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倌李壮壮（梅花君子）审核：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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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参加红袖论坛“说秋”征文，被版主和网友评为优秀作品，并获得相应的奖励。
羊倌李壮壮（梅花君子）审核：琴心
羊倌李壮壮
文章：梅花君子/编辑：琴心
满天还是星星，整个山沟一片漆黑静寂，李壮壮摸着黑把羊群撒开，顺着熟悉的羊肠山路，悄悄进入山林，让这羊群美美的吃饱肚子，养好秋膘卖个好价钱。自从政府封山育林七八年以来，他起早贪黑偷着放羊，刮风下雨也从不敢耽误。他在前面领道，羊群在后面跟，不出一袋烟的功夫，就来到了后山的松树林里，这几年雨水好，又加上禁牧，草长得特别好。他坐在那块青石头上，轻轻的干咳几声吐了几口粘稠的痰，掏出烟荷包，卷了又粗又长的喇叭筒，美美的吸了几口，烟劲儿太冲，呛了肺管子大咳不止，惊动了沉睡的鸟，还有山下警惕的狗，鸟扑扑啦啦的飞，狗在狂咬。他非常懊悔大声咳嗽，这要是被政府知道，抓羊抓人小门小户禁不住折腾。几分钟就不咳嗽了，山下的狗也不狂叫了，只有羊群吃草的声音。他望着远处县城闪闪的灯火，眯缝着眼睛想起了儿子黑子。那小子有种，没差种像他犟种，不达目的不罢休。想到这里，他笑了，那小子膀大腰圆，说话声音也响亮，真是一个好汉。前几天来电话，据说要当什么经理了。这小子比起土里刨食的爷娘老子要强百套。他盘算着下来秋，处理三十只大绵羊，交给黑子让他买房。眼下都当领导了，在城里没有站脚的地方，那不得让人笑掉门牙呀……当初就因为心眼子死相,被部队活活的给踢了出来。那年探家回部队，给头头背二十斤猪肉，挎十斤鸡蛋，他肯定不会复员，肯定会安排一个不受累的好差事。每每想到这里，想死的念头都有，错过了机会，丧失了前程，一辈子困在穷山沟里面，窝窝囊囊一辈子。风，冷冷吹过来，似乎要钻进他的骨头缝里，冷冰冰的还有些麻木。他在原地踏步，五六分钟全身就热乎了，驱散了体内的寒气。村西头老赵家的叫驴，不知为啥叫了起来，引来其群驴合唱。大狗小狗咬成一片，惊天动地的，让人毛骨悚然。他觉得村子里是不是要出事呀，一般情况下，狗不会这么叫的。过了一袋烟的功夫，隐隐约约传来男男女女的啼哭声。顺着哭声的方向一看，村北头亮起了电灯，肯定是于支书过去了。他得了病，好几年了，病病怏怏，时好时坏，去年冬天发了好几个昏，死去活来拖到现在。想起于支书，就有说不出的恨。恨的他牙根痒痒，要不是他使坏，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非常清晰的传来“爸，西南大路，天住安身，处处使钱”随后便是一片哭声，似乎比在部队排练的大合唱还有声势。村里死人，人来人往，要是被人举报，那麻烦就大了。他领着羊群深一脚浅一脚，往家里走。远远的看见手电光，听见质保主任刘海滨大声说话。他极力的避开冤家对头，把羊群引到沟叉里，顺着沟往回走。快要到家的时候，他的脚踩上了一洼稀泥，软软的滑滑，一下子磕到石头上，把嘴唇咯出个大泡。心里大骂“我操你奶奶的于大头，你死管我屁事，干嘛给我使坏。你张烧纸老子都不送。”于支书那脸，活生生的出现他眼前，脸黑黪黪的，满脸的胡子，越想越怕再加上刚才磕了一下，总觉得很恐惧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慌里慌张的走，脚脖子感到冰凉，低头一看一条蛇钻进了石头缝里，一哆嗦就掉进树坑,脚脖子不几分钟就肿了起来钻心的疼，时间不长汗水就把衬衣湿透了。他咬着牙，把羊圈了，瘫在炕上。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中，就听见猛烈的敲门声，还没等他下地，刘海滨早就翻墙进院，推门进屋看见李壮壮抱着脚流汗。
“大哥，你咋了？”
“昨天喝酒高了，摔着了。”
“你呀，夜猫子进宅没事不来。”
“老大哥，于支书过去了，请你去做饭。”
“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能去吗，你他妈的眼瘸呀，你这个干部白当了。”
“你摔了，是不是放羊摔的？”
“你可别冤枉好人，我没放，就没放。”
“大哥，你就别跟我装了，我和于东升去踩坟茔地的时候，就看见你赶着羊群进了小东沟。你觉得你做事还很聪明，应该把门前的羊粪蛋子扫干净了。不信你到门前看看，现在你门前还有新羊粑粑蛋儿。大哥，你想在兄弟面前玩轮子，不够资格。你呀，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这个治保主任可不是白给的。”
“你想咋着？”
“你是我大哥，能把你咋着。再说了，咱们是亲戚，哪还有自家人整自家人的道理。”
“你小子一撅尾巴，想拉什么粪蛋，我可太清楚了。你别给我瞎嚷嚷，下来秋我给你一个大绵羊。”
刘海滨啥人，李壮壮太清楚了，当面说好话，背后使绊子，为了几个臭钱，啥损招都敢使。去年腊月二十，他哥刘海鹏在家里设局，原本抽头闹几个年落，没想到被他捅到派出所，圈了三四天，赌资全部没收，这还不算每人还掏四千元罚金。在今年正月初一，那些赌鬼为报仇雪恨，刘海滨家门口摆了好几个花圈。
“大哥，你看看你，把 我当成啥人了。我可没那个意思，你是我哥，我护还护不过来。你夜里放羊，大家伙都清楚，你能瞒初二还能瞒十五了。老邻旧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谁用不着谁。镇林站张站长，都知道你深更半夜放羊，我是再三打马虎眼，一次一次我可没少给你挡事。”
李壮壮恨不得把刘海滨脑瓜子拧下来当皮球踢，怪不得这些日子他就贼眉鼠眼的看着他，原来对他早就上心了，常在河边走，一不小心，鞋湿了。
“大哥，按道理我早就到林站揭发你。你看看你家我嫂子没得早，你光棍汉子，拉吧孩子不容易。大哥，我大大小小也是个村干部，你也不别目中无人，别拿我不当回事。”
李壮壮脸都气青了，恨不得把刘海滨嚼着吃了，脸黑下来愤怒的看着他。
“你小子，究竟要干什么，你就明说吗。你用手好好摸摸裤裆，是不是还长着两个蛋，你还是不是爷们。你只要放过我着码，你要啥我给你啥。”
李壮壮最烦磨磨唧唧，有啥事不痛痛快快的说。
“大哥，你下了秋，给我三只大绵羊，我保证你平安无事，就是大天白日的放羊，也没人抓你。你信不信？”
李壮壮无话可说，这些人渣手眼通天，什么缺德事都能做，什么麻烦事都能给平。开矿的张大，就是通过刘海滨与政府接上头，对西山剥皮开采，长了好几十年的松树，一夜之间咔咔全部铲平，那块地里有矿藏，刘海滨就领着头型怪异，胸刺龙背刺凤的几个人，软的硬的都有，实在不行晚上往院里扔石头，往院子里放几条大蛇……
“三只就三只,说好了,多一只也不给。”
“大哥，你是我亲哥呀。你不容易呀，养了五十多只羊。我不让你在山上放，咋整。买草买料，那得多大开支。大哥，我可是讲究人，就要三只，再多要一只，我都是王八蛋。你养羊能挣多少钱呀，人心都是肉长得。”
……
刘海滨哼着浪拉呱唧小曲,摇头尾巴晃的出了李壮壮的小院,回头还不忘叮嘱一句“好好放羊，现在正是抓秋膘的好时候，秋膘上去了，才能卖好价钱。”
刘海滨前脚走，李壮壮后脚就开骂“刘海滨我操你祖宗，你今天敢骑在老子头上拉屎。你等着我儿子干成大事，非得好好收拾死你这个鳖犊子。”他单腿蹦跶着下地，往大碗里倒满白酒，反反复复揉洗伤处，疼痛略微缓解，拄着棍子到羊圈看看这些命根子。羊吃饱了，很安静的趴在那里，非常惬意的闭着眼睛反反复复的咀嚼着美味。看着肥羊，脸上露出笑模样。这些羊，赶上羊行好，那可是一笔大收入。有了钱，帮黑子买房。买一个大房子，跟着儿子住，在城里咱也摆个地摊，卖菜卖果，给黑子挣钱。这个穷山沟子，说啥不能呆了。村干部太次火了，欺软怕硬，非利不取。跟儿子住楼，宽敞明亮，冬暖夏凉，那是天堂呀。
2012/10/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