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湖(笛音天涯)

版主: 清风云想衣裳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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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音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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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湖(笛音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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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湖
文章:笛音天涯/编辑:夕阳少年












那是一段埋在最深处的记忆,每每回顾,辛酸、凄凉、苦涩犹如一口大锅将我盖住,窒住我的呼吸,困住我的思维,甚至连我的魂魄也像被铁链锁住,那是一段什么生涯啊?呵呵,卖锅!
——题记


《 一》

晨光熹微,四野岑寂,广西十万大山的深处,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道上,三十几个汉子如一群疾行的狼,小跑着攀登在湿滑的路面上。领头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他将一根扁担举在胸前,拂去山路上空的蛛丝,方正的国字脸上,流溢出几分不耐和不快,扁担虽轻,举久了手一样会酸痛的,何况路两边荆棘、草叶上的露水大部分沾到了他的身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他终于忍耐不住,扭头对身后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说:“重八土豪胚,说你面山莫青丝吧,连腮胡子比你狩子骨板上的毛还多,会留安急着急子,连果个弯子也爬不上,害你上班豪胚呷果家亏。”
叫重八的笑道:“爱武地皇佬,踩这点线都奈不何,干脆在宅里抱你狩子,出宅来沉骨板!”
爱武扁担后掠,朝重八头上打去,重八早有防备,身子一蹲,躲了过去,跟在重八身后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把抓住扁担,满脸疑惑地问道:“两位师傅,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重八嘿嘿笑道:“你姐夫没有教你皮子斩吗?这个都不弯眉,今后怎么在班子里混啊。”
少年求助似地看向他身后的一个慈眉善目的青年人,问道:“启华哥,他们讲么子啊?”
启华在少年肩头一拍,解释道:“皮子斩就是卖锅的江湖黑话,爱武说的是重八你这个死人,说你脸上没有胡子吧,连腮胡子比他老婆阴部的毛还多,找一辆差劲的车子,连这样的山都爬不上去,害他的爸爸要走路吃亏。重八说爱武狗,走这点路都吃不消,干脆在家里抱老婆,出来吃------。”启华自己忍不住笑了,少年和队伍里的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驱散了沉闷,予寂静的大山几分生气。有了笑声,大家滞沉的双腿也添了几分力气,行走的速度越发快了。
登上山顶,一辆卡车正停在那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从驾驶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包烟给大家散发着,嘴里笑哈哈地说:“大家走累了,先抽根烟歇歇气。”
重八笑嘻嘻地说:“达豪胚,不要这么客气撒,我们走路,总没有你们推车辛苦的吗!嘿嘿,昨天真不该贪便宜找了这辆烂车!”
达豪胚说:“那里,车子是看你们都在车上才耍奸的,你们一下车它就走得好好的了,何况赚钱不如省钱,省下一点钱,我们到凤山好好地吃一顿不好吗?”
众人附和说:“那是,那是,腿又走不短的,祭五脏庙才是功德无量的。”
达豪胚走到少年跟前,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鸡蛋递给少年说:“冰老弟,还吃得消吗?”
冰接过鸡蛋羞涩地一笑:“姐夫,没事,我在部队里锻炼过,这点路还累不了我。”
达豪胚是冰的姐夫,他结婚时冰还只有两岁,是亲眼看着冰长大的,长兄如父,他对冰还真的有很深的感情,冰还只有十六岁,在部队里当过半年兵,因为把一个连长打成重伤,被部队开除回家,达豪胚是卖锅的班主,就将冰带出来卖锅。
冰站在山顶眺望,莽莽的群山如一条条青色的巨蟒恣肆的舞动着,一轮旭日正冉冉升起,橘红色的光芒披洒着温暖的光辉,无边的林海上空氤氲着淡淡的雾霭,给人一种如诗如画的朦胧美,山的那边是一个坝子,幢幢屋宇里有晨起的炊烟弥漫,宛如世外桃源般的使人顿起向往之心,陶醉之情。冰几乎想仰天长啸,重八已经打起了长号:“喂-------庆安喀公来了哦!”
重八在家里是唱花鼓戏的,嗓子非常好,号子里融入了花鼓戏的唱腔,很是悠扬动听。启华听了喉咙痒,唱起了《刘海砍樵》,达豪胚笑道:“你们这一对开心宝,又在卖弄了,我们今天还要去懂法厨(做生意)的,等下到乡里随便你们唱呢,大家休息好了就上车吧,旅高冲(旅社)香喷喷的饭菜等着我们呢!”
大家便争先恐后地爬上车,嘎斯卡车颤抖着轰鸣着贾其余勇向山下驰去。
《二》

嘎斯卡车停在路边,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走出一个精瘦的汉子,三十来岁的年纪,嘴唇上两瓣浓黑的八字胡滑稽地动着,望着车里人抱怨说:“我等了一早,脚都站麻了,你们怎么才到啊?”
达豪胚从驾驶室里笑盈盈的跳下来:“西泡皮,路不好走,所以晚了点,饭菜都好了吗?兄弟们辛苦了一早,肚子都饿了。”
西泡皮说:“早好了,还在灶上热着呢。”
一行人背着行李,跟着西泡皮走向一条幽深的小巷,小巷两边是青砖砌的围墙,斑驳的砖上长着厚厚的青苔,几株小草在砖缝里妖魅地招手,向这群异乡的游子卖弄着风骚。小巷的尽头绿荫深深里一幢钢筋水泥的现代化建筑突兀醒目,高大的门楣上几个金光闪闪的铜字在朝阳映照下熠熠生辉:凤山红旗旅社。
冰一下子喜欢起了这个地方,那份浓绿给了他家的亲切,走进旅社大门,宽大的水泥地上摆着两张桌子,上面用大盆装着辣椒炒牛肉,生姜的气味使人唾涎欲滴,达豪胚说道:“大家先到房间里放下行李,洗漱下好吃饭,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他拉着冰走进一间单人房,悄悄地说:“你喜欢清静,每次号房时就找个单间,我看今天的饭好像不够,等下装饭时你第一碗少装点,快点吃完后第二碗再装满,不然你吃不饱的。”冰面红耳赤点头说:“我知道了,姐夫,我在部队里吃饭很快的。”达豪胚拍了下冰的肩头:“你还在长身体,饭一定要吃饱,瘦了的话你姐面前我交代不了的,呵呵,再说等下去乡里要走很远的路,没吃饱也没有力气。你是学徒,今天就先跟我,明天我再给你找个好师傅。”冰点头,心中有种无形的紧张,想着要到乡下去卖锅,性格内向的他真的担心自己到时开不了口,本来饥饿的肚子好像一下子饱了,心咚咚地跳着,在胸腔里翻滚着似乎要蹦出来。达豪胚爱怜地摸了下冰的头,安慰地说:“老弟,不要紧张,万事有姐夫的。”
冰本来以为自己在部队里掐定时间吃饭的环境中锻炼出来的速度一定是很快的,谁知和这群人相比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人家是一种怎样的速度啊,用狼吞虎咽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取下脑壳在倒,冰只能由衷地佩服,知道人外有人的古训诚不我欺。吃完饭,达豪胚交给冰一副巴交(挑锅的工具,扁担、绳索)跟着大伙到一间房里去挑锅。
房间里的锅已经配好,达豪胚对几个挑挑拣拣的人说:“大家不要捡了,好孬都要卖掉,不可能你们捡好的,孬的留给别人吧!”
那几个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先看清楚了,到时捉累心(捉弄愚蠢的人)心里有底撒。”
达豪胚说:“快点走才是正经,累心可不会在家里等你们的。”
那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装好锅走了,冰和达豪胚是最后走的,冰学着达豪胚的样子装好锅,相跟着往乡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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