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站庆出书文章(散文)
若木站庆出书文章(散文)
第一篇:湖 · 鸟 · 人(散文)
2004年12月初,中国东洞庭湖国际观鸟参赛队云集君山大酒店,看到国内外观鸟人兴奋的谈论,我心里不觉一震:他们千万里追寻来这里观鸟,而我身在本地,却止步不前,知之甚少,惭愧!感叹之余,五日清晨,带上午餐和望远镜,携亲友在挂口乘车前往。
约30分钟,我们在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站的大楼前下车。放眼南望,我感叹造物主神奇的点化。范公在《岳阳楼记》中描述的粗犷、豪迈的景象,伴随汛期的过去而消散,而此时的洞庭湖,已变成沼泽湿地,换上了婉约、柔美的容颜。浅浅的湖泊群,银波闪闪;一块块草滩,青色如黛。湖泊与草滩,相依相偎,缠绵迷蒙,伸向天际。是那么柔软,是那么母性,袒露一切接纳迁徙的生灵。
沿围堰走向湖心,涵桥下,湖水似乎还没有睡醒,有波无声地流着。积水处万鱼攒动,银鳞耀日;爬满螺蛳湖蚌的水边,鸟踪狼迹。迎面扑来泥草以及各种腐殖质的气味,令人神清气爽,醉满丹田。湖滩长满叶状如韭菜,丰茂似禾苗的苔草,本地人叫它黄草。三五成群的牛和羊,或吃草,或徜徉,而那背上歇着牛背鹭的水牛,则像健壮的慈父驮着娇小的女儿,驻足远眺,像似等待亲人的归来。远离城市生活的喧嚣,从这里领略大自然的原本状态,享受一种心纯意净的境地,心里有一种异常亲切的皈依感。
“快看!”同行的外甥王洵迪惊喜地叫着。仰望长空,一群大雁正从头顶飞过。伸着老长的嘴巴“嘎嘎”地叫着,脚掌紧贴尾羽,白色的腹部,紫褐色的翅膀一展一展的。苔草被翅膀扇起的风卷得左右摇摆,相互磨擦发出簌簌的响声,像是柔情的招摇与诉说。刹时,一股暖流涌到身上,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想起儿时所唱的童谣:“雁雁雁,八斤半,排个一字我看看,今年接你吃年饭,明年接你看龙船;雁雁雁,八斤半,你吃草根,我吃饭,你飞个一字我看看”。大雁也好像知道我的心事,一会儿一字,一会儿人字。直至歇落在前方的草甸子里。
突然,一只黄狗从我身边窜过,童年时听伯父讲过,大雁最喜欢逗狗的。于是,我拿过望远镜,急步跟上,趴在一簇芦苇中观看。黄狗向大雁冲过去,雁群迅速后退,但肥胖蹒跚的大雁怎退得过灵巧的狗,当黄狗快冲到它们跟前时,它们就振翅后飞又迎风徐徐落下。大雁的动作是那样轻盈、舒展,动人心弦。令我想起“沉鱼落雁”与曹植《洛神赋》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句子,顿悟了为什么用落雁、惊鸿的姿态来形容仪态万方的王昭君和洛川女神了。黄狗并不甘心,时而左扑右抓,时而前奔后突,都竹篮打水一场空,气喘吁吁的黄狗失望地停了下来。这时一只领头雁,蹒跚地走出雁群,似单刀赴宴地迎向黄狗,其“嘎嘎”声似轻蔑的挑战。黄狗见状,猛地发力,低着脑袋“嗖”的窜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头雁拔地飞腾,黄狗顺势就来了个纵身一跳,腾空扑咬。这是极限的惊心动魄的一跳,也是征服者强悍骁勇的最后一搏。刹时,我紧张得站立起来,心蹦到嗓口,但黄狗与大雁总相隔那么一点。“太惊险了!”我懊悔自己没有带照相机,拍下这“前无来者”的佳作。绝望的黄狗,又气又急,在沙滩上“汪汪”乱叫地转起圈子来,以示自己的无可奈何。可大雁却不依不饶,乐得将黄狗团团围住,摇着身子,拍着翅膀欢乐地叫着。此时的黄狗,吊着舌头,喘着粗气,呆立在它们的包围之中,活象一个憨态可掬的毛头小伙,被一大群聪明顽皮、伶牙俐齿的姑娘调笑了一番。
这时“喔”的呼唤声传来,是一位渔民骑着摩托在寻找黄狗,奔驰的摩托车,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草滩在震动。“轰!”眼前的雁群拔地而起,它们的惊叫声,似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刹时,各种鸟群从四面八方飞起。“嗬”!这里一大片,那里黑压压,有的高飞,有的低翔,当它们会师在一起盘旋时,犹如万人空巷,庆祝盛典;犹如巨碟悬空,遮天蔽日;犹如蛟龙腾海,惊天动地。其“嘎嘎”、“叽叽”、“呷呷”……的声音,有的高亢嘹亮,有的婉约柔靡,有的轻快圆润。是勇敢者的呐喊?是柔弱者的欢歌?还是胜利者的呢咛?我感觉,就像深邃大海的声涛,就像久远相逢的呼唤,就像相濡以沫的情话。
手机响了,友人已在召唤。我们回到了管理站的大楼,据介绍,东洞庭湖的越冬候鸟,主要来自阿拉斯加、西伯利亚、黑龙江,其鸟类有255种,属中国家一级保护的鸟类7种,如:白鹤、白头鹤、东方白鹳、黑鹳等。鸟总数近百万只。东洞庭还被誉为“全球小白额雁最主要的越冬地”,”拯救濒危鹤类与淡水豚类的希望地”.
随后,管理站的徐师傅,热情地帮我们在二楼架好望远镜。在大西湖浅滩上,好一幅群鸟栖息的和谐画卷:白鹭、白鹳、海鸥。。。成一字形散开,像一条长长的白练穿湖而过。白琵鹭取食特别,几只在前,搅起水中的浮游生物或小型鱼虾,供后面的同仁捞食,然后再换位置。白鹳,有的用嘴唇梳理着自己的容颜;有的在跋涉犹如闲庭信步。小白额雁、白额雁、灰雁、鸿雁,有的携侣在水泥里觅食;有的成双成对,耳鬓厮磨;那茕茕孑立的孤雁,大概是不想目睹这热辣的场面,干脆把头夹在翅膀里,好在梦中追忆缱绻的似水流年。不远处,三五成群的小天鹅,在野鸭中游弋,优雅而高贵。凤头麦鸡,则像一位位身着彩衣的傣族姑娘,在水滩边利索地迈着碎步……
不经意间,堤脚下的水塘里,一只大白鹭飘然而止。清幽的湖水,更显通体羽毛的洁白。它临水而立,对我们的“长枪短炮”,没有一丝的恐惧。神态是那样恬静、温顺、悠闲,像淑女般惹人怜爱。大白鹭开始涉水而行,它的动作是那样的美丽,细长的双脚高高地交替提起,成九十度状,头颈一伸一缩地抖着,活像跳着新疆舞的姑娘,趾爪无声息地出没水中。它的姿态更是美丽,悄然独立,单腿落地,似陷入哲理的沉思,又似“在水一方”的佳人。当它展开宽大洁白的翅膀,双腿作跳跃状时,又有如仙女下凡一般,令人心动痴迷。不时,野鸬鹚飞落在它的四周,潜入水底,叨着鱼破水而出,振翅用趾爪在水面上滑翔,击起圈圈圆晕。而这时的大白鹭,仍悠闲从容,宁静守望,仿佛拥有一个自己的世界,领悟了生命的奥秘。我烦杂的心情也顿感如沐浴一般,人生名利得失的疲倦如烟云般消逝。
日影西斜,抬眼望去,洞庭云蒸氤氲,衣襟当风,思绪难平。别了观鸟之行的精神盛宴。在惜别中,我心头涌上徐志摩《再别康桥》中的诗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第二篇:牛 与 鹭(散 文)
春夏之交,因工作的原故,我经常往返在君山区七弓岭至北闸的堤段上。这里是洞庭湖与长江交汇的地方,岸柳依依,芦荡万顷,水草丰茂。生命的基色在这里尽显张扬,让人不时涌上春色无边的咏叹。在这宁静美丽的湖洲,我惊异地发现,白鹭对水牛情有独钟,凡是有牛闲散的地方,就有鹭相厮守。
每天的清晨,垸内农家畜禽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鹭便从芦荡、树丛曳翅而来,似一堆堆碎银降落在牛的身旁。对混杂在它们中间的马、黄牛、羊不屑一顾,对曾是同一个种族的鸡、鸭、鹅也毫不理睬,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它与牛的存在。草地上,有的牛卧着,有的牛静立,有的牛缓缓走动,不管是呈何种状态,都有鹭相伴。中途时有牛从羁绊中解甲归来,这时会有许多的鹭迎了上去,像教练迎接刚下比赛场的运动员;像母亲问候高考归来的儿子;像“粉丝”簇拥刚演唱完毕的明星。当牛埋头吃草时,有的鹭在牛前面翩跹起舞,似儿女欢迎慈父的归来;有的鹭伴在牛的嘴边,似温馨的妻子在提醒丈夫不要吃得太匆忙;还有的鹭跟在牛的四脚旁,似白衣天使在为它抚摩伤痕。牛吃饱了,鹭歇息在牛背上,就像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刀下的<<思想者>>,静立不动,陷入沉思;又似一仙一俗,一个畅想远古,一个回味现在。牛一身黑缎子皮毛在漾动,鹭一身洁白的羽毛在闪光,那暖意直传递到人的心上。
水牛恋水。有时牛在水塘里滚上一身泥,变得又丑又脏,但鹭不嫌弃,照样歇落在牛的背、头上。这时的牛就像接到了指令,立即停止了翻滚,静静地卧着,既使起身上岸,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似怕惊落了背上的“美人”;连平时好动的尾巴也停止了甩动,似怕浊泥玷污了“美人”洁白的衣裳。
有时牛在深水里畅游,鹭也要飞临水面,紧紧地追逐,舍不得片刻的分离。只要牛露出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牛角尖,鹭也要歇落。牛有时也十分顽皮,将自己的身子全沉到水里,鹭就显得格外的不安,用翅膀拍着水面,“嘎嘎”地直叫,就像慈母担心潜游的孩子发生什么意外,在摇手呼喊:快起来吧,别吓着我了。当牛露出水面,歇落上去的鹭总要在牛背啄几下,又像娇妻佯怒后在丈夫背上的捶打。
暴风雨来了,牛是伟丈夫。它站立是一座广厦,让鹭栖息在它的大厦里;它卧着是一处港湾,让鹭歇落在它的怀抱中。风雨中,牛吃着草,鹭就站立在牛的肚皮下,同步缓慢移动.那和谐,那默契,那悠闲,会让你感到人不如它们。
相悦的白天总是短暂的。黄昏来临,牛开始归栏了.主人在前面牵着,像王母娘娘无情隔断牛郎与织女的恩爱,许多鹭一步一趋地跟在牛的后面与左右两边,一直送到堤面上。牛的脚步迈得缓慢而沉重,不时回头瞅瞅它们,像是留念的告别,又像是亲切的交流;像是缠绵的倾诉,又像是挚着的叮咛……蓦然,我眼前幻化出:杜甫笔下“爷娘妻子走相送”的情景,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长久地伫立在暝暝的夜色中。
水牛为人类踉跄一生,却是白鹭给了它童话般的怜爱。
同类相聚,异类相斥,这是凡夫俗子的是非情趣,也是人类过失的孽根。牛与鹭既不同属,也不同科,据我观察,也没有特别的共求生存的生物链。那在牛与鹭之间,上苍是如何把奇特的情感密码潜入它们的躯体之中?让高大与矮小,强壮与纤弱,憨厚与娇柔的生命演绎着相亲相恋的神奇轮回?
我咀嚼“天道酬勤”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