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子我的梦（五）梅花君子

[梅花君子]

系统似乎有问题，始终不显示发送，结果发重了很多。不好意思

[云想衣裳]

在农村，建房子时最是忌讳的就是出个什么血光凶灾的，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房产证”，建个能遮风挡雨的木板房砖瓦房，硬是出了这档子事，这就叫是祸躲不过，躲脱不是祸啊！不过，我还是相信：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梅花君子]

Quote引用云想衣裳发表的“在农村，建房子时最是忌讳的就是出个什么血光凶灾..”
在下一节里，强子被折磨疯了，在漫漫的人生路，遇到了各种意想不到的难题。
强子如何做好人生这道考题，故事还会不断的向前发展。

[欣香兰]

房子，爱情，婚姻，挫折。。。
很精彩的小说，欣赏！

[荆棘鸟]

过去大家都不吝惜自己的力气，帮忙干活混个肚饱就满足了。现在呢，形象点说，力气都要拿秤称呢。
安全第一，关键时候不能掉链子啊，好让人揪心啊。

[梅花君子]

我的房子我的梦


（五）
作者：梅花君子//编辑∶云想衣裳




等呀盼呀，我们家的房身地批件在腊月初八那天早晨，就被民兵连长王树民隔着半截子院墙递过来。我们家既没有向村里写申请，还没有请村里干部吃饭，神不知鬼不觉就批下来了，整得全营子的人，晕头转向，不知道我的来路究竟有多大，王树民都眨巴着眼睛，挠挠头发，费劲心思也没闹明白这里面是咋回事。 爸爸看着批件甚至连腚沟里都藏满了笑纹，从柜子里掏出一瓶老龙口，把爷爷喊过来要像模像样地庆祝一番。妈妈特意炒了六个菜，香滋啦味，热气腾腾，比过年过节还隆重。 爷爷是老寒腿怕凉，我把爷爷让到炕里，灶间烧了不少秸秆，自然会热哄哄的。我郑重其事地给爷爷斟满一杯酒，双手递给他老人家。 “爷爷，爷爷，你大孙子给你倒一杯酒，说啥也得喝干了。” 爷爷满脸的皱纹都飘扬着开心的笑。 “我张青山那可是咬钢嚼铁一辈子，你爸爸不随我，窝窝囊囊特像你奶奶。你老叔呢，那是哑巴哭他妈完完儿的，再精再灵，不会说话，呜呜呀呀，也就那么地了。你行呀，活蹦乱跳，肯吃苦能下力，会过日子，特像我。这才是我的大孙子。这杯酒，白说是酒，就是毒药，我也得笑呵呵地喝下去。” 爷爷高兴地一仰脖子，把那杯酒全部喝下，非常豪放地把杯子晾给我看。我可以想象得出，爷爷当年给苏老三当管家时，那风流倜傥的样子，替东家招呼客人的翩翩风度。我真的被爷爷那种气度，所深深倾倒，暗想有朝一日我也会像爷爷那样，管着几十号人，比比划划，吆五喝六，指手画脚，那该多好呀。 房身地有着落了，爸爸受到了鼓舞，托人写采伐申请，预备盖房子的檩木。乡林站站长秦凤珍就是我们村的，论亲戚他还是我们的远房亲戚。腊月十一那天早晨，黑的乎的爸爸拎着两个大公鸡，敲开他家的大门连同申请已递交，当官不打送礼的，再说我家的房子，不比好人家的牲口圈强多少，批树盖房子，谁也挑不出毛病，不下三天就完事大吉。爷爷叼着烟袋，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指着地望着天，自然是一番感慨。“这世道说变就变，以前谁穷谁吃香，谁老实谁招人喜欢。如今呀，全翻个了，谁有钱，谁就是爷，谁脑瓜活谁就是祖宗。”爷爷磨叨完这番话之后，看着我眼睛突然放出一丝惊喜的光芒，这种喜悦的表情，给了我极大的鼓励。 “强子，你是我的孙子，就不要当孬种，要当英雄，千万别当狗熊。你必须要为你爷爷争气。” 我诚惶诚恐地看着爷爷那种极其复杂的表情，心里却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情感。我清楚爷爷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懂得人情冷暖。在文化大革命中，很多人都被带上高帽，脖子上挂着铁链子到处游街，低头认罪，猫腰撅腚让人批斗。他这个苏老三的眼前红人，地主爷的大管家，却能非常轻巧地躲过一次次运动，毫发无伤平静的坐在热炕头上，喝着滚热的米汤，大葱蘸酱吃小米饭，这本身就是一个别人无法修炼的道行。 “爷爷，我肯定不能当孬种，做人就要做人上人。现在别人在念书，好像比我高一脑袋。但是过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说不定谁孬种谁好汉。” “好，爷爷就是要的你这句话。你真是我的好孙子，冲你这愣实劲儿，就是我孙子。只要你好好干，爷爷就是豁出老命，也要帮衬你。” 过了正月十五，爸爸还没呆够，整天价跟着一群老娘们小孩子到三里地以外的村部看电视。那时候，我们这里极端的贫困，黑白电视机一个行政村，也就有一台，成为全村老少非常重要的娱乐工具。爸爸却乐此不疲，看完之后，总是会来给妈妈讲霍元甲、陈真、徐志强等等故事。正月十八，吃完早饭爸爸刚想叼着半截子旱烟卷，披着脏兮兮的绵羊皮袄想跟着那群老娘们走，却跟爷爷碰个对面，遭到他老子的厉声训斥。 “我问问你，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子似得，贪玩的没完没了。我咋就摊上你这个不孝子，烟不出火不进，三脚踢不出一个响屁的窝囊废。你是猪脑子咋地，人家孩子把盖房子的红砖拉下，把房身地批下。你还好意思养B晒蛋，五马捣六羊的混日子。眼下正是正月，人们还没拆帮，找人好找，还不把树放了，提前一年把树皮刨了，把巴拉节砍了。你呀，白他妈给我当儿子，我都替你害臊。” 爸爸最怕爷爷，被他老人家一折腾，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显得更加蔫吧，耷拉着脑袋，嘴里嘟嘟囔囔的，发泄着对爷爷的不满。 爷爷就是爷爷，把爸爸骂得狗血淋头，扭头就走。这是他老人家的个性，每逢指导爸爸如何如何的时候，总是雷霆万钧，指桑骂槐地折腾。爸爸指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吐口唾沫，满嘴带刺的怪爷爷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在是分家另过，过好过赖，享福受罪，自己带着自己挨着，当老人家的何必，闲吃萝卜淡操心。 爸爸在狭窄的屋子里，来回大了七八个磨悠，下定决定。 “正月二十六，咱们找人帮忙放树。新正大月的，咱就是再穷，也能在吃吃喝喝上打铧子，让人耻笑我窝囊。” 爸爸刚说完这话的时候，墙根大榆树上，飞来一只夜猫子，站在瘦骨嶙峋的枝桠上，像哭像笑，非常瘆人的狂叫。爸爸窜出门外，回首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嗖得一声飞上树梢，狡猾的夜猫子怪叫着飞向了东山的密林。 “你打他做啥，早叫喜晚叫财。” 夜猫子是进宅叫主凶，不是磕着就是碰着，再就是出横事。正因为如此，爸爸才对站在树梢，狰狞怪叫的夜猫子，用石头击打驱赶。 夜猫子记仇，一连几天，晚上十点多，我们刚钻进热被窝，夜猫子就站在榆树上，咕咕呱呱的怪叫，爸爸懒得起炕，在被窝里大骂。那只夜猫子，足足叫了半个小时，才扬长飞去。起早我还没睁开眼睛，那夜猫子就在榆树上，制造着恐怖的噪音，直到爸爸披着羊皮袄，给毛驴填草喂料，他才知趣的扑棱棱的飞走。 邻居们串门，都说。这败家夜猫子，反反复复叫，不是啥好事。 这该死的夜猫子，真是太让人讨厌。 我爸爸听人们议论，便来了精神，草包一下子变成了英雄好汉。“操他祖宗的那败家夜猫子，今晚再到我家狂猖的瞎叫唤，我非用洋炮给他一家伙，让你一命归西，看你还烦老子吧。” 爸爸真和夜猫子较上劲了，他还真把挂在草屋子墙上的破洋炮取下来，提前装上火药，准备把烦人的夜猫子打下来，以解心头只恨。妈妈黑着脸，扔出冷冰冰的话。 “挺大一个老爷们，你跟鸟叫啥劲，瞧瞧把你闲得没事干吧。” “老婆孩子我管不了，愿我窝囊，我不信夜猫子也敢骑着我脖颈子拉屎。” 晚上十点半，那个不知深浅的夜猫子，站在榆树叉子上，刚叫三四声，我爸爸端着洋炮一搂扳机，一个火球直飞榆树叉子，听得砰的一声，夜猫子就掉在地上，连动都没动就摸阎王爷鼻子去了。 正月二十六那天早晨，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挨家挨户的请帮工人吃饭。那时候，我们这里的人特厚道，谁家盖房子搭屋，只要提前打声招呼，只要手头没活的人，都会过来帮工。我记得非常清楚，帮工有霍大伟、杨志超、张树元、张树云、田治山、董玉祥。个个都膀大腰圆，人人都是干活的好手。我爸爸虽然是出名的老面，但是一丁点都不傻，活可是白干，必须好酒好菜好饭好生侍候。若是找几个老弱病残，出工不出力，那不是干赔种吗？早晨六个热菜，两个凉菜，吃白面豆沙包，喝得都是八里罕白干。这可是一顶一的伙食，足以看出我爸我妈对干活这些人的重视，言外之意就是让这些人，吃饱喝足以后，实实在在把活干好，不故意糟践东家。我妈常说“给干活的人，吃好吃的不白吃。”在我没出生的前五六年，爸妈分家另过，借东家凑西家，盖了两间土坯房。上耙那天，妈妈给干活的人，特意蒸了一锅粘豆包，那年月吃顿饱饭都是奢求，能吃粘豆包，那得多大造化。妈妈这一举动，感动了前来帮工的父老乡亲，提前半天把活干完，还把炕打好，把锅台盘好，把里墙的瓤秸泥抹好。 爸爸连着给大伙倒了三杯酒，挠挠脑袋说。 “前天晚上，我扯淡把夜猫子用洋炮给打死了。现在心里扑通扑通的不落实。大家伙，干活的时候都要小心点，别磕着碰着。活干多干少，那都行，千万要安安全全的。” 爸爸心虚的要命，这两天晚上，翻身打滚就没睡好觉，经常被他吵醒，我也不知道他嘴里在磨叽些啥事。直到那天早晨，惴惴不安的不安的说出他心中的恐惧，我才反应过来，他确实对夜猫子进宅，心存很大的忌讳。 霍大伟把一茶杯老白干咚咚闷干，长长的出了口气，借着酒力那话语也带着几分豪气。 “老张大哥，你可真是老面。夜猫子在你屋檐下，扑棱着翅膀叫几声，就把你吓的那样。今天，咱们吃饭干活的人，都没有本命年的，都是三四十岁的大小伙子，都赛过小叫驴，嗷嗷的啥都不怕。” 上午放了二十五棵树，拿着木尺截成檩材、柁材，套着马车拉倒家里，规规矩矩的放在那里。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下午还干活，尤其是放树那是眼色活、危险活，稍不留神就会磕着、碰着，都商量好了，都不喝酒，晚上没事的时候，要放开了好好较量一番。 太阳快要压山的时候，我们开始放路边上的两搂粗的杨树。我和霍大伟、张青元和田志山轮换着拉锯，刺啦刺啦，拉了将近二十多分钟，才刚要对上茬口。霍大伟怕树倒了，砸着过往行人便吩咐董玉祥放风，看着点牲口和人别靠近。董玉祥看了看锯口，攥着十二分把握说“这树有年岁了，长得茨实，一会半会没事，你们就放心大胆的造吧。我去沟头啦泡屎。”他说完就猫着腰一溜小跑，钻进了南沟头。树干开始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霍大伟往手心上吐了口唾沫，大声吆喝我“强子，猛点猛点，再拉五六下，保证就咔嚓了。”我们闷着头，用力拉锯。 “快，快闪开，小心树。” 董玉祥变声了，只听扑通一声，伴随着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你们咋不看着点，把人砸着了。” 我定睛一看，我的天粗大的树干下，压着一个女人，新崭崭 的永久牌自行车，已经包成了饺子。那女人嘴脸全部变形，鲜红的血把地都染红了，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彻底傻眼了，瘫坐在地上，屎尿都顺着裤兜子流下。完了，这下还真完了。什么盖房子，什么说媳妇，都他妈的见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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