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乡（晋龙）
上山下乡（晋龙）
上山下乡
文章/晋龙 编辑/馨心语儿
听父亲说，母亲大喊大叫了整整一夜未曾停歇，晨曦微露之际才让我离开了她的母体——那个黑洞洞的世界。也许是母亲的痛苦深深打动了我，不然我还是不肯走出她的子宫。那时我并不知道是步出了地狱之门还是步入了地狱之门，我只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把五脏六腑痛彻。母亲安静了，我却不甘寂寞，晃着被挤得又扁又长的脑袋，亮开嗓门鬼哭狼嗥的，搅得接生医生的记忆都混乱不堪。
我长到十六岁时就去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了，住进了王村王三货的家。王村是个山区，王三货是个有力气的汉子，家里五花八门的奖状挂了半壁，经多年烟熏火燎，已是一片鬼画符。王三货最拿手的活就是砸石头，王村远近数十里大大小小的石头都听他的话，让圆就圆让方就方。王山货的婆姨眉眼周正，就是视力有些问题，常常是视而不见。闲谈时，三货婆姨告诉我，她是外出时没看到三货跟着她而被三货强行按倒在一堆乱石堆里后，才屈就于他的。可怜她的后背，被乱石咬得伤痕累累，现在还清晰可见，可见三货的蛮力。三货大儿王川就是那次种下的种，农家话就是坎川坎的。王川比我大五岁，和他爹一样有着一身的蛮力。出生时也是把他娘折腾的够呛，喊了一夜，在三货把一块大石砸成无数小石时，才把他接回阳世。
我住进他家后，就和王川他娘住一屋，三货和他儿住另一屋。山上人家都住窑洞，一屋和一屋之间有个门洞相连，门洞上挂个帘，出入很方便，一掀就进来了。屋子里都盘有土坑，进门就能上坑，王川娘让我睡坑里，她在外靠门的地方，这样三货进来偶睡时就方便些。
村里有个小学，座落在一个小山包上。王川是村里唯一的老师，他一根手指粗过三支粉笔，常常使学生们望而生畏。我们头一次见面时，他脸红得像泼了猪血，嗫嚅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有一次，我偷偷跑到学校看他上课，他给学生们上语文，把“美帝和苏修是一丘一貉”读得是咬牙切齿，朗朗上口，上美术则把自己的鞋脱下来按在黑板上画，搞得学生们也照猫画虎，一屋子臭气，我掩嘴窃笑，继而哈哈大笑，连咳带喘地跑了开去。
外婆来看过我一次。三十多里山路，不知道是怎样被她的三寸金莲量尽的。一见到我就哭，哭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然后是喋喋不休，废话连篇。三货媳妇陪着她抹了半天眼泪，然后就“世上一个，天下无双”地把我夸了个天花乱坠。外婆住了三天要回去，到得村口，不让我再送，只是紧紧拉住我的手，再三嘱咐我：“要餐餐吃饱，吃得三碗莫只吃两碗，吃得两碗莫只吃一碗，吃得一碗莫只吃半碗。”外婆希望我吃成有力气的大姑娘，起码在村里不会受苦哟。我理解外婆的心！
实际上那时我这娇嫩的城里姑娘，在地里活的折磨下，皮肤皲裂，手脚生疮，人不人鬼不鬼的喽。不然外婆可能也不会哭成那样了。外婆这趟来得也值，三货媳妇开始急起来，不断找村支书，让我和王川一块教书。为此还让书记沾了不少便宜，全身被摸了个遍，这也是事后我才知道的。最后书记也算是为了教育事业吧，总算是答应了。
学校教书是个轻活，虽然条件差了点，但比地里活强多了。最让人难受的是村支书来讲政治作报告，国际国内党内党外天上地下牛栏猪圈吆三喝四信口开河，讲得是两眼翻白一嘴泡沫，学生是昏昏欲睡，我的胃差点被讲穿孔。还有让人难受的，就是讲完还要到我的办公室里落地生根地进行讨论，没话找话的把灯油耗尽。
有一次又来和我讨论，讨论到天黑如墨了还不离开。他反反复复的和我讲要听党的话，我还来不及领会，他就去吹灯，灯没灭，火却从玻璃园罩内怒放出来，霎时鲜红如血，我分明看到书记色眼如盆，瞳仁如洞，眼白如齿。我被吓得毛发耸立，浑身发抖，本能地大叫了一声。这时灯竞黯然自灭。他大喜过望，以为神人相助，不管三七二十一，饿虎扑食般冲过来，嘴便像鸡琢米般在我脸上吻起来，手也在我浑身上下浑水摸鱼开了。我一瘦弱女子，怎敌如此猛狼，只感觉无数小虫游走于全身，想拒而不知从何处拒起。只好使尽力气转来扭去，想脱离虎口，嘴里却在发着越来越微弱的呼救声。
这时，听得门“砰”地一响，一个铁塔般的黑影闯了进来，一伸手就把书记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提起丈来高，书记便从门框里飞了出去，落地如夯。
“王川哥，你......你怎么来了？”我似醒非醒，似梦非梦，涕泪横流。
“我来了,我来接你的。”王川说。
我站起身，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零乱不堪，我的两乳也春光外现，不由的羞红了脸。低头跟着王川走入夜幕中。
从学校到三货伯家也就一里多路，回到家看到王川他娘还在灯下等着，我知道一定是王川娘叫王川去接我的。外屋，山货伯早已是鼾声如雷，听得王川落地如夯的脚步声，鼾声戈然而止，眯睁着眼看了一下便又翻身睡了过去。王川娘见我安全回家，便也脱衣睡觉。我趁屋里光线暗黑匆匆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心还在咚咚咚的跳着，心想：要不是王川来，此身休矣！这一想便怎么也睡不着。
眯眯糊糊中听得有些响动，好像是三货伯轻手轻脚的进来钻进了他媳妇的被窝。一定是我们回来晚影响了三货伯的休息，让他也睡不着了。我想睡去，可身上的小毛虫还在爬，两只正在发育成熟的小乳房刚才经坏书记一折腾，搞得也有点胀痛，只能闭着眼努力使自己睡去，早点忘记刚刚发生的危险一幕。
怎么有喘息的声音？分明是一种男低音，接着而起的是女中音，好似王川娘发出的。这两种声音时而交叉而起，时而并行漫延，虽经压抑但又有止不住的那种山洪暴发感。男低音有点像在学校村书记欲强暴我时发出的声音，一下刺激了我的神经，脑子立马清醒起来。女中音是一种被驾驭后由不得生发出的一种声音，声音里面荡漾着愉悦，完全不是我那种反抗和无奈的声音。这把我的脑子越发刺激的清醒起来。我感觉这种声音有一种吸力，对我是一种诱惑，带有不可抵抗性，这种声音虽经人工降躁处理，虽是在竭力压抑，但对我却如钟鼓般明亮了。声音伴着动静的起伏而长短、高低不同。
我实在按捺不住，偷眼瞧去，但见三货伯褐色的皮肤在夜色中闪着健康的光，强壮的身体压在他媳妇发着白光的身上，三货伯在冲刺，媳妇在奉迎着，哼哼叽叽的声音中透着无比的快意。这种强烈而现实的性教育对我而言，实在是如小小的蓄水池难以容纳水库的水容量。我对性有了想望，但不需要这么多，这么强烈，这么刺激，这样我受不了。我赶紧闭了眼，貌似平静地去感知三货伯和他媳妇那翻江倒海般地愉悦。
三货伯愉悦完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外屋王川的呼噜声又清晰地传了进来，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体内好像有血涌的感觉，还有一种羞处让王川窥知的不安，迷迷糊糊中听到鸡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此后，我安静了几天。村书记估计是被落地如夯的力量摔坏了，很少来学校烦我，加之王川娘因为这事也不放心，如果晚了就让王川送我回家，所以也安全多了。
春播开始时，村里劳动力不够，学校组织学生劳动，我和王川带着学生到地里插秧。插秧这活蛮有诗意，当你把一蔸一蔸嫩绿的秧苗插入泥中的时候，你会感觉你是在编织绿色的春天，也是在播种金色的秋天。这是我在村里唯一喜欢的活计。
挑秧扔秧的总是王川，他一双大脚在窄窄的田梗上健步如飞，扔起秧来又快又准。
学校放了五天春播假，我们领着学生一鼓作气干了五天。插秧的地段叫五丘，第五天头上，已被我们插的秧围成围歼之势。这时，天却下起雨来，如线如丝，绵绵不断。恰巧王川又送秧来，学生们跟着大喊：“来秧啊！”、“来秧啊！”，我一时高兴，也跟着大喊：“来秧啊！”、“来秧啊！”
王川听到，无暇它顾，先抓起一把朝我扔来。许是兴致所至，用劲过猛，绿秧“嗖”地一下，从我头上掠过，落在我身后两米远的地方，撒了我一头泥水。王川一看，又扔一把，许是心慌手软，用力不足，绿秧竞有气无力地落在我前面两米远的地方，溅了我一身泥点。他好像觉得犯了错误才醒过神来，又随手抓了两把，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手一扬，便见绿弹，流星赶月般朝我射来。我躲闪不及，只听“叭叭”两声脆响，双双击在我的胸脯上，留下两个湿漉漉的泥印。
收工回家时，我与王川结伴走在一起。晚风徐来，暮云漂浮，林鸟唱晚，声声悦耳。赤脚走在土路上，细雨滋润过的泥土，又酥又软，又粘又滑，走起来分外舒坦，又分外吃力，步子不由就慢了下来。王川想快走，但又得顾及我，也就走得显出扭捏之态来。我细步颠颠走着，不时望一眼身边身高马大的王川，心里头频频生出许多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受。
看着王川可爱的样子，为了打破沉默，我偏头问道：“你是故意的么？”
“什么？”王川一楞。
“你看，你看。”我一边说，一边指着胸前。
“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王川看着我湿漉漉的胸前，蓦地满脸通红。
“你要赔我啊！”我嗔怪道。
“我，我怎么赔呀？”王川满脸困窘。
“你说怎么赔呀？”我‘咯咯咯’地大笑起来，笑声响彻田野。王川只是窘迫地傻笑着。
这一年春播后，上山下乡的政策就结束了，我回城参加了工作。那时由于交通和通讯设施的落后，我和王川也就断了联系。现在想起来那一段生活，还是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王村这个当年政策上的上山下乡之地，也就成了我的爱性朦胧的生发之地。王三货、三货媳妇、王川及和他们在一起的故事，至今咀嚼起来，还是有滋有味，有酸、有涩、还有那么淡淡的一点甜......
至于那个村支书，那个特殊政策环境下造就的特殊人物，我早已像三货伯砸碎石般从记忆中把他砸碎而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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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上山下乡（晋龙）
小说比较真实地记录了一段历史，一户好的人家，一个好的伙伴，一个非常灵性的女孩，一个罪恶的灵魂，都在你的笔下凸出再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