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高山流水]
发表于 ： 周二 1月 08, 2008 10:09 pm
父 亲
文/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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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弃我们而去已经三年了.岁月淡漠了我的悲哀，时至今日才有勇气拿起手中的笔记一点父亲的往事。虽然眼睛仍不时被泪水模糊，但心灵深处的形象却逐渐明朗了起来。 我的父亲——王占岐于清末的一九一六年出生于现在的尚村镇大水屯村。积贫积病的祖父母靠六亩薄田养育两儿三女，常受强者凌辱。父亲排行老大。父亲说他最高兴的是十四岁那年用他在私塾做饭的三元工钱为全家过了个有菜有肉有米有面的年。随着父辈们的渐大，男耕女织日子也火了起来。及至与叔父分家，也成了三十多亩地，有车、有牛、有磨子的中农。 父亲在村中做的第一件大事是：按田亩六成凑捐。那时军阀割据，捐税摊的多而实收的少。地主富农一家立几个户名，只按其一交税就可从地保那里拿回完税的红条子而免遭侵扰，少数无地农户一走了之。村中占大多数的下中农，中农都被逼得东躲西藏，挨打受气。父亲便鼓动村中贤达者一起与“差人”交涉。按往年的实收数由村中集体上交。既免了“差人”的奔波之苦，又免了村中的招待。从而有效地降低捐税至原来摊派数的六成以下。村里按六成从地亩均摊中实收。从而在战乱的岁月中创造了一块相对平安之地。那年父亲十六岁。这件事奠定了父亲在村中的地位。十七岁那年被选为甲长。后来时局渐趣平静。但保长却可任意横行恣意摊派，捐税看涨。父亲便邀集四个邻村的甲长至保里要求公开财务。保长以“账是全保的账，怎能谁想查就查？”为由拒绝。父亲质问道：“你说部分人不能查全部人的账。那么我就回去发财呀！我把大部分人多收些；这就成了。”说得保长无言以对。后来保长托中人置酒席说和，降低了四村的捐税比例。由此父亲在四里八村成了小有名气的“能行人。” 父亲仅读过一年私塾。与那些死读书的人相比，却在村中落了个知书达理。村中贤者常集于我家听他谈古论今。父亲教育我们也常用孔孟之道、朱子家训中的名言导之以行。父亲之学识得益与有心。记得父亲曾对我们说：他十四五岁那两年在一家私塾做饭。每日留心默记，竟比学生先背熟四书五经。父亲有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的毅力。第一次在家门上贴出对联，竟引来众人的围观。父亲曾指着粮囤上厚厚的糊纸对我说，那是他在炕坯上练的差不多以后才在纸上练的。他的书桌就是楼上小窗前的破柜。 父亲一生勤劳节俭。他为我家祖先牌位两侧写的对联是“勤俭黄金本，诗书丹桂根。”父亲很善于生活，他告诫我们：“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到一世穷。”记得父亲说过这样一件事，四清那年工作队曾问他“养活了六个人，怎还有钱盖房。”他算过一笔账，为盖房准备了四年，盖房共花了五百多元。四年里他编了七百多个背笼，每个能赚两元左右，自留地的大蒜每年能卖五六十元。弄得工作组反问：“多余的钱哪里去了”。父亲回答说：“养家吃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在我的记忆里起早贪黑搞副业的父亲，即使在困难的日自里，生活中也没有断过糖、肉和蒸馍，对此父亲说他一生的最大幸福遇上了贤淑的母亲。 父亲待人厚达和真诚在村中是有名的。父亲头周年我回村遇上了邻居四婶，她流着泪对我说：“你爹是世上最好的人。民国十八年二三月送我一斗粮，救了我一家的命。我一直记着他送粮时的一段话：‘俭省着吃，离新麦下来还有一月多，保住命是第一的。’那时你家也不富裕。”邻居一孩子被父亲赶出家门，父亲教导他如何过日子成家立业。我们兄弟不理解，劝他别管。父亲说：“昔孟母择邻处，迁了三次家。如今我们能迁么？邻居出个 贼，你们能安居吗？更何况人心换人心，有啥坏处呢？”说得我们心服口服。这件事使我明白了父亲在乡亲们心中的形象是怎样形成的。我们的大姐是抱养二姑家的，抚养办嫁妆都是父亲。直到七二年从对二哥当兵的外调人口中，我们才知道大姐姓杨不姓王。我们知道后很是气愤。因为我就曾多次奉父亲之命给大姐家提过当时我们也难以享受的肉和馍。父亲却说：“我早就知道。过去的姓是黄帝封的，有啥意思呢。只要她心中有你们和我就行了。”及至父亲过世，坟头催人泪下是大姐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在久久萦回。我才感到了父爱如山。 你也许以为我父亲是一个伟岸的伟男子。实际上，至今保留在我影集里的形象仅是一个精炼瘦弱的老人，个头不超过一米六五。可正是这种反差，在我心中，才愈显父亲之伟大。 写此文，以祭父亲四周年之亡灵。 2001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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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