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 寿（九）（高山流水）
发表于 ： 周四 2月 07, 2008 9:41 pm
仁 寿
（九）
文/高山流水
screen.width-333)this.width=screen.width-333" border=0>
第九回 书生气犹在 乘酒抒情怀
在集尚中学，康强心中最敬服的是政治教师魏民生。他是一个共产主义难得的信徒，大家背地里却说他差一相电，它是文革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书桌的台版下压着父亲的寄语：“先天下之忧而忧，匹夫有志，布道教人，成一代宗师。”二十多年来写了数十篇国是论文，多方投稿却始终不见发。康强看过了只说：“晚五到十年发表正当时”康强是敬重他的。一次校委会上闲谝，杜润说民生“差一相电，”康强说：“你们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在全国这样的人才也难找，前几天我看了他的论文有十几篇，人家一九八八年撰文针对给私营业主披红插花，担保贷款一事就指出这种傍大款行为背离了共产主义的宗旨，甚至落后于资本主义爆发期的国家措施，预言了腐败行为和国有资产大量流失的必然性。又从国有企业、集体企业在市场经济运作中的被动，预言了私有制的膨胀和国家、集体企业衰落的趋势。人家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不在其位难谋其政，只可怜空有报国之志而已。 前几天吴用拿了手抄的传单给康强看，说宣传部认为这是一次政治事件，风源地在教师队伍里，康强先前只是听说，未见原稿，拿了细看，认为对集尚中学虽然也有压力，但也没明提，针对教育系统骂了庙，自己只是不舒坦，沉思良久，都找不出其中可以下手的地方。便对吴用说：“尽量缩小知情范围，不传、不扩散。”想起要听听魏民生的看法，便找到政治组，叫了民生到自己的办公室，泡了茶，递了烟，拿了传单出来让民生看。民生却说：“见过了，”反问康强的看法。康强叫民生来，原本怀疑是民生的大作，便略带诈唬地说：“听说书记、县长发了怒，要让610办公室和公安局限期破案，涉及人身攻击和诬告；”民生却说：“这不是你的看法，说你的。”康强说：“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听你的。”民生这才说：“今天就是把人寻着了，恐怕还不如不寻，任其自生自灭的好。”康强道：“何以见得？”民生说：“现在中央强调依法治国，要定罪还得先逐条核对与事实的出入，你想传单中的那些话哪能真的去实查呢？虽然夸大，但终归事出有因，查了该处理谁？反倒成了问题。”康强点头称是。 魏民生目空一切，却佩服县教学研究室的王天生，天生和他是师大的同级同学，是学地理的，天生在上中学时，有为数学老师让一道学生拿来的数学课外题难住了，拿来让天生做，竟一口报出答案，便笑着拍了天生的头说：“你是未来的华罗庚。”说着无意，听者有心，中学四年里，天生的数理化总是名列前茅，且多为满分。天生家里是中农，父亲伟人仗义疏财，在十里八村，也是有名的能行人，在村中自是威信极高，让村书记极感不适，便在补定成份时报了上中农，只是一时没有批下来，只好内部掌握。过来的人都知道，那时的阶级路线，上中农是沾了富农、靠向地主的，中农是可以团结的对象，只一个“上”字竟害得天生弟兄四人无参军、入团、升学的机会。亏着一九七七年的那场高考，天生才能一展才华，告别了四年劳改般的治渭建设万亩鱼场生涯。但却鬼使神差错上了地理系，虽不如愿，入了大学却也如饥似渴。成了饱学之士。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为了感恩，一腔热血地研究其区域经济发展来。八四年给国家计委主任写了一封建议信。当时计委主任是徐青，写了回信，并寄了一本日本一九七八年全国国土整治的书来，鼓励他深入实际，从基层入手，寻找一条符合中国国情之路。天生便利用暑假，骑车跑便全县，撰写了一篇《金仁寿经济发展的建议书》给仁寿县委。李书记很重视，以县委政研室的文件打印，在西京仁寿乡友会上发了，邀了天生做了讲解。天生受了鼓舞，便带了书画名家杨隆山的字“苟利国家生与死， 岂因祸福趋避之”，申请调回了仁寿。单位可以说是任挑的，天生却认定了要做专职教研人员。原想着在较高层次上展开工作，指导培养一线教师，自己才能在教学上为仁寿做更大贡献，下乡调研也能积累仁寿县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后来局长换了，是老局长提拔的人，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却是天生高中同班团支部书记，天时、地理、也有人和，天生就是不走动，一门儿做了学问。 清明这天，民生告假上坟回来，记着康所说传单的事，估摸着全仁寿也只有天生有此大才。便到了教研室找着天生，两个相知在天生的单元楼内坐定泡了茶，天生笑着掏出手机让民生看了当天一条来的信息和他的回复，民生觉得好，便抄录了。 来信息：今天是鬼节，壹福贰禄三寿，四喜五财，六路妖怪却来保佑你，你要转给八个好友，五天后定有好运临头，如删除不发，背运一年！发吧，我也是被鬼逼的。 回复：鬼爱怕鬼人，不怕他不寻，钟馗爱打鬼，难寻鬼踪迹，考问阎罗王，避入地狱里
民生掏出自己的新作春 天 春天来了！伴着和暖的春风，洒下甘美的雨汁，送来明媚的阳光。大地醒了！小草木生机勃然，田野换上了新装，接着是花的海洋，空气是沁人的逸。到郊外去！享受大自然，舒展冬造的压抑，体验美感的旋律，饱吸那天地灵气，融合于博大精深。
天生读了下面的一首：春雨洗出千山翠，
春雨洗出千山翠，鸟语花香沁心脾。山清水秀风光好，游人醉卧忘归期。遥见秦川人如蚁，王侯将相驹过隙。世事苍茫寿期短，何须忙碌思无眠。且做世外桃源梦，身外事物痴者贪。携妻挚子及时乐，无憾无怨享百年。
这才问起传单的事，天生只笑不答，民生便拿康强的话来吓唬，天生却来了精神说：“人家能干那事，可能正等着有个要求逐条落实的地方呢！未见得就怕了。民生转了话题问：“这几年咋不见你写文章了”，天生书说：“写了几篇，只因不合时宜而未发”。民生要看，天生便拿了两篇来。一篇是《二十世纪社会发展的历史思考》近三千字，另一篇是《仁寿山区发展的战略思考》不足两千字。民生看毕耳目一新，鼓掌叫起好来，问为什么不投稿或递给县委、县政府领导？天生笑着说：“你怎么也犯起愚来了？中国发展的一切问题，根源于五级封建的干部人事制度。流动、交流频繁，谁会为想跳出的地区长远打算呢？仁寿也和全国也一样，都成为官员们的跳板，国家以子孙的资源和环境污染作代价，贪图一时的发展，各级官员都想花下任的钱。就拿你学校来说，贷款和欠债几任校长才能还完呢？都是提前消费惹的祸。”民生点头说：“有理，可惜你的报国之心了。你说的五级封建怎么讲？”天生说：“中央发文任命省军级，省军级发文任命地市级，地市级任命县团级，县团级任命乡镇级和营级，乡镇和营级任命村连级，往下还有排、组、班级。系统内招，接班顶替，就连小学生，家长为了让娃有个上进心，还提礼请班主任封个班组长、委员什么的。你说封建的彻底不彻底？”说的民生笑地睡到在沙发上，连说：“精辟！精辟！”天生却不笑，语气沉重了许多：“最可恶的是这些封建主远没有帝王那种要让子孙万代坐江山的期望，各人都在捞现成 。贼买他人田，谁会心痛呢？”说这话时竟流下眼泪。民生为了缓和气氛，转了话题说：“你老兄这辈子也够了，仁寿几千教师，你一不上课堂，二不花钱钻门路，弄了个特级，也该知足了。”天生说：“仁寿给我的够了，我也尽了力。十八年来在教研室工作，市级二等奖以上的赛教获奖者都有我的成就，三个省市教学能手也都真心感谢我。能和我在业务上交流的我都尽心尽力帮着站得更高，付出了心智，收获了敬仰。只是汗血马自在绿草地，终不能一日千里自奋蹄。”民生接过话说：“逝去、许多人回首是一派凄凉，我看，逝去是一种经历，留下的是一缕记忆，儿时的小溪、游鱼，场边的麦芽用少许油盐炒了，便使人间绝妙的美味，至今记忆仍是那样清晰。在校学习的十四年，现在仍能记住的场景是在生产队算出麦堆重量是获得的赞许。大学的录取通知给家人带来了荣耀，我却早已忘记了通知书的模样。在这个走一遭的世界上，最好的墓志铭应该是曾经做过些什么值得后人效法的事，而非一字不识、一文不舍竟有‘德泽乡锌’之类的空话。” 天生向民生说：“今儿是清明祭祖，借着先人的名义，你我敞开心扉，谈个痛快，每一个题目，却来不得半点虚假，实话实说，无所顾忌。”民生说：“二十多年来，我也总想找个知音，倾诉一下，拿酒来！你出题目我先说。”天生拿来一瓶十年精品首阳一壶藏，打开倒了一杯递给民生。民生知天生曾患过肝炎，也不谦让，先押了一口说：“开题”天生说：“今生受的最大委屈是什么？”“婚姻”天生笑了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论长相、人品，知道秀玲的谁不夸你有福？”此话不假，我也深爱她。这爱也是二十多年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我一生与三个女人有较深刻的关系。第一个是父亲三结义中三叔的女儿，二叔父的媒人。大学三年一直没有任何断绝的想法，却分了手，女的曾喝了药。这是没有爱情却欠了人情的。这个妹子现在仍和我来往着，对她我总有一种对不起的心情生发出来的责任感。秀玲初期的不友好接待常使我怒从心中起，觉着小家子气，自信不足。第二个女人就是我大学的同桌，四年间，相互关心，只是因自己九岁时便订了亲而竟没一丝爱情，毕业那年，有位老三届同学才告诉我，她有想法，恰这时，三叔的女儿已另找了人， 便在“五一”接父母到西京，父母嫌女娃家在外地，不见便直回绝了。秀玲是父亲匆忙之中找来的替代人，一个进山教师，目的是拴住我。初次见面，没有什么感觉，家人问我咋样？我只说：“眼大、白净、个子高。”没想便订了下来，委屈便开始了。你也知道商品粮户口在当年意味着什么。全家吃皇粮，我的表兄弟们曾经当着我的面抱怨舅父，说我好比容易跳出龙门，又被他拉回来了。下面该你了。”天生说：“有志不能展，竟作恶人犬，九四年计划生育，征收农林特产费，在中二屯，跟着教育局工作队，抬柜装粮，在高楼大厦家扎营，打得交不上钱的穷人鬼哭狼嚎，尤其是有一家女人是傻子，男人有小儿麻疲，见了工作队，就如见了鬼子进村般的翻墙而逃。男的跌倒茅坑，自己不能伸手相救，感到是那样的丧失人性，却回天无力。到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直流血呀。”
天生沉默了一会，接着说：第二个题目：“今生你最惬意的事是什么？” 民生喝完了杯中酒，又倒上才说：“爱情。爱我的人有两个，第一个是同情加上友情，秀玲是由怜而生的报答之爱，第二个是在工作中交流经验而爆发的狂风暴雨般的爱情。望着与她独处中，她的满足，我很惬意。你呢？” 天生说：“仁寿的山有北方的雄健，南方的清幽，仁寿的水有急流瀑布，更有蜿蜒若虹的曲折。河边青青草、水中有游鱼，能在假日携妻带子，享受这般风光，是最惬意的。若在能约三五知己，找一潭碧水，钓几尾闲鱼，喝一壶老酒，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民生附着说：“有人在我心烦的时候，发了一条这样的短信：‘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常与知己聊聊天，古也谈谈、今也谈谈，不是神仙胜神仙，愿你快乐每一天。’你到实践了。以后若有机会钓鱼时把我也叫上吧。”
screen.width-333)this.width=screen.width-333" border=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