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月 桃
作者/鬼哥
——题记:阳春三月,美丽的桃花开
了;阳春三月,美丽的桃花谢了。
(三)
打这事后,小桃父亲索性把小桃锁在了房
里,什么时候也不让她出门,什么活也不要
她做,什么事情也不让她知道。王惠桃,包
括她姐姐、周杰伟哪里知道,家里的电话早
被父亲移到自己房间去了一段时间后,竟然
还拔掉了插头。王惠桃的信发不出去,姐姐
与周杰伟的来信却都被父亲收起后藏着了,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连她妈妈给她送吃的端
洗澡水,父亲都暗地里盯着。
王惠桃日渐消瘦,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
里,忧在脸上,显在话里。
“桃儿呀,你就吃一口吧,这是你最爱吃的
菠菜肉丝汤圆,妈妈刚做好的。都好几天没
吃了。你不吃,妈妈心里疼,妈妈也吃不下
啊。来,桃儿乖,快些吃点吧。中午妈妈再
给你做些好吃的端上来。”楚婶象哄三岁小
孩子一样哄着女儿,奢望女儿能吃上一口,
哪怕喝点汤也好。可是,小桃整日里从早到
晚就是不言不语。甚至就抱着双膝呆呆地望
着窗外的桃树,盯着树丛间自由飞跃的鸟
雀,不动一下身,不说一句话,不眨一下
眼。
按整个事件过后,我们在想,大概从这个时
候起,王惠桃就开始呈现精神病的症状了。
此时的电子厂里,工人们正忙碌着。周杰伟
在来回地检查着流水线上的工友与产品,手
机响了:“周主任,你到总厂长办公室来
下。”
原来,厂部通知他,让他安排四天的加班。
还告诉他一件事,就是王惠桃已被厂部除
名,要他叫姐姐惠芝来结算奖金和办理合同
解除事宜。
“董厂长,能否再给一周时间,等四天加班
结束后,我让王惠芝回老家一趟,如果王惠
桃真的不来了,再解除劳动合同,可以
吗?”周杰伟在与中方厂长协商。
董厂长望了他一眼:“那好吧。不过按规
定,从即日起,她的一切福利待遇结束。如
果能再来,将从新的一天计算。你,有意见
吗?”
周杰伟还能说什么呢,他知道,在合资企
业,能一直被通融,已经很不错了。中方厂
长也相信,王惠桃肯定也遇到了什么事情,
一直不能按时回厂。他也很同情和善待这些
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工的兄弟姐妹,绝大多数
表现还是很好的,基本没让他为难过。曾也
安慰过周杰伟:“小周呀,现在厂里很忙,
你暂时还不能走开。等轻松的日子到来,我
给你几天假期过去看看。凡事往好处想,先
安心工作,站好自己的岗。”
日子虽然过的快,但日子也照样过的慢。不
同心理的人感觉不同而已。可也有一些人不
管日子过的快还是慢,都一样,从不去揣
摩。王惠桃的父亲就如此。从春到冬,从早
到晚,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昨天叮叮咚咚,
今天又乒乒乓乓,明天又扛着农具出外忙到
很晚才“咳咳”地返回。雨如此,晴如此,
暖如此,冷也如此。似乎太阳与季节要围着
象他这样的人转了。而母亲就不同了,不是
原本如此,而是因为小桃才改变了,除了田
地活,菜园活,就是厨房活,更要紧的就是
不时地要查看女儿的动向,不是怕女儿逃
跑,也不是怕女儿是否休息了,而是怕女儿
再做傻事。外面的闲言碎语已经很多了。
这不,老俩口正在田间忙乎。一个八九岁的
小女孩跑了过来,好象跑的很累了,气喘吁
吁的。
“小玉呀,干吗跑那么急,看你累的。来,
婶婶给你倒杯水喝喝。以后玩别跑那么远,
爸妈找不着你会着急的呢,呵呵。”楚婶上
前拉过小玉,递上一杯冷茶水。
小玉恩的一声,接过茶水只喝了两口,就不
喝了,一边擦着小嘴一边说:“婶婶,不知
道桃花姐怎么了,在拼命地砸窗户,好怕人
的。”
两个老人还没等小玉再说什么,就各自丢
下手中活,疯狂地往家里奔去。刚到家,小
桃已经从窗户里爬出来,而且还在往外拖着
两个行李包。
小桃父亲大喝一声:“死丫头,你想干
吗?!”不由分说,拖回了家就是一顿毒
打。楚婶实在心疼得紧,上去卫护,却也招
来一顿不轻的打骂。要不是隔壁邻居听到风
声一齐围来劝慰,恐怕王惠桃和楚婶的身心
受伤更重。
此事一出,更使小桃的日常生活受到了更大
更多更久的无情制约。因为她父亲也害怕所
谓的家丑再次沸沸扬扬,请来瓦匠把她生活
起居的房间的所有木格玻璃窗户全部换成了
粗格子的钢筋窗,门上也加了一把须从外面
上锁的大锁,除了一张床,几件衣服,凡是
可能造成生命危险的器物都搬了出来,就连
电灯线也摘了,那么热的天,更不用说电风
扇了,包括电蚊香器也被拿出房间。可想而
知,往后的日子越来越热,蚊子也越来越
多,没有电风扇,没有电视机,没有录音
机,没有蚊香,没有开水,也没有凉水-----
--日子能过吗?何况还是一个女孩子,一个
成年的女孩子,日日夜夜被强迫关在里面,
比坐牢还难受!
要是我,恐怕第二天就会疯掉!
楚婶也快疯了。到了这个结果眼上,才想到
偷偷地去了别处打电话给自己的大女儿惠
芝:“芝呀,你快回来吧,小桃现在被你爸
关在房子里,不知道吃也不知道喝,更不晓
得拉撒了,整天披头散发,胡言乱语的。呜
呜------,妈看,怕是发了精神病了啊。妈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什么,你爸也听
不进去------呜呜呜-----”
“妈!怎么会这样?!你先别哭啊,芝儿明
天就回来!”猛地听到这个消息,惠芝惊呆
了,哭着安慰着妈妈,有好多话想说,但一
时又无法说出来了,电话两头的哽咽声让人
动容。
然而,有些事并不能象你想象的那样如意。
远在异乡,寄人篱下,哪能说走就走?直到
第五天的晚上,姐姐王惠芝和周杰伟才心急
如焚地买得车票,到了夜里24:22份才乘上
车一路赶回。车上,两个人,一言不发,要
么四目对视,要么移目别处,要么在车上走
来走去的,几乎让乘警误认为是精神病患者
和小偷。可是到了家时,情形又是另一种景
象——王惠桃不但被关在屋子里,而且还被
绑着双手和双脚,只不过是换成了一楼靠桃
树最多的那一间屋子。
然而还有一种奇特的景象让她们,不仅仅她
们,包括乡里乡亲的人们都万分惊诧。都六
月份了,只有王家大院前后的桃花依旧盛开
着!树下零落的花瓣这里一簇,那里一层,
或者一圈,或者一堆的,被夏日的风儿一
卷,团成团,滚到了另一个地方,忽的散
开,四处飘翻。几十片花瓣穿过打开了玻璃
的窗户飘落在小桃的披乱的长发上,肮脏的
衣服上,一边是鞋一边是光脚的腿边。小桃
的嘴里还嚼着几片花瓣,痴痴地瞪着窗户
外,傻傻地笑着,嘤嘤地哼着不知是什么调
儿的调子。后窗外有几个围观的孩童,不解
地看着。
这一切,就是铁人也会心碎。姐姐昏厥倒在
地上,周杰伟吐血瘫软。楚婶哭着慌忙搀扶
起两个孩子:“芝儿,醒醒!”“伟儿,苦
了你了!”“------,乘你爸现在不在家,
你俩快去看看桃儿吧,都怪妈妈没用,没有
照顾好小桃啊,呜呜呜----”
姐姐和杰伟好一阵才震住神,疯似的同时冲
到门前,撞开门扑倒在王惠桃的身前:“妹
妹,妹妹,我是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姐姐泣
不成声。
“小桃,小桃,我是杰伟啊。------婶婶,
请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杰伟
声泪俱下。
楚婶更是被触及伤痛,撩起围裙擦着眼泪:
“孩子啊,都怪我---怪她爸—唉,说来话长
啊。我可怜的女儿呀---”
可是对于王惠桃来说,什么感觉也没有,依
旧拣着桃花瓣咀嚼着。时而嘻嘻哈哈,时而
嘤嘤哭泣,时而撕扯着头发大叫,时而脱起
衣服跳舞。
姐姐烧了些热水,由妈妈帮着忙,把妹妹洗
了个澡,刚梳理完毕,父亲回来了。咳咳的
父亲见到惠芝与杰伟,楞了一下,眼神中明
显蓄积着不解、怨愤、歉疚和无奈。但什么
话也没说,自顾点燃香烟,蹲在墙角,象是
茫然若失,象是若有所思,象是疲惫颓丧。
未完待续……
编辑/幽谷听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