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丁枫)
RE:尘埃落定(丁枫)
怎么边框偏向左边呢?好像还要删除两个东东的,记不起了。呵呵,真是越来越健忘了。云裳,又得你来扶正一下了。
RE:尘埃落定(丁枫)
听着你这样轻声细语的唠叨,我有点悲伤,却也满心欢喜,淡淡的文字,淡淡的心情,淡淡的诉说,淡淡的面对,淡定而从容......
RE:尘埃落定(丁枫)
这个大姐啊,真不是好人,她那时一心两用也在和我语聊呢?你看你看,这什么回事呀这——
尘埃落定(丁枫)
尘 埃 落 定
作者/编辑:丁枫
那晚,我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接到二哥的电话,说五叔过生了,我立马惊讶得傻呆了几秒。说是周日出门,看我能否回去?我“哦哦”地应着,心思却恍惚得回不过神来。
先前没有一点预兆呀。过年回家时,在年二十七还和母亲上到老家祭祀。是去年在五叔的提议下,由他操持着,孙儿辈们各自出点钱,将爷爷的坟给砌好,并安好了碑岩。在家听母亲说,自从给爷爷砌好坟圈子后,母亲竟然有几回梦见爷爷。爷爷是土改那年去世的,母亲说除了五叔外,就只有她见过了。于是,拿了鸡鱼财头三牲,加香纸些许,回到老家,在爷爷坟前和老家堂屋天地面前虔诚地祭祀。那天,母亲也没有说到五叔,我也没想到要去看看五叔。而在年后,再上到老家时,也没有去给五叔拜年。母亲说,往年,你们几姊妹提了东西去给你五叔拜年,过些天后,他又打发他儿子给提了回来。征求大哥的意见,大哥也说,不去就不去。那里晓得,竟就是阴阳两隔,再不能见了。
五叔居住在爷爷手上的那老屋子里。我家最初也是住在那老屋里,是八十年代初,我们都长大了,大哥也得有房子要结婚,才新修了屋,搬到了离老屋不远的阳里冲。爷爷的坟也就在到老屋和我子新家的路上,且在中间段,两边路程应都只有两百米吧。爷爷坟前的那条路,是咱村一二三队的村民,若是走路去镇上赶集的必经之路。后来父亲过世后,也就葬在爷爷坟左边上去一点儿。那是一个开阔的所在,能望见垅里四时的季节变化,还能听到近旁路上行人的过往声,和垅里对面老屋场那边马路上汽车的轰隆声。父亲是喜好热闹的,想必爷爷也是。爷爷去世五十多年了,到去年五叔才终于提议要给爷爷砌坟圈子,会否也是他知自己时日不多了?
父亲在兄弟中排名第三,前面两个是异母兄弟(是去世得蛮早,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两个伯伯),后面的四叔、五叔与父亲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但却一直讲不来,也多是四叔和五叔看不得父亲在外教书,只有我家做得好一些吧。其实五叔后来能当民办教师,应多是父亲帮的。五叔后来转为公办老师,我二哥和二嫂也多有照应吧。只因五叔一生爱喝酒,且喝起来就必喝醉才罢休,随着年纪的增大,常年被酒精浸泡的肝火就越来越大,动不动就骂娘,脾气暴躁得没理儿可讲。由此,五叔和五叔母也就几十年分开过,以至于到老了,五叔退休回家后,也是五叔住在老屋大门边的房子里,五叔母住在挨堂屋的正房里。到五叔因类风湿手指关节都暴起老高,根本不能动手煮饭洗衣照顾自己时,五叔母也是不管不问的。名义上还是夫妻,现实中却连陌生人都不如。不知在五叔和五叔母的内心,面对这样的婚姻,是怎样的凄楚痛恨呀?我知道其实五叔也做得出。记得听母亲说过,五叔在几年前,曾找法院咨询想要离婚,说是不想五叔母在他去世后,能享受到他的遗属补助。母亲说,五叔母也是吃了亏的,五叔教书二十多年,不顾家,也没有钱回家,四个儿子,和家中的几亩地,都是五叔母一人操持,到他死后能得每月两百多元的享受,也应该。
在周六回去之前的那几天里,我的心中,一直就是这几个字,终于尘埃落定了。五叔走了,五叔母也就熬到了头。俩人悲苦的婚姻,痛恨了几十年的彼此,因五叔的离世,终于完结了。只是我不知五叔母的眉头,还能否展颜?一辈子的人生呀,纠结中痛苦,痛苦中,竟然还维持着,煎了过来。那叹息,会是怎样的深重啊?
我终还是决定回去。四叔去世时,正是初冬。冬雨连绵,已有了几份寒气,逢上班,大哥二哥和母亲商量后,叫我不回去算了。我也就蛮听话,没有回。可这次五叔去世,大哥说我最好还是回去,只有这一个叔叔了的,而且五叔也没有女。尽管叔叔们在生前对我们不好,但正如母亲说,在生任他好与不好,死了就都不要记了。母亲说,五叔生前对大哥多是指着鼻子,跳着脚骂。可到最后,还是大哥大嫂和侄儿到给五叔送了终。是大哥大嫂做完生意回去时,碰到五叔的二儿子,说是五叔不好得很。后听大嫂说,在他们上去后,五叔就已讲不出话了,但眼中有泪。会否是人之将死,曾经的种种就都到了眼前,如放电影般,再瞧见时,愧疚,悔恨,也就都融在了那悄然滑落的泪水里。
那一晚,五叔终还是没有撑过,就那么走了,好在他走得比四叔要稍温暖一些。是听母亲说,四叔过世的那个晚上是没有人在身边送终的。四叔的妻子在他儿子和女儿都还蛮小时,就去世了。而四叔唯一的儿子也早他先去,后来媳妇重新找了个年纪大点的退休老师,四叔也硬是不准,老是到屋后骂,还去泼尿,其实那老师开始都还说要孝敬四叔的,也是四叔做得太出格,才冷了心,死了心。后来是听五叔母讲,四叔去的那个晚上,她好像听到有打板壁的声音,但她一个人住在正房里,说是也不敢起去看。四叔的一生,比起五叔,应是更为悲惨的。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那是怎样悲痛悲愤的人生呀!更何况老年再娶的妻子,也是先他而去的。四叔唯一的女儿,多年来在外打工,却也因有个瘫儿子,化费了所有,后来还是没有治好,到二十来岁时,去了。为还账,她也顾不了四叔,仍旧得在外打工。母亲说,那个晚上,也是大哥和大嫂听说四叔病了,到给四叔送了稀饭。说是队上一家人做白事,四叔一时吃多了,不消化,后来几天就吃不下饭。没想到,去得那么快。四叔媳妇是第二天早上去看他好些了没,喊门,没人应,才叫人从窗户爬进去,才发现四叔早已去了多时了。
其实到最后,五叔母也还是帮着五叔穿了寿衣的。大嫂说,那一晚她和大哥是忙到凌晨两点多才回到家。已是开春好久了,可那晚却下雪了。到家后,烧了盆火,俩人就在圆盆里靠着坐了几个小时,便天亮了。
周六,我是早上九点多就回到小镇了。大嫂在街上做葛面生意,见到我,忙喊我吃早饭。我其实起得早,坐车前就已吃过了,但还是吃了一个麻辣豆腐。大嫂说,妈也要一起上去,现在可能到小弟店上去了。在我快到小弟店子时,就见妈从街那边走转来了。和妈又回到大嫂摊子上说了些话。大嫂说,麻衣有两件旧的,安排小弟和侄儿穿,小弟说他正逢三十六,要穿下麻衣。还有孝布,和白衣都放在横屋的床上,要是我几个先上去,穿起就要得。因是赶集日,小弟也还要做一会儿生意,而二哥也还在学校开会,所以我和妈就先回到妈租住的屋里。坐在走廊里,与妈说起,过年时,哥给捉的那只大公鸡,后来从鸡笼跑出来了的事。妈说,她就晓得会有不测。披麻戴孝,这个事儿,是大事了。说我能回来戴下孝,也好。
跨进老屋的门槛,似曾相识的熟悉,还在。大门口,那高高的门槛,还是旧日相貌。想必儿时,定是站在这门槛边,眺望过,对面垅里许多许多回。
进到堂屋,静默地,恭敬合掌,作揖。却没有泪水,当真是哭不出来。
即便是想着五叔和五叔母一世的婚姻痛楚,有些心酸,却也还是没有太大的悲伤。什么时候开始,我已是这般坦然?去了,纠葛也就该散了。五叔母余后,至少每月的二百多元,可以自己自由支配了。这也是坚守到最后,所获得的。可痛了的,差不多是一生呀。这得失,又怎么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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