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秃子的幸福（梅花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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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篇文章被某知名网站封杀，主编说语言有枪，禁发，枪在那里，我始终没找到，把我整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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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秃子的幸福

文：梅花君子 编：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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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秃子扔下七十奔八十的人了，儿子媳妇孙子外孙，年年都来动员他进城享福，压根就不想到外面瞎折腾。一个人两间小厦子，隔着锅台就上炕，吃一碗从锅盛一碗。火热的夕照下，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看蚂蚁上树，小猫追蝴蝶，悠闲自在爱咋就咋。要是到城里，就不自在，儿子好说，媳妇毕竟是外姓人，让人家端饭做汤，心里不舒坦；再者到城里面，两眼一抹黑，人生地不熟，谁都不认识谁，连一个拉闲篇的人都没有，大街上规矩太多，不能随便吐粘痰，不能象在乡村小道，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走就竖着走，反正越想越没劲儿。 韩秃子那可不白给，说起他的事情，真的费一些功夫。十八九从学校门一下来，还不到半年就当队长，一干就是二十多年。那时，运动不断，一天到晚很斗私字一闪念，全公社其他小队，光顾看戏耽误了庄稼，全公社几乎各个生产队年年吃返销粮。唯独他这个队，不听狼叫唤，该种地种地，该锄草锄草，拴大车到外面拉脚，忙忙活活，一年下来，没有饥荒，有存款，工分日值达到一块五毛钱，成为全县的最富裕的队。话说有年公社革委会刁书记，来搞运动要组织人员批斗韩秃子。老少爷们暗地里都捏着一把汗，韩秃子纹丝不动，好吃的先摆一桌，那刁书记吃的满嘴流油，喝得晕头转向，酒撞英雄胆，没有忘记正事，斗走资派，割资本主义尾巴。 “老韩，我来你们小队，管我这顿饭，我肯定要搭你的交情。但是革命和生产是两回事，对你的路线问题，我还是公事公办。” “老刁，你小子也太不是人了，咋——你吃孙喝孙不谢孙。你要是敢收拾我，我敢挖你祖坟，玩你老婆，以后再敢到我们小队来耍豪横，把你的腿砸断了，你信不信。” 刁书记用眼一看，周围的社员各个都在掳胳膊攥拳头，再不说人话，肯定打得书记落花流水，好汉不吃眼前亏，却弄一个王八钻灶火坑憋气又窝火，回到革委会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打发派出所张大麻子所长，对韩秃子进行彻底调查，抓住把柄，就一榔头揍死他。搞了好几个星期，什么证据都没有，把一个女社员圈在一个小屋屋里，搞韩秃子的黑材料。没想到张大麻子还真有所突破，整出一个队长强奸女社员的事实，而且还是惯犯，都连续强奸十五六年了。说的有鼻子有烟，有名有姓，这罪名可是铁板钉钉，要想咸鱼翻身，那真是太难了，料想韩秃子就是跳进黄河也抖搂不清楚了。于是韩秃子被抓，关进大牢，进行突击审问，审来审去，你当韩秃子强奸的那女社员是谁呀，原来是的老婆，鼓捣来鼓捣去，整出一个天大的笑话，韩秃子被无罪释放，依旧稳稳当当队长，直到分产到户。人们佩服他，敢抗上，为老少爷们着想，用句当地的土话讲“是个过日子人”。儿子韩明义考上大学，毕业后在市里当大干部，至于级别多大，谁都说不清楚，穿的干干净净，脸蛋细皮嫩肉，媳妇是美人，据说是火车站的广播员。女儿韩明霞，也是大学生，省财校毕业，刚毕业就进了财政局，成了万人羡慕的财神爷。可惜，韩秃子的老伴命不好，刚从媳妇熬成婆，眼瞅着就要享福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得了不治之病，把韩秃子的积蓄全都花得底朝天，人还是没留住，想起这事，韩秃子总是摇着头“没想到，鸡飞蛋打，人财两空，要知道治不好，就不治，趁着她明白的时候，该吃就吃，该喝就喝。”韩秃子要强，老伴死后，不用儿女帮忙，变卖家产，还清债务，自己压了两间小厦子，安安然然的侍候山上的土地，门前的菜园子。 韩秃子无论儿子还是闺女，那可是人上人，在外面当官主事，把一个孤老头子扔在家里，粗茶淡饭，根本就不是那回事。每逢年节，儿子闺女回家上坟烧纸，都苦口婆心的劝他到城里生活，任凭你好话说了千千万，他却横下心雷打不动。过中秋节的时候，韩明义回家看韩秃子给祖宗上坟，邻居家的张大娘把名义叫到一边，语重心长的说“你爹，一个人过，不易呀。你们不是没钱，赶快把你爹接到身边，要不然你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后悔都来不及。”他们衣锦还乡，韩秃子却衣服破旧，都不如大街上要饭的花子，做子女的别人不说，看见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老父亲，个个都还面红耳赤，如今被人把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心里面更加不是滋味儿。 “爹，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过。” “你小子胆子不小，竟然还敢管起你亲爹。我可明告诉你，你爹这辈子从来没有人管过我，就连刁书记我都不怕。” 韩明义气急败坏，牙根生痒痒，以前逢年过节恨不得跪下磕头，叫他去城里享福，可是这老爷子就是不松口，气得他呜炸流肺，并没有什么灵感妙药让他服服帖帖的到城里过别人都无法想象的幸福生活。韩秃子眼珠子都气红了，你小子再有能耐，我还是你爹，论级别我还是家长，我还说了算。要是放在三十年前，老子就会抡起大巴掌，打你个大大的嘴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儿大不由娘。 “爹，街坊四邻都要把我笑话死了。我有钱有能力，让你过上幸福生活，你就别在这里一犟一个坑，好吗？” “不好，就是不好？” “爹，我跪下求你了，就跟我们走吧。” “我一个人生活都习惯了，肃肃静静的，吃着自己种的粮食，爱喝酒自己就拿起酒杯就来两口，喜欢吃菜，就到门前的菜园里，随便摘一些。我只要能自己侍候自己，就不去给你们添乱，自己活着给自己找乐，这就是幸福。” 韩明义望着韩秃子倔强的神态，要是再劝下去，依着老爷子的性子，非得给你摔盆子摔碗，那还真犯不上。韩明义没辙，只好给韩明霞打电话，研究如何让老爸进城，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让全世界的人们都知道，明义、明霞都是天下有名的孝男孝女。两个人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请韩秃子最信任的老舅出面，肯定能行。 “姐夫，你傻吧。孩子们在外面成人了，有出息了，让你到外面享福。你咋还犯贱，不撞南墙不回头。孩子们有车，想回家看看，不用两个点就到家。你呀，别一根筋好吗？姐夫！”姐夫小舅子，说话比较担沉重，深浅谁都不怪乎谁。韩秃子不言语，闷着头一口不接一口抽着旱烟，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流。 “你就别给我装了，你就跟着孩子去吧？” “不去，以后想家，咋整。” “这个家我找人给你照看着，去住几天要是不习惯，还可以再返回来。”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韩秃子的心口窝上，顿时满脸的云彩全都散了，点点头就算同意。韩明义喜笑颜开，乐乐呵呵把韩秃子接到城里，住进了高楼大厦。吃饭的时候，儿媳妇做了一大桌子，红花绿叶让他眼花缭乱，为了让老人开心，给老人拿出软中华，起开七八百元一瓶的好酒。韩秃子抽一口，把烟头子扔到地上，用大脚一碾地板上出现一道黑印印，从衣兜里拿出烟荷包，非常熟练的用手卷一直粗大的旱烟，深深的一口，浓重的烟弥漫在餐厅，呛得满屋子的人咳嗽不停。他却眉毛胡子全都是笑容。端起所谓的好酒一口气闷下去，连连摇头“这啥玩意，不好喝不对口。”他到房间拿出从家里面带来的小烧，倒上一酒杯，喝得悠然自得。“这小烧酒，不会坑人，全都是用高粱烧的，我亲眼看着的，不会伤身体。”韩明义觉得只要韩秃子高兴，爱咋就咋，只要他不出幺折子反复折腾自己，哪怕当神仙佛爷供着都行。儿媳妇是干净人，里里外外一点尘土都没有，烟灰缸就放在茶几上，他却依旧随意乱扔，害得儿媳妇反复收拾。晚上，睡觉的时候，明义媳妇跟明义诉苦“瞧瞧你家那祖宗，抽烟不知道把烟头放到烟灰缸里面，随意乱扔。瞧瞧你家那祖宗，不在楼里面方便，非要下楼到外面上厕所。哎，你家的祖宗，我是没法侍候。”明义极力为韩秃子辩护，各说各的理，擦枪走火，闹起了矛盾。好在都是读书人，私下就会化解，韩秃子根本就看不出来。韩明义那些狐朋狗友得知韩秃子驾到，纷纷前来登门看望，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东西堆满了屋，大爷长大爷短，弄的他云里雾里，好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你小子，别让这些人来看我，我烦。” “爹——” 韩秃子在楼里憋不住，楼道里谁都不认识，只好没事到街道上遛弯，看见饮料瓶子随地乱扔，非常的可惜假如攒起来，卖给小贩子，还能攒几个小钱。他扛着一袋子废饮料瓶子，汗流浃背的上了楼，明义媳妇鼻子都气歪了，脸一下就沉了下来，怕惹怒了瘟神，忍着不吱声，一分神却把手切了。 “咱家的祖宗，我受不了，咱家不缺他吃不缺他穿，居然到大街上捡破烂，你那张脸往哪放。你一呼百应的局长，咱家的祖宗，真是活宝。” 明义一听，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推开韩秃子的门，却不知说啥好，满屋子全是乱七八糟的饮料瓶。 “爹，我们不缺钱，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啥。” “我没意思，快把我憋死了，不出去活动活动，没几天就会憋死，这哪里是享福，分明遭罪。明天我就回老家，你要是真对我好，就送我回家。” 小兔崽子，你不乐意我还烦，在乡下多好，随便走随便逛，渴了喝口水都是甜的，这里的水喝不习惯，肚子里叽里咕噜的，肠子拧紧翻个疼。在城里生活就幸福，那是坟圈子烧报纸，全都忽悠鬼。 …… 韩秃子回到家里，显得很轻松，很多人围着他问这问那。“城里熊地方，把厕所安在屋里面，我蹲在哪里拉屎都拉不出，只好到外面去。儿子媳妇让我到城里享福，那是享福,分明让我受罪，让我尽快死,省得他们牵挂,以后打死我都不去。在老地方生活，什么都舒坦，什么都顺眼，跟谁都能打招呼，那熊地方，生人多。那熊地方，不过日子，好东西都扔了，可惜可惜。吃顿饭好几百，一盒烟上百，败家败家。” 韩秃子蹲在门槛上，碗里面是金黄色的小米饭，大葱蘸酱，吃得香吃得饱，这就是他的幸福生活。
2011-03-12 内蒙古赤峰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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