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情(冰枫)
RE:大山情(冰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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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大山情(冰枫)
描写很细致,扑实。给人以真实的感觉!更难得的是,对山,山里的过去和现在及山里人有一种非常诚挚的描写。不错!好文章!
大山情(冰枫)
大山情
文:冰枫 编:清风
大山名紫盖峰,为南岳七十二峰之一。山势颇为陡峻,峰顶常有紫气覆盖,远远望去,深黛色的峰顶直插云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峰的线条显得特别的柔和,和其它的几座山峰连为一体,似一幅用水墨轻轻渲染的中国画,凝重深沉,毫不张扬。大山无言,却以其宽厚的胸膛,博大的胸怀,护佑着山峰上的一草一木,一虫一兽,也护佑着依着它下半腰而居的许多纯朴憨厚的子民。 舅舅家就在这大山的下半腰。 新年里,和姐姐相约一起去舅舅家拜年。上山的路比较陡峭。姐夫把车停在了山脚下,几个人开始爬山。以前上山,得沿着山坡上的一条陡峭的小路往上爬,一步踩不实可不行,只怕会掉下坡。不过这一段比较危险的路已经废弃了。现在修了一条上山的公路,宽倒有那么宽,可是太陡了,坡度大概有七十度吧。一般人的车子开不上去,就算是摩托车,如果没有骑惯这样的山路,也是非常的不安全的。想想坐在车上,人就像要与路面平行的样子,真是有些后怕。不过表弟不怕,一车子能骑进屋呢。如果走这条公路上山,就要绕一个大弯,起码要远一倍的路程。于是我们走了一段公路后,仍旧选择走一段山路。两位长得比较胖的男士已经有些腿软了。我们姐妹因为小时候走习惯了,倒喜欢走这山路。外公是个勤快人,有许多的诱人的好吃的东西吸引我们,所以从小就没觉得难爬过。 走山路也不尽是陡坡,山窝窝里也会有一些农田,这时候就有一小段平路走了。山峡里吹来一阵阵凉风,令人感觉非常凉爽。山壁之下,常常可见从石缝里流出来的泉水,清澈透明,手探下去,清凉清凉的。小时候,我们走累了,总会在这些山泉水边停下脚步,弯腰掬起一捧水,洗一下手,再洗一把脸,清爽极了。往前走,到另一个泉水洞口,就掬起一捧水喝了下去,让清凉的感觉直达心胸,然后深深地吸一口山里才有的清新的空气,叹道:“呀!真舒服!”这样走走歇歇,爬山的劳累也就一点点被忘记了。现在虽然不会去喝那山泉水了,但那清凉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到最后一段最陡的山路了,看得出这条路现在走的人非常少,因为刚下过雨,有些松软的泥土地上,只有几行牛的脚印,人的脚印反而不见。我和姐姐使劲地抬着膝盖,不去想别的,只是一个劲地往上爬,也只消十几分钟就上了这陡坡。回头看看落在后面的两位男士,早已是气喘吁吁,口里说着笑话,脚下似乎就要迈不开步子了。山坡上,一口深绿色的水库展现在眼前。这里面的水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它永远那么宁静而幽深地卧在这僻静的山腰,养育出老大一条的鱼儿。舅舅家就在水库上面那棵大大的香樟树旁了。我抬头向上望去,樟树已不见了踪影,不知什么时候已被砍下了。想看看那“莲花山庄”的牌子是不是在春风中迎风招展,可是也没有。忽然记起那牌子是挂在舅舅的大门上的。只是在我心里,一直喜欢把那四个字想像成迎风招展的模样。 “莲花山庄”,是在外地工作的姨妈为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取的名。据说,有一天,姨妈做了一个有关家乡的梦,梦中的一位老神仙托梦给她,让她把这个好地方取这个名。她倒是完全相信了,因为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莲”字,于是乐颠颠地请人写了这牌子,给挂上了。于是这个地方,也因为有了这个名字,而显得更加地富有神秘色彩,富有吸引力。每年正月里,别说我们,就连住在大城市里的姨妈的子女,也都要在七十岁的姨妈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山上进发。一个个累得直喘气,却一个个乐呵呵地心甘情愿受这个累。也难怪,难得有这样的锻炼身体和锻炼意志的机会,难得有这样可以和大山亲近的时候了。而且,他们都认为,自己的根其实是在这儿的。所以继承了大山的坚韧不拔,大山的踏实稳重和刚直不阿。所以他们不管从事何种职业都能拥有一份大山的胸怀和自信。 到了舅舅家,才知道山上山下,其实也只是相对的称谓。还未开始爬坡,在峰底仰望的时候,我们说去山上某某家,及至到了舅舅家里,再向上看紫盖峰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才不过到了紫盖峰的山脚,最多到小腿部,原来舅舅家还住在紫盖峰的山腰以下。 抬头向上,巍然屹立的紫盖峰正温柔地注视着我们。一阵清凉的风儿吹拂着我们的脸庞,好像母亲的手在轻轻地抚摸。对我而言,那高高的紫盖峰顶,一直是个神秘的处所,是个充满传说的地方。山高林密,是适合各种野物栖身之所。传说中的大山上,有许多野兽出没。从前有老虎、野狼、野猪、野兔。。。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生动物。后来随着树木被砍伐,野兽的种类也少了。但是在山顶上,动物们基本上还生活在原始森林的状态下。它们游戏嬉耍、繁衍生息、优胜劣汰,却始终不改大自然的和谐。农闲时节,山民们有时会联合起来,花上半天的时间,把自家的牛一起送上山。这一送就要让牛群在山上呆上一个礼拜,有时甚至半个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一齐上山去把牛群赶回来。牛一般都不会丢,但也有例外的时候,若是让什么野兽吃了,就要损失一头牛了。这个时候,山民们会谈论起自己曾亲眼见过的牛们和野兽搏斗的情景,那些奋力撕咬、鲜血淋漓的场面,就成了我的想像了。小时候在外公家,每次听说表弟要赶牛上山的时候,我总是急切地表示着想要一起去,可是外公总是上下打量打量我,然后摇摇头,说:“那山太陡太难爬,你这身子太单薄,没爬惯,爬不上的。”这个愿望从十岁到二十岁,就从没被肯定过,所以更别说实现了。于是,紫盖峰在我的心中,就成了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梦,永远只能是一个传说了。 九十年代后,农村里到处实行封山,没人砍伐,山底的树木也长得很茂盛了,小动物们又开始来山下安家了。大山上的野猪,甚至于有时也会跑到山下来,破坏山民的庄稼。猎人们呢,也经常来这大山上打猎了。野鸡野兔收获不少,却始终没找到野猪的住所。舅妈说:“野猪住在自己做的窝里,它们用嘴衔来各种柴草,做成一个暖暖和和的窝,就住在里面了。它们喜欢生崽子,一生就是一大窝。”我们问:“那么多打猎的,怎么就找不到野猪的窝呢?看到它们来吃庄稼的时候,就去追赶啊!”舅妈说:“怎么赶得到啊?它们可不是在白天来,都是在漆黑的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来的。”想像那一窝十多只黑黑的小野猪跑进地里吃庄稼的样子,怎么样都恨它们不起来。 站在舅舅的家门前,向前望是一个菜园和几丘稻田。外公健在的时候,喜欢在带点儿粉紫色的田垅上栽黄花菜。每个清晨和傍晚,他都要摘下一大篮金黄的黄花菜。而在菜园里,外公最喜欢种的是向日葵。向日葵开花的时节,总是特别地美。我们会跑过去,特意地看看它的花盘是不是真的会随着太阳转。等到它成熟的时节,只要来了客人,外公便会用镰刀割下一个花盘,每人一个,剥下来生吃。现在想来那味道应该不太好吧,可是那时候的我们却吃得津津有味。菜园里的菜种类多得很,水是不愁的,到处有山泉水嘛。只要傍山挖一条沟圳,自然就有水在不停地流淌着。要浇菜,随时都可以。表弟曾经在门前的石墙之下的沟圳旁种下几株葡萄,吸足了水分的藤蔓爬满了整个石墙,像挂止了一幅绿色的帘子。绿叶当中的葡萄,一串串一串串结得特别多。我们专挑紫红的吃,直到把牙齿酸得咬饭都咬不动。而小孩子最喜欢做的事,是去那随处可见的小石井里捉螃蟹。大的不少,小的更多。是那种刚生出来不久的小螃蟹,腿还只是些小须须呢。把手伸进石缝里,一抓一窝,好多。用瓶子装着,或是把它们放到地上,看它们像飞毛腿似的横着飞快地走,特别的有趣。 今天,住在城里的姨妈一家子,也来到了大山上。姨妈特意把姨父的骨灰盒和外公葬在一起,也是让她的后代不要忘了这个地方。他们是来祭祀亡灵的,同时也来看望一个他们都在牵挂着的山里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是我的一个堂姨妈,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侏儒。堂姨妈的左腮帮处长有一肿瘤,长了几十年,她也就背了几十年,都快有五分之一个脑袋那么大了。是我那有着大山一样的胸怀的姨妈,去年接她去城里的肿瘤医院,把她背了几十年的肿瘤给切除啦!堂姨妈听说这些城里人来了,踮着小脚跑来了。大伙儿一见面,好一阵热乎。红包拿过来,推过去,这边一定要给,那边一准儿不肯接,最终是身材矮小的拗不过身材高大的,双手傻呵呵地捧着一大把红包不知道该怎么办。七十好几的后姨父又走过来,掏出一个大红包,塞到堂姨妈的手里,对方正要推脱,这边已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说:“听我说,这是我大女儿让我带给你的。她说你人特别好,很喜欢你,希望你在家里生活得更好一些。她生怕我不给你,还特意交代我不要‘贪污’了呢!六百元,您点点!”大伙儿听了,都笑了起来。堂姨妈拿着这么多的红包,实在是过意不去,吃过饭后,又想把另一个红包退给那大肚子的外甥媳妇,说就算给她未出生的小孩的吧。堂姨妈说的方言,那城里女孩一句都听不懂,所以任姨妈怎么说,她也只是一边儿摆手说“不要,不要”,一边儿向后躲着。你说你的,她说她的,都听不懂,但都能猜到对方的意思。谁说城里人就没有情义呢?此情此景,真是又有趣又感人。 舅舅是勤劳质朴的,他靠山吃山,种田,种地,开采这满山都是的石头。表弟是聪明能干的,开着辆运货的车子,城里乡下来回跑。正因为这样,就算住在这大山之上,他们的日子却过得并不比山下的人家差,甚至更好。那一栋栋漂亮的红砖房,你想像不到都是怎么砌起来的。砖是自家烧的,沙子是自己担从小河里担的,那长长的麻石是自己从山上采的。山里人,有的是力气。一家盖房,各家来帮,山里人的民风就是这样淳朴。这山上的人家,谁家不是用勤劳的双手在创造着幸福的生活呢?山里的汉子不就应该是这样的么? 这山,这人,这情......走近大山,走进大山,还是没完全读懂这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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