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情结(梅花君子)

版主: 清风云想衣裳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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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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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周日 7月 11, 2010 6:06 pm

RE:我的老家情结(梅花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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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好
梅花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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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情结(梅花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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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情结

作者:梅花君子 //编辑:叶的奉献










走得再远,也割不断对老家的牵挂。睡梦里,乳白色的刺槐花瓣,雪花一样飘舞,浓郁的芳香,染满了我思乡的梦;城里馒头个儿再大,看着再好看,都没有掺了黄豆玉米面的手贴饼子好吃;我最爱吃豆腐,城里的豆腐却少了家乡豆腐的嫩滑醇香。在老家人们套着毛驴拉隆隆作响的石头磨,做出的豆腐比用打浆机做出的豆腐有豆腐味......当然,我对老家的情感,不限于吃吃喝喝上,老家的每一个院落,每一道沟壑,哪怕是废弃不用的辘轳井,都沾满了我的零零星星的记忆。当时是酸涩的苦,撒泼的哭号,咸咸的泪水,如今都像阳光一样的温馨。炊烟飘扬的村落,清冷的月光好像一层白霜,包裹着少年烟云一样虚幻的梦幻。我跟老家丝丝缕缕的记忆,就好像一幅幅生动的图画,顺着时光的魔瓶,五彩斑斑的流淌出来,粘稠的好像蜂蜜,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1、爸妈的小菜园
我家门前那个小园,就是我一幅画。没有流动的碧水,没有火炬般的花朵。菜园里却有透亮的露珠,在黄瓜叶上,慢慢的蠕动;菜园虽小,却盛满了爸爸的五彩缤纷的希望。爸爸挑着水桶,去半里地以外的辘轳井跳水,水桶里的水轻轻的荡漾着波纹。妈妈在霞光下,浇水、松土、抓虫、摘黄瓜、摘西红柿、摘辣椒。她的脸上,洋溢着平和的笑。很多人用“你挑水来,我浇园”戏耍爸妈。爸爸在菜园里,摘到一个长长的黄瓜,总是要举过头顶,跟妈妈显摆一番“这黄瓜真好,在附近也是蝎子巴巴独一份。”妈妈低声说“那有啥显摆的,小心把那帮馋鬼招引来。”爸爸并没收敛,举着黄瓜往家里,大声喊“儿子,中午蒜拍黄瓜让你吃个够”邻居们夸爸爸能干手巧是过日子人。爸爸满脸都是笑纹,大声说“赶紧多摘一些黄瓜,给上下院的邻居们尝尝新鲜。”妈妈挎着一筐黄瓜出来,东西两院,前后街道,都摊上两根黄瓜,邻居们美得都不知说啥好了。印象最深的就是后院大婶了,有年夏天来了客人,家里啥菜都没有,便着急麻慌得找我“嫂子,赶紧把你家菜借给我点,我娘舅来看我,总不能让人家干抱碗吧。以后我还你。”妈妈给她摘了茄子、辣椒、黄瓜、长豆角、香菜、生菜,足足有一大筐。婶子眼睛都转泪了,不知咋说好。妈妈笑呵呵说“远亲不如近邻,谁家也没挂着无事牌。”
菜虽然好吃,却是要付出很多辛苦。在紧靠大门口的地方,清明前后爸爸年年都用树枝夹一层篱笆,圈出一个地方,起早贪黑,慢条斯理,精耕细作,把菜畦修理得板板正正,邻居们都说我爸在描龙绣凤。爸爸确实一个极认真的人,黄瓜籽、辣椒籽、茄子籽、旱烟籽等等这些东西,宝贝似的用温水侵过,装进布袋里,放在炕头用被子盖上,早晚都要倒在碗里仔细巴拉巴拉,看看有没有变化。籽粒拧嘴了,露出白白的嫩芽,爸爸乐得合不拢嘴,有时还在饭桌上显摆好几次。他不着急育苗,先用水把畦子灌水,用柳树条做龙骨,盖上塑料先暖暖地,四五天后,他提前准备好细沙面,把生芽的种子,掺在沙面里,掀开塑料用筛子非常均匀的洒满整个畦子,再盖上一层细土面。爸爸慢条斯理把所有工序完,把塑料严严实实盖上。在吃饭时反复叮嘱我,不要贪玩勤看看塑料布,别让风给掀开,别让小鸡进去,把塑料啄个窟窿,别让牛犊子进去,把暖棚踩趴架。
园子里蔬菜瓜果都是原生态的,都是上的粪便,从没有给蔬菜上过化肥、喷过农药。种窝瓜用鸡粪,种黄瓜用大粪,追肥用人粪尿。给蔬菜追肥这些脏活,爸爸都包下来,从不用妈妈帮忙。爸爸总是说“大老爷们,不干脏活累活,那还叫男人嘛?”给蔬菜除草、松土、捉虫、授粉、掐尖打叉这些活,统统由妈妈料理。在火红的夕照下,在淡淡的晨雾里,在闪烁的星光下,妈妈总是在不紧不慢的料理着她心爱的菜园。

难忘的声音

过日子兴旺不兴旺,就看你家早晚的动静多不多。家里来人,狗在大门后面,前窜后跳,带着铁链子汪汪大叫。十多只大鹅,伸长脖子,撵着客人,嘎嘎吱吱的大叫,三四只大公鸡带领一群母鸡,追着一只蚂蚱咯咯乱叫。这些都是农家最吉祥、欢快的迎宾曲。坐在炕上,会有一只肥猫,晒着太阳,呼噜呼噜睡懒觉,就是给一巴掌,都懒得翻身。在说话的时候,总有一对燕子在屋檐下一口泥一口草建设家园,累了这对夫妻,在窝里休息把头探出来脸对脸呢喃蜜语。对了,房后的五六十年的大杨树上,会飞来三五只喜鹊,站在枝头上,争先恐后叽叽喳喳给主人送喜报。假如,一家子啥都不养,啥声音都没有,就显得特别的消沉,还会犯小人语“看看那是啥人家,带毛的一个都没有,根本就不像过日子人家。”爸妈是正经的过日子人,鸡鸭鹅狗,牛马驴养猪,几乎都全了。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就能听到牛马驴咔咔吃草的声音,吃不足半夜还会嗷嗷大叫,给爸爸使动静加草添料,要是起来稍微晚一些,急性子的大黑驴,便用蹄子咚咚锵锵的刨石槽;大黄牛用犄角顶牲口棚砰砰的声音。这些家伙性情急躁,要是再晚起来添草喂料,恨不得挣断缰绳,满院子跑跑颠颠造反。爸爸总是一边披着衣服,一边喊驴喝马吓唬牛,说也奇怪,这些家伙听见主人训斥,便都消停下来。在夜色下,爸爸将提前筛好的草,拌好的料,非常均匀的添好,才进屋睡觉。一般情况,都是爸爸亲自添草料。有时候,爸爸累了,妈妈让我添草料,我向来干活毛毛糙糙,草不细筛,料不细拌,稀里糊涂蒙混过关。深夜里听见驴、马咔咔咳嗽,爸爸训我“准是你懒得筛草,好赖混过去。驴马吃了带鸡毛的草,伤了气管。”我掐死似的,不敢出声,怕屁股蛋上挨鞋底子。
我们家没有挂钟,也没有哒哒作响的马蹄表,以鸡叫为准。在活忙的时候,如腊月淘米蒸年糕豆包的时候,为了占碾子,在睡觉时妈妈总是说,今天早些睡觉,明天鸡叫的时候,咱们就占碾子,抢头一号就会轻轻松松。我在睡梦中听见外面的大公鸡,站在鸡窝里洪亮的叫声。感觉在叫到第五声的时候,爸爸妈妈穿着加厚的棉袄收拾好淘米面就去村东头压碾子。早晨,我睁开眼睛,爸爸弯着腰呼呼筛面,妈妈披着棉袄,露着双臂,用力的拌面、和面。揉面。
有些声音呀,听起来特别亲切。如今呀,农村留不住人了,都纷纷跑到城市里,有的创业当老板,有的在租住地下室干力气活。他们宁可荒芜田园,使劲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改变祖上三代都是农民的身份。人们的生育观念发生了变化,祖辈上多子多福的观念已经被子孙们抛到九霄云外,生一个孩子,最多生两个孩子,在农村已经是主流。孩子们成了父母的手中宝,偏远农村的孩子,甚至从幼儿园开始就跟着父母跑步进城。如今的一大部分农村呀,都已经空壳化了。没有了人气,一切需求都已经萎缩,很难听到,小时候那些带有浓郁芳香的各种吆喝声。村子里老弱病残的多,如今哪家子有事,请助忙的都得跑三四个自然村才能凑够。以前,老人去世都用二十四杠、三十二杠,抬着棺材,子女们一步一步叩头,把老人们恭恭敬敬送到坟茔地。如今呀,就是名门望族老人去世,因为找不到那么多的举众助忙人员,便统统的简化为用殡仪车往坟茔地拉棺材了。
在炎热的午后,漂亮女子推着自行车驮着冰棍箱子,走街串巷清脆的叫卖“绿豆雪糕,大白糖冰棍来”,每当听到喊声,我就会忙三忙四光着膀子,光着黑乎乎的脚丫,手里攥着三四张毛票买雪糕冰棍;入伏前后,河南人,推着自行车,挂一个破旧的帆布兜子,打着梆子,侉声侉调的走家串户的吆喝“收长发头,长头发换钱。”声音很特别,嫂子、婶子们把剪掉的辫子,用报纸裹着,跟河南人讨价还价;我骑着破旧自行车,驮着两个水果篓子的老人,手里拿着锣,当当敲几声,用近乎沙哑的声音吆喝“破烂儿—换钱。”我总会把马掌铁、破螺丝、破塑料、破铝盆、破犁杖铧子尖儿等等废物,放在大铝盆里端出去,那老头喜笑颜开,一边过称一边说我有出息,会过日子,啥东西都知道攒着,以后肯定出窦。再给完我钱的时候,总是再给我加两张皱皱巴巴的毛票。“好小子,给你两毛钱,留着买糖块吃吧。”
进了腊月,学生们都放假了,小商小贩们把眼睛盯在我们这些熊孩子身上。每天都有人,前街后街的粗声细嗓的叫喊“冰糖——葫芦”。总有人,在开阔的场地,烧起煤火,旋转着爆米花机器,大人孩子围一圈看热闹。爆米花人在开启魔法瓶之前,总是要把围观的人们,撵出四五米远,只听嘭的一声,有很多爆米花飞出了口袋,这些东西成了我们这些熊孩子争夺的对象。我反应很慢,没等我下手,那些战利品就被抢空。由此,我故意踩一个叫果儿的女孩手,一声尖叫,一声哭喊,人们在愣神时候,我好像饿狼一样掠夺着胜利果实。我的脚很重,把果儿的手指头踩肿了。果儿哭着骂着找我妈告状,挨了七八笤帚疙瘩,害得我好几天在学校坐板凳都火烧火燎的疼。妈妈给我的忠告是“愿意吃爆米花,我拿棒子粒(玉米的俗称)给你爆。”妈妈说话算话,次日晚上,妈妈爆了两大茶缸棒子粒爆米花,还格外加了糖精,吃起来特棒,也成为我向他人炫耀的由头了.....
过了腊月初八,也就到了杀猪的旺季。在我青涩的记忆里,杀年猪那可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刚刚鸡叫,就会听到肥猪拼命的嚎叫。每当听到猪的叫声,我就会兴奋裹着被子坐起来“爸爸,我要吃猪肉。”爸爸强行把我摁倒被窝里,粗糙的大手摸着我脑瓜“傻孩子,在过两天,咱们也杀猪。”我把这事放在心上,都不知道过了几个两天,才请杀猪匠吃饭,鸡还没叫,妈妈就把一锅水烧得哗哗开。爸爸怕我吓着我,在抓猪之前特意给了我五个嘎嘎新的毛票。在欣喜和兴奋中,猪便拼命的叫。爸爸和杀猪匠抬着猪妈妈掌称,妈妈兴奋的说“225斤”,爸爸不信,叮嘱妈妈“再好好看看,别黑灯瞎火看差了。”杀猪匠说“嫂子说得没错,你们家肥猪太大,我杀了这些个猪,你们家最出奇。”他们把猪抬到桌子上,妈妈牵着我手,跌忙跑进屋。“妈妈,我要看杀猪。”妈妈说“咱别看,看杀猪说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汉。”我躲在墙旮旯里,反复数我手里的那几张毛票。随着时光的流转,记不清从那年开始,一家一户就单独不养猪了,养猪费事还赚钱。最主要就是人们手里有钱了,养猪那点小钱,看不到眼里。现如今,整个腊月都很难听说那家杀猪,起早听不到肥猪拼命的嚎叫。前后院的关系,比以前冷淡不少,因为不在一起吃杀猪菜,不在一起花拳喝酒打咧咧,人和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童年的快乐时光,如同一湾清水,承载着悠悠岁月,缓缓的东流去。一日难再晨,我对老家那份情感,却总是逆着时光的倒流,老家那些色彩斑斓的记忆,如同被擦拭过的穿衣镜,老家那田园诗一样的画面,更加清晰的凸现在面前。如梦如幻,尤其那些声音,似乎都刻在我的骨骼里,渗透在我的血液里。老家呀,你是永远值得我生命中永远牵挂的地方。她虽然不是人杰地灵,山美如画,但是她毕竟给了我生存的土壤,值得记忆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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