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嫂(沙南)

[shunyanju06]

秋菊嫂（小小说）
文/ 沙南


“秋去菊方好，天寒花自香。深怀傲霜意，那肯媚重阳。”在众多吟菊的诗词里，惟有王十朋的这首诗才是我的最爱。每当默吟这首诗的时候，我便想起一个人来——秋菊嫂。
秋菊嫂嫁过来那年，我十八岁，正在高中里读书。我记的非常清楚，那天是正月初八，下着大雪，一辆大马车载着秋菊嫂进了村子。我们这帮半大小子们呼啦一声就围了上去，有的抢包袱、有的抢围巾、也不知是谁竟把秋菊嫂的鞋扒了下来。我们拿着这些抢来的“战利品”，叽叽喳喳地向佩雨哥喧耀着。佩雨哥便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个的小红包来，一遍遍地向我们讨价还价赎着被我们抢去的东西。佩雨哥庛着个大板牙，向我们笑个不停。我们拿着少的可怜的几张角票，满世界的张扬着……大人们问我们：新媳妇长的什么样？我们一个个都大眼瞪小眼——傻了。我们光想着抢东西了，那顾的上看新媳妇呀！
大人们笑着骂道：这帮小兔崽子们，就知道弄那几个小钱，一群傻瓜蛋！
晚上搅喜酒的时候，我才仔细地看起秋菊嫂来。只见她微黑的脸庞上透着无比的健康，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双大眼睛不住地瞧着满屋里的人，那羞涩的神情，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都写在了她的脸上了。那晚上，我站在新房的一个角落里，把秋菊嫂看了个够。越看心里就越喜欢。
秋菊嫂不但人长的精神、耐看。而且活计样样都好。不论是农活还是家务活，她哪样都不错。村里人都夸佩雨哥娶了个打灯笼也难找到的好媳妇呢。佩雨哥更是喜的和不拢嘴，整天的就像是碰见了喜神似的，日子过的别提有多舒坦了。佩雨哥是队上的拖拉机手，自打娶了媳妇后，生活有人照料了，衣食住行有人打理了。那干劲可足了！刚出正月，队里就组织了一个青年突破队，在锡伯河岸修渠垒坝，要造一片河滩地。佩雨哥是拖拉机手，负责垒坝的石料供应和运输任务，队里会开拖拉机的就他一人，他的担子很重。有时白天干了一整天，晚上还要再干上大半宿，才能满足需要，否则就得停工待料，影响施工进度。这天吃完了晚饭后，佩雨哥带上手电，喊上了年轻力壮的几个帮手，开上拖拉机就又上了工地。明天大坝要合拢，石料不够，队长给他下了死命令，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石料备足。他们拚命地干了半宿，拉了二十多车，总算把石料备足了。大家正准备回家呢，队长打着手电来了。照了照堆了一地的河卵石，坚定地说：你们几个再坚持一会儿吧！还的再拉个三、五车，这些怕是不够。于是，佩雨哥他们几个人就又强忍着磕睡，踏着朦胧的月色，干了起来。就在拉最后一车石头的时候，佩雨哥的四轮车一头扎进了新挖开的大渠里，有几块大石头砸在了他的双腿上，他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了。他的双腿因多处粉碎性骨折，医生已作出了最后的决定——截肢。
三个月后，失去了双腿的佩雨哥终于又回到了家里。尽管秋菊嫂周到地伺候着，可佩雨哥却总是拉着个长脸，整天唉声叹气的，没有高兴的时候。秋菊嫂知道：他的心里苦着呢。好端端的一个人，一下子就……谁接受的了呀！
可就在佩雨哥最苦的时候，村里的一些好嚼舌头的人又放出风来说：佩雨哥是被秋菊嫂克得，说什么他们俩的属相不配——相克！公公还好，没说什么，可婆婆就不同了，她开始指鸡骂狗地给秋菊嫂摔脸子了：都是你这只瘟鸡（秋菊嫂是属鸡的），坑了我家佩雨，哪天把你杀了，看你还坑谁去。秋菊嫂的日子，从此就再也没有了安宁。婆婆三天两头的找茬欺负她，一家人的脸上，也总是阴着，一个个都像是冤家似得。在这个家里，往日的欢乐、说笑都荡然无存了。秋菊嫂常常一个人偷偷的落泪，心说：这日子可咋过呢？
没了双腿的佩雨哥，生活不能自理，全靠秋菊嫂来伺候。这一下，秋菊嫂就成了死身子，东挪不得，西去不得。圈在家里还不说，还要受婆婆的气。佩雨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主动的和父母分了家，搬出去另过了。秋菊嫂娘家里的姐妹们，看到她的日子有难处，就都伸出了援助之手，有的给她送来了钱，有的给她送来了一些旧家具，特别是她的好姐妹司雅鹃，给她送来了一项致富项目——养兔。在司雅鹃的帮助下，秋菊嫂养了一百多只家兔，长到三斤以上的时候，司雅鹃就给她全部包销了。这一下，秋菊嫂当年就获了利，日子虽然不愁了，可麻烦事又来了。司雅鹃的爱人是乡兽医站的站长，毕业于省城的畜牧学院，他常去秋菊嫂的家里，帮助做一些防疫和技术指导什么的。这下不知又怎么戳着什么人的肺管子了，又有人给秋菊嫂造了谣：说秋菊嫂守着个残废，熬不住了，和站长好上了。你没听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婆婆听说了，不分青红皂白，站在秋菊嫂家门口就骂了大半天。吸引了全村的人都赶到这里来看热闹。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人们都信以为真了。要么，自家的婆婆怎么也会不顾儿子的脸面，在光天化日之下骂了她半上午呢？人们开始用一种别样的眼神来看秋菊嫂了。秋菊嫂知道 ：那是一种轻蔑的眼神。似乎在一夜间，村里所有的男人都开始躲着她了。不敢和她说话了。女人们嘱咐男人们的第一句话就是：离那个骚娘们儿远点儿，别惹上一身骚腥味，让下辈人都跟着你沾光。吓的司雅鹃爱人都不敢一个人来了，每次都的把司雅鹃带上，就是这样村里的人看到他们也还是要在背后里指指点点的说一些个难听的话。不明真像的佩雨哥，也在生秋菊嫂的气呢。心情不顺的时候，不是摔盆子就是打碗的。还动手打了秋菊嫂两次呢。气的司雅鹃说：秋菊姐！这样的家庭、这里的人，还有啥值得你留恋的？干脆，离婚算了。还愁嫁不出去是咋得？唉！雅鹃，你不知道呀！佩雨离不开我呀！你瞧他那身子，自己伺候自己都难呀！我哪能丢下他不管呢。苦也好，累也罢。我愿意和他一起熬白头、熬到老。这辈子我认了……
这就是我的秋菊嫂。
大学毕业后，我就留在了城里。成了家的我，仍忘不了秋菊嫂。二十多年没见着她了，也不知她现在过的咋样了？
编辑/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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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重阳]

文章再现了一位农村妇女的勤劳、忠贞和坚强，赞誉之情跃然纸上，令人读来唏嘘不已。

[晚香玉]

小说很有情节起伏,大家应当和我一样,非常关注文中<<秋菊嫂>>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