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子我的梦(十九)(梅花君子)
RE:我的房子我的梦(十九)(梅花君子)
一乡一俗,通过君子的详细描述,我懂得了当地的丧葬风俗,也看到了二叔,孙大屁股等淳朴善良的人心。
我的房子我的梦(十九)(梅花君子)
我的房子我的梦(十九)
作者:梅花君子 编辑:文风乐乐
爷爷,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你真的那么狠心,我白天黑夜都在想着你对我的好,连做梦都在想你。我在外面,不惜血汗,不怕劳累,就是要混出一个人样,好让你老人家高兴呀。你为什么不停下你急匆匆的脚步,哪怕是坐在我家热炕头上,让我给你郑重其事的倒一杯酒,给你往嘴里夹一口菜,听我说说外面的精彩世界。爷爷呀,你怎么连半个小时都不等,风风火火的就拉开我们,好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转身就跑了,却永远也回不来了。爷爷,你咋就说走就走了。
妈妈是经过事情的人,大声喊着我。
“强子,你别愣着了,赶紧到后院找你五叔,给他磕一个头,实话实说,你爷爷过去了,赶紧过来帮忙。”
我用手擦着眼泪,赶紧就往后院跑。五叔正要端起饭碗吃饭,见我进院赶紧迎出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噗通跪在地上,便止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强子,咋了。”
“五叔,你赶紧去吧,我爷爷老了。”
“不对呀,刚才我还看着你爷爷拄着大木头棍子,笑呵呵的到你家去。”
“......”
五婶倒是麻利人,大声提示。
“你还磨叽个屁呀,孩子能胡弄你吗,赶紧跟着孩子过去。”
五叔看见爷爷还躺在炕上,赶紧招呼跟前几个人。
“人都不行了,咋还在炕上放着,那不行。赶紧先把板门卸下来,铺上褥子,把老爷子放在板门上。”
五叔是明白人,在他的指点下,七手八脚把人放在板门上,用褥单把爷爷的头盖上。一切办理停当之后,五叔把我们一家三口叫在一起,挠挠脑袋,卷一支拇指粗的旱烟,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
“老爷子还没棺材吧,现在打肯定不赶趟,再说放多一天,那得多花多少钱。干脆到天义街里买现成的,你们家也不富裕,差异不二就行呀。你就是给他置办成金棺玉椁,他下辈子也不得,日子比流水还长,不能太浪费了。”
“五叔,我爷爷最心疼我,不能让他寒寒酸酸的走,让人指着我脊梁骨骂我姓张的小子孬种。我要给我爷爷置办全营子最讲究的棺材,让他风风光光的走。我爷爷不容易,他太不容易了。”
“强子,我知道你心疼你爷爷,你手头有多少钱了。我知道你今年挣了不少钱,那钱可不能乱花。你五叔可是为你好,人死如灯灭,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享受。”
“五叔,我要好好的发送我爷爷,不能让他太寒酸了。五叔,你就听大侄儿的吧,我不怕花钱,给我爷爷花钱,我心甘情愿。”
五叔晃晃脑袋,只好依了我。
因为爷爷突然病故,原来的计划也就全打乱了。我只好给二哥打电话,如实告诉家里的事情。他当时在鞍山朋友家搓麻将,马上散局开着车往回赶。次日,早晨他就带着孙大屁股亲自来我家吊孝。
爷爷属于老丧,人们也称喜丧。老张家家族大,人码密,我的家里里里外外全都是人。人们最中意的,就是我给爷爷置办的松木棺材,高大敦厚,棺材头还画了八仙图。我敢保证,爷爷的这口棺材,在全营子也是一流的好。
“兄弟,老爷子身体不是挺硬棒吗?咋还说没就没。”
“二哥,我爷爷看见我回来了,高兴地不得了。他老人家纯粹是乐死的,就好像隋唐演义中的程咬金似得,乐死程咬金。”
孙大屁股衣服还是比较讲究的,这是白事她穿了件黑衣服,里面是白衬衣,经过打扮倒显得端庄严肃。我发现她没以前胖了,脸色多少有些发黄。她把我叫到一边,强塞给我五十元钱。
“这是我对老爷子的一点心意。”
“孙大姐,我不能要。这钱你还是留着吧,我有钱。”
“强子,你听大姐的,这钱你必须拿着,否则我就来气了,以后再也不登你们家门了。”
我不能再和孙大屁股闹虚玄套了,赶紧把钱塞到衣兜里。那时,一般随礼,最大的礼金才五元,她就直接给我五十,这感情多么深厚。二哥以企业名义买了一对非常漂亮的花圈,还特意请写毛笔字好的二先生,写上遒劲有力,端庄肃穆的挽联,立在棺材前,显得格外的显眼。
我没想到,二哥居然跟我一样,该磕头就磕头,该行礼就行礼,跟一奶同胞哥兄弟一样,很多人都怀着好奇的心态看我们。孙大屁股是全命人,五行八字,啥都不犯忌讳,她就成了首当其冲的破孝的人,这孝布怎么个撕法,还是蛮有讲究的,儿子、孙子、外甥、女婿、表亲等等。她盘腿坐在炕上,拿着裁衣服的大剪子,咔嚓剪开一个小口子,两手一扯,两手一叠,一个孝帽就出来了。我心疼爸爸,什么敬献孝帽,磕头接纸,都由我来办理。
爸爸可真是一个窝囊人,别的不会就知道掉眼泪,我心疼爸爸,万一他再整出个好歹,那日子还咋往下过呀,在忙得跟头把式的时候还不忘劝他。
“爸爸,你别哭了,都快当爷爷的人了,让人家笑话。你看看我的好哥们好姐们都在,看见你哭,我脸上挂不住。”
“我爹死了,我不哭还傻哈哈笑去。”
五叔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把爸爸堵在房旮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我说大哥,你咋好像小孩子。你摊上强子这小子,就烧高香吧。能赚钱,还有外面,特能张罗,还有主见,一个顶两个,你还不知足,你不好好主持大局,还在这哭,我可真服了你了。”
妈妈也看不过眼,拽拽五叔的衣服,放低声音说。
“你五叔,别管你大哥,一辈子,就是那熊种玩意。一遇到点事情,就知道哭,别的能耐没有。”
爸爸不还嘴,却一直掉眼泪。
“五叔,妈,你们都少说几句吧,我爸爸心里不好受,就让他哭出来吧,省得憋屈在心里做病。”
我知道爸爸这辈子活得窝囊,心里有很多的苦,没处诉说,趁着这个时候,还是让他哭吧。我长大了成人了能扛大梁了。我也该让爸爸省心了,也该让他好好享福了。我赶紧忙东顾西,不亦乐乎。
我哑巴二叔,看我忙乎的满脸是汗,拿出手巾给我擦汗。他呜呜呀呀说些什么,我始终不明白啥意思。后来,五叔告诉我,我哑巴二叔告诉我,守灵、接纸、磕头他负责,让我干别的,别累坏我。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二叔呀,我以为你哑哑巴巴,根本就不明白啥是啥,关键时刻他还在心疼我。
那天晚上,人们都散去,只剩下一些亲门近支,商量明天出殡的事情。妈妈看着爸爸和我,半天才说。
“强子,你爸爸成天病病殃殃,就别让他扛这个幡了。你年轻火力旺,这活你来吧。你爷爷最稀罕你,也算得你的计了。”
哑巴二叔连连摆手,呜呜呀呀,比比划划弄了一大通。五叔明白了,哑巴二叔的意思。
“嫂子,我二哥说,老爷子这个幡,他扛。强子年轻,在外面干事业,不能扛。扛幡对孩子不好,压运。”
五叔说完,哑巴二叔连连点头。
我看着二叔,没想到他一个哑巴,居然能明白这些事情,我紧紧的抱住二叔,泣不成声。
“二叔,过了事,你就搬过来吧。你一个人,冰房冷屋干啥。”
二叔连连摇头,比比划划又是一大堆。
五叔接着给我翻译。
“你二叔说,那不行。过几年你媳妇进门,没法办。你不嫌乎你二叔,侄媳妇肯定嫌弃。我一个人惯了,到外面干活,那死那埋,不给侄子添负担。”
二叔连连点头,眼泪顺着脸蛋上流淌。
“二叔,我要给你养老送终,我要让你享福,让你吃香喝辣。”
二叔连连摇头,还非常夸张的撇撇嘴。
五叔赶紧翻译。
“强子,你别忽悠你二叔了。你把自己管好,比啥都强。我认准去要饭,也不能给你添麻烦,不能让你和侄媳妇生气,那样不好。”
哎,没想到,哑哑巴巴的二叔,想得到还挺多。我听妈妈说过,哑巴二叔是精哑巴,啥都明白,比一般人都懂事。我不敢再想了,越想心里越郁闷,越想越要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第二天早晨,定于八点半出殡,阴阳先生看了,这个时辰出殡百病不犯,还主着人旺财旺。我少不更事,一切均由妈妈做主。第二天早晨,八点多就开始预备这些事情,姑姑、姐姐,在阴阳先生的带领下,送最后一遍浆水,给爷爷的绊脚丝剪开,按照传统习惯,给爷爷开三遍光,念念有词,我听了那些话,觉得后脊梁骨发凉,头皮发炸。
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觉得有些纳闷,却又不敢多问,心里不断的敲小鼓。二叔将顶在头顶上的丧盆,砰的一声摔碎在事先放好的石头上,阴阳先生用力一拍棺材头,扯着大嗓门高喊“起灵啦”,那声音很特别,粗犷而又凄凉,至今还飘荡在我的记忆里。
埋完爷爷后,哑巴二叔死活不回来,认着别人咋拖,他还是不动地方。二叔犟种味来了,我一把手把他拖起来。
“二叔,咱们回去吧。”
二叔哭得鼻涕都顺着嘴唇滴落下来。
五叔给我使个眼色,悄悄说。
“别管你二叔,你爷爷死了,他心里难受,让他好好陪着你爷爷呆一会。我派人悄悄的看着他,出不了事。你二叔啥事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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