的节奏来回晃荡。在跟她对撇子的矿工来小卖部买东西时，小乐乐就会晃荡着脑袋，童声奶气的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唱得那些憨憨的矿工叔叔，笑眯眯的抱起他，举着她转圈，夹在腰上，乱跳乱蹦，粗声粗气的笑，夹杂着乐乐童稚的叫喊，汇聚成欢乐的溪水，在我们的狭小的空间了飞跃激扬。“小强，你摊上这么好的丫头，没事就偷着笑吧。这小丫头，龙睛虎眼，长大肯定就是一个人精呀。你呀，到老了肯定得沾你闺女光。”这些矿工，见了乐乐摇头摆尾的唱歌，几乎都在跟我说着相同的赞美的话。乐乐的健康成长，就好像一剂抚平伤口的灵丹妙药，下意识的把钻进脑子里那些伤感的情绪，驱逐到洒满阳光的窗外，化作无影无声无踪的清风吹走。韩翠华对于经营小卖部如今是轻车熟路了，什么时候该进货，客人那些喜好全都装在他脑子里，张三爱抽大凤蝶，李四爱抽红梅，王二麻子喜欢抽辽金叶心里面都非常有数。再有呀，矿工们劳累一天，收工之后总喜欢喝几杯酒，这些哥们呀全都是从庄稼人，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是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家里缺钱，知道日子过，舍不得花钱，一个个都穿得破衣烂袄（当然了，到双鸭山市区办事，自然会换上新崭崭的好衣服，在矿区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不知道谁呀，所以没必要装相摆阔），但是酒必须要喝的，在穷不能穷肚子，再说了下井挖煤这活，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说不定那一天就会彻底嗡嗡了（矿难死亡） ，几乎人人都喝酒，而且不喜欢喝瓶装酒，普遍反映是酒没劲主要是太贵。韩翠华就到镇上北大荒老烧坊灌散白酒，那酒好呀，52°纯粮酒，就是喝高了也不折磨人。因为如此，我们的小买卖在这里做得还真不错。我把乐乐当成了命根子，觉得让孩子听单卡录音机里的歌曲，感觉还不过瘾，我让矿工大老赵在双鸭山办事顺便捎回一台VCD，自然买回好几本儿歌光盘，自然还读唐诗、说英语等等的光碟。现在仔细想想，我那时的想法还真挺幼稚，固执的认为乐乐看了听了光盘磁带， 就不用去幼儿园不用去上学， 就能把孩子锻炼成无所不知的神童。韩翠华在孩子教育方面，她没啥准主意，一切都以我为主，我曾开玩笑戏谑她，这才叫夫唱妇随，棒打不散的好夫妻。韩翠华被羞辱的满脸通红，刚想举起拳头打我，乐乐抱着她的腿大哭“破妈妈，我不许你欺负我爸爸。”韩翠华看着乐乐那天真的样子，便红着脸笑了，那时我发现她的笑还真好看呀，就好像一朵还没放花的花骨朵。我们的日子越来越滋润了，乐乐也越来越省心了，我学会了卖货，还买了修鞋的机器，悄悄的准备我的下一个创业计划。我 在这段是时间内，免费给矿工哥们修鞋，补鞋帮，给鞋底砸掌等等。记得在一个深秋的雨夜，外面哗哗啦啦的下着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敲鼓一样的声音。我和她因为白天睡足了，夜里自然就反过来调过去睡不着觉。我紧紧的搂着她，轻轻的问“你也没睡，你在想啥？”她突然哭了，怕惊醒孩子，眼泪却已经落在我的胸膛上。“哎，你咋哭了。”她抽抽鼻子“我想我爸妈了。”连绵不断的秋雨，很容易让人产生浓重的乡愁，说一句实在话，我也在想家，想我的妈妈，想我的哑巴二叔。如今，他们也不清楚过得咋样？假如呀，我的妈妈看见我，少了一条腿，肯定是哭得死去活来.....我真不知如何面对我那白发亲娘呀。假如，乐乐见了她亲奶奶，甜甜的喊一声“奶奶，我是乐乐，是你大孙女。”她老人家的脸，肯定是笑开了花。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我亲着她的脸颊“哎，明天我托人再给你家爹妈寄去5000元，咱们别在这汇款，这次我准备让暴老板在哈尔滨汇款，让你的爹妈觉得咱们在大城市生活，吃不愁喝不愁，就不会惦记咱们了。我觉得再过几年苦日子，把钱攒足了，到敖汉也好，宁城也好，买上楼房，让咱家乐乐在城里上学，不能让咱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她破涕为笑，用双手紧紧的勾着我脖子，给我甜甜的一个很深重的吻。腊月根，我们一清点存折，已经都存了将近二十万元，当然还得包括我原来的伤残补助金。在大年午更吃饭的时候，我破例给她倒满了一杯红酒，双手正规其事的递到她手里，一字一板的说“当家的，这一年来，你为了咱这个小家，没少吃苦受累，为了孩子你没少挨折腾。我这个纯爷们呀，啥说得没有，你跟了我，没少吃苦受罪，我心里面真是说不出来的感激。你呀，赶紧把这杯酒干了。”韩翠华特意穿了一身红衣服，头发焗了油，因为擦了高级化妆品，显得华丽庄重，她端起酒杯，看着我说“张小强你还算有良心呀，我再苦再累，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居家过日子呀，不在乎你有多少钱，而是在乎全家人过的是不是舒心，是不是有奔头。你看看咱家小乐乐，这小人精，只要好好教育她，说出定还真能出息一个人物。”我又给她续满了红酒，给自己的酒杯也斟满了酒，“咱两口子，关上门，也要好好庆贺庆贺新年。老婆呀，我最最亲爱的老婆，让我们高高举起酒杯，狠狠的干一个，祝愿我们的生活比蜂蜜都甜，比天空的烟花都美。”我们喝着美酒，吃着一个肉丸儿饺子，矿区里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红绿蓝紫的烟花，在黝黑的夜空里，好像一朵朵怒放的鲜花，在炸响中瑰丽绽放。小乐乐被鞭炮声惊醒，韩翠华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乖乖，有妈妈在别怕。”乐乐很快入睡，好像梦见了什么，嘴角上都流出了笑容。我看着孩子，悄悄的对韩翠华说“你看看，咱孩子多好呀。哎，过了年下了秋，就想把孩子送幼儿园。咱矿区没有，我想把小卖部搬到镇子里，只要咱好好经营着，应该比在这挣钱。”韩翠华沉默了半天，没有表态，为了乐乐的，美好的明天，我必须提这个事儿，俗话说得好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呀。我必须把要走的道，先预料好了，省得大水来着急叠坝挡水。这次我应该说到她心里去了，但是她还在犹豫“哎，我好像已经把根都扎在这了，要走还真舍不得呀。再说了，咱们是外地人，黄土地到人家黑土地折腾，我怕人家欺生处处给咱小鞋儿穿。”我无所谓的笑了，拍了拍她肩膀“我啥人你应该清楚，小时候我妈找过多少先生给我算过命，我命里有贵人，在外面闯世界，犯六和在关键时刻，总会有贵人相助。我给你说说，曹老板、邵老板、暴老板谁对我都赛过铁哥们。还有呀，我女人缘也不错，在家里砖厂时候，孙大屁股我孙姐对我真好，就好像姐姐对弟弟，可惜好人没好命，还有刘姐对我特好。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只要咱们两个甩开膀子不松套拼命干，那肯定会越来越好。”韩翠华看着我笑了，反过来给我倒满一杯酒，强迫而又嚣张的说“你说得在理，我听你的，为了来年混个好光景，咱们干了。”外面的鞭炮响成一团，夜空里烟花朵朵。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年夜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夜晚，我看着姣好的妻子，看着酣睡的乐乐，感觉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要倍加珍惜经历千辛万苦的幸福，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我的老婆孩子活得更加幸福。正月十五那天，我特意拿出两瓶珍藏一年多的宁城老窖，又拿了两件啤酒，两件奶粉到暴国芳临时的家看看，他正在家里跟一些人搓麻将，见了我就把那些家伙撵走，他看见宁城老窖眼睛发出蓝幽幽的光，宁城老窖是部优产品，一般小地方 根本就买不到呀，自然说了很多话。中午我在他家吃饭，在说话之间就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他拍了拍我肩膀，非常爽快的笑了。“这几年，你在我这里也算是有了进步，就好像小鸟呀，翅膀硬了也该出飞儿了。为了你们家孩子，必须到镇里做买卖，凭着你对象嘴一份手一份那麻利劲儿，干啥都挣钱。我一百个支持，我跟镇长书记是铁哥们，我出面给你找一个人多的地方，重新开张再整一个卖店。”他说完了，用眼睛狠狠的盯着我，没想到他还真神通广大，我挤动着眉头，又借坡上驴“暴老板，你神通广大，你好人做到底，我们家小孩子在镇上上幼儿园的事儿，你可要帮忙的，小孩子长大了，是要你给买糖果吃的了。”暴国芳指点我的鼻子“你呀，可把我算到骨头里了，拿了两瓶宁城老窖，就让我办那么多的事儿，你可真会算计。好了，不给你斗嘴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他说完，端起大碗重重的碰一个，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咕咚咕咚一股气全干，这可是东北人喝酒的风格呀，不服还真不行呀。 农历四月初四，我们在镇里的商店正式营业，生意异常的红火，我在商店的一个角落，还摆上了修鞋营生，平常素日没几个，但是到了集市那天，我的活还排不上号。我已经学会了给鞋砸掌、纳鞋帮、改色、上油、换底。五月初八那天，我们一算账不到一个月光景，我们就赚了七千多元。我们有钱了，办事也就格外的有底，托暴国芳到镇里幼儿园疏通了关系，在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我们家乐乐分到最好的班，因为小孩子灵透，学啥东西都快，在国庆节参加双鸭山幼儿节目比赛还获得了优秀表演奖。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已是深秋了。那天，我们家的商店了，来了一个很壮实的青年，进门就问“请问老板，你们家是赤峰那边的吗？”韩翠华那天正好去外面进货，我在打理店里的营生。“是呀，我是宁城那边的。”那小伙子一愣，半天才缓过神来“请问，你跟敖汉那边有亲戚吗？”我加强了警惕，感觉这小伙子心术不正，闹不好是借着老乡的由头，到我这里骗吃骗喝的，我不能惯他“哎，你这人啥意思呀，是警察咋滴，到我家查户口咋的，絮絮叨叨，刨根问底究竟是个什么”他不言语了，却在商店里东张西望，好像是上辈子把魂儿丢在这里，贼眉鼠眼，反反复复的来回找。这个镇上，年前年后就发生过一起，冒充老家亲戚骗吃骗喝，人呀谁也没钻谁心看去，万一要是碰上一个大骗子，上当受骗传出去脸上也没啥光呀。想到这里，我就把脸子拉拉下来，提高啦嗓门“哎，我说小伙子，你买东西就痛快买，要不是不买东西，赶紧给我走人。”我感觉那小子，不是啥好人，到这里来肯定图谋不轨。那青年并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坐在我的马扎上，眼睛直视着我“哎，我说老板，咱们都是赤峰人，都是老乡呀。我在这坐一会都不行吗？”嘿，这小伙子反倒是自来熟，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你赶紧给我走，你说你是赤峰那边的谁信，再说了就算是你是赤峰那边的人，我还能把你当祖宗供着，横草不捏我白让你吃喝。”我的这些又臭又硬的臭话，却没起到啥刺激作用，他坐在那里赖着不走，我残废了，一条腿没了，我还真拿他没辙，要不然老子还真想跟他好好打一架。这人真是，没脸没皮，豁出那儿皮脸，还没整呀。韩翠华进货回来，大包小裹，卸到了门口，人还没进屋，那 声音倒是抢先钻进来。“哎，张小强这次保准能好好赚一笔，进了不少便宜货。”那青年听见韩翠华说话的声音，一个健步就窜了出去，大声喊“姐，姐——”韩翠华看着那青年一下子愣住了，翻天才缓过神来“小弟，你咋来了。”啊——原来是小舅子到来，刚才我那么对他，韩翠华肯定会用拳头报复我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姐，赶紧给我回去，咱爸要不行了，天天念叨你，天天哭鼻子。姐姐，我求求你了，赶紧跟我回去吧。”话还没说完，那眼泪就顺着鼻子尖骨碌下来。韩翠华好像没听明白咋回事，指着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加重语气问“你刚才说话，我没听清楚，你在仔仔细细说一遍。”韩翠华的弟弟一字一句的说一遍，她声嘶力竭的哭了，捶胸顿足的大喊“张小强我不跟你过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看我爸去！”

编辑:叶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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