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一年半(洗耳听风)

版主: 清风云想衣裳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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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耳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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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一年半(洗耳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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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一年半


文:洗耳听风 编:一缕清风









六 巴友人挖开泥石流山体让我通行
2011年6月12日,和湖南<<三湘都市报>>编委周智颖,记者黄海文小聚,席间没有天南地北胡吹乱侃,聊起我从连队怎么到机关去的.我说是一个偶然.不过这偶然是我花了很大心思谋划出来的必然.
不信?
我告诉你,真的,一点不假.
你说一个人一点私心都没有我是不信的,我就有.想早日调离连队进机关.那时我出国分到五连一个月后,我突然想起在新兵连遇到的新疆水电大队"右派"历以书.记得他送我一本线装画册时就说过,让我下连队以后要给连部画一点画,给营部画一点画.其实这事我当时就明白他的意思,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包装自己,推荐自己,让自己的知名度提高起来.不过刚下连队后施工太累,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尽.后来和连长指导员慢慢熟悉了,这人一熟悉就是不一样,很随便.像兄长.于是我说连长,你们连部会议室太单调了,我给你们画几幅画吧.连长眼睛一亮将信将疑,问,你行吗?我说等我周末休息一定画几幅让你满意.那晓得连长一听,乐不可吱,一拍大腿,命令道,从明天起你不要去工地,赶快把我们会议室搞漂亮一点.
保证完成任务!我第一次在巴国的领土上站了一个标准的军姿,向连长立下了军令状.
后来的结果一目了然,会议室变成了我的广告牌.连里很多新兵老兵有事无事都挤出时间往连部会议室跑,几幅山水国画成了整个连队唯一个"文化景点."此时有人窃窃私语:画画的这个兵只怕在我们连里呆不长.我听了有点洋洋得意,其实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是心情迫切得像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望早日喜鹊唱枝头.不,不,不,用词不当见笑了.那里根本没有喜鹊,山上山下没有一点绿色,连一只无名的飞鸟也没有看见过.
没有喜鹊不要紧,公路上来了吉普车.记得是1978年7月19日午饭后,连队来了一位胖首长,我不认识,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级别.反正连长对他毕恭毕敬,还敬了一个礼.连长远远地指着站在帐篷边的我招了招手,让我赶快去连部.
报告!
进来.
我和连长四个字的对话花了两秒钟,就被介绍给胖首长.胖首长很和蔼,说话也简短.三言两语问了一些情况,马上递给我一张白纸一支笔,自己坐在了椅子上.让我给他画一张素描头像.胖首长递给我的纸笔很专业,一支碳画笔,一张素描纸.
看着胖首长端坐的那架式,我心理有点窃喜.暗暗想,这不是一场专场考试那才怪.
不到30分钟我交卷了.胖首长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送给我四个字:不错,像我.
连长送走了胖首长,转身一拳擂到我肩上,说:你小子走运,团部看上你了,以后到了机关,不要忘记你是五连出去的兵,我希望你要多往咱们连队跑.此时此刻,我好像灌了一肚子蜜.
连长告诉我,胖首长是团政治处的宣传股长,名叫朱家祥(后为中国人民武装警察交通指挥部少将副政委),他听说你会画画,这次他亲自来是专门考察你,挑选你去团部当电影放映员.
难怪连长希望以后我多往连队跑跑,放映员跑到哪里哪里就有电影看.那时候,看一次电影就像是小孩在过年.
果不其然,三天后,我离开连队,来到团部政治处宣传股报了到.
从连队到机关,我觉得眼前的天地都变了.在连队,连长指导员是老大,是最高首长.就连排长班长都要仰着头去看.而机关就大不一样了,只要你平时走出帐篷,什么团长政委副团长副政委参谋长以及营职首长就在你身边.还要在一个帐篷里一起吃饭.其实当兵的都知道,经常在各级首长眼前晃还是蛮好的,时间长了日子久了,首长对你就熟悉了,你是半斤还是八两就会一目了然,你的前途和发展就掌握在自己的言行上和首长的眼睛里.
朱家祥股长带兵没说的,报到当天,他就领我登门"拜码头:"政治处主任住在左边第一个帐篷,股长说,姚振英主任在处里职务最高,年纪最大,平时要多为他扫地打开水;第二个帐篷是保卫干事王建业,和他同住一室的是翻译张春祥,单保祥.不过张翻译单翻译一般不同时住这里,他们俩保证一个在这里常驻;第三个帐篷是干部股股长杜万帧,说是相当地方县里的组织部部长;第四,第五,第六个帐篷是宣传股的,分别住着股长朱家祥,宣传干事石兆前(后为中国人民武装警察交通指挥部少将主任)以及电影放映组长邵建平,放映员小汪和小赵,还有司机老陶和小陶.我被安排住在他们的对面一个大帐篷,同住一室的叫老丁丁得仓.朱家祥还吩咐,要向小汪和小赵学习,没有事要记得给干部打扫卫生做点事,说是做事吃苦累不死人.
在这里我安营扎寨了,不久就融入政治处这个和睦的大家庭.如今30多年过去了,往事任然历历在目,历久弥新.
在此,我也将当年用眼睛拍摄,用大脑做拷贝的几组画面稍作剪辑,再当一次放映员。
越过海拔5700多米的红其拉甫大阪,进入巴基斯坦国境。在哈利格希至塔科特中间地带,有一个叫马拉红的小村落,就是33年前的喀喇昆仑公路修复工程一支队机关所在地。支队司令部、政治处以及后勤处的帐篷成品字型搭建在公路左侧。这里是奋战在喀喇昆仑公路千里线上部队近4000名指战员的指挥中心。我所在的支队政治处人才济济,除了日后出了朱家祥、石兆前两名将军外,还出了一名大使一名参赞(指挥部委派的张春祥、单保祥翻译)。不过当年电影组邵建平组长也是一表人才,堪称多才多艺的军旅书法家。邵建平组长伶牙俐齿、能说会道,那时他刚提干不久,依然和我们几个电影放映员一样,穿着四个兜的铁灰便装,难分谁是兵头将尾。区别只是邵建平时时时刻刻像兄长,不时地向我们送来和悦之色作为关爱。当然他也不少在我等小兄弟面前优雅地踱踱方步,借用肢体语言启迪我等小兄弟们也要有所上进,有所作为。
邵建平组长从不摆谱与居功,在巴基斯坦500多个日日夜夜里,他没有组织我们开过一次会议。有事端着饭碗讲,有话坐在床边说。是邵建平和朱家祥教我学会了照相,学会了暗房技术(抽烟是自学的与他无关)。在如此和睦亲如一家的氛围里,我也开始放纵起来。记得一次我在巴基斯坦洪扎地区一个农庄里悄悄地摘了几袋杏子,嗮在政治处前的乒乓球台上自作杏干时,不待最后一道工序完成,邵建平、石兆前、朱家祥、汪海燕、赵俊等官兵极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似如风卷残云,吃饱了竟然不给一个谢字,使得我的杏干欠收。当然,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这些首长和兄长们有了好处也没忘记咱。我到电影组不久,王建业、石兆前、朱家祥以及邵建平多次凭借夜幕掩护,从后勤处还未卸车的卡车上“赶”来几只鸡、鸭,“租用”我和丁得仓的帐篷,命令我做出美味佳肴。浓浓的香气使得居住在政治处前后左右的司令部、后勤处官兵垂涎欲滴,夜不能寐。多次害得我把不大的肚皮涨得滚圆滚圆.
每每遇到如此打牙祭的时候,朱家祥股长绝不放过煽风点火的机会,竭尽全力地尽到宣传股长之职。邵建平组长和石兆前干事总是成为一帮光棍们的笑料。他们俩相互攻击,谁也不肯让步。石兆前反复地拿邵建平在指挥部医院找到貌若天仙的心仪之未婚妻卢崇香说事。因为当时在国外女兵就是尤物,爱情就是稀奇,逗得大家羡慕的眼光变得渐渐发绿。当然,邵建平的回应更有分量,石兆前的家书,邵建平可以一字不差的背诵给大家听:石兆前:你好!我想你了。你的妻……
不待邵建平说完此信的写作背景,石兆前马上喝令道:小邵,不要你讲,不要你添盐加醋,我自己说。于是,石兆前绘声绘色、得意洋洋地接着说:我老婆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但是还算漂亮,也很爱我。由于不会写信,经常夜不能寐的时候就拿着我的照片,把想写给我的信就自言自语地说给我听。可是,天长日久不是办法。于是,聪明的老婆就把年幼的儿子叫到跟前,鼓励儿子好好读书,刻苦学习。末了,老婆还要给儿子布置一些家庭作业。她让儿子拿出纸和笔,说是要儿子听写。老婆问儿子,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会写你爸爸的名字吗?接着,老婆又问儿子,你想爸爸吗?老婆问完该问的问题后,满意地让儿子去睡觉。很快,老婆按儿子听写的内容,照葫芦画瓢地给我写了这封信,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真正的家书。
于是,朱家祥接着点评:这也是一封共和国军人收到的第一封超级亲笔短信,这样的家书抵万金啊……
吃饱了,喝足了,嘻闹尽兴了,朱家祥股长也会瞬间把刚才还是松弛的面部肌肉绷得紧紧地,扫视一眼大家说:我们经常下连队跑基层,当然是工作第一,但是大家的人身安全更是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尤其是电影组的,每天晚上半夜还要往回赶,必须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才能回,不然你们就住在连队第二天回.我们宣传股的全体干部战士必须做到回国前个个毫发无损.末了,他还会让大家把最近几天公路沿线各险要地段情况说一说.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当机关兵并不是我在连队时想象的那么好.在连队,每天都在自己熟悉的路段施工,哪里有冰川,哪里有泥石流,哪里高山滚石最多最大,哪里容易发生山体坍塌,心中最清楚.而放映员就不一样,放映员几乎每天在巴基斯坦境内600多公里巡回奔波,必须对全程道路情况了如指掌全盘掌握,否则死神对你绝对无情.毫不客气.
1979年8月的一天,我和丁得仓去位于底河的二营放映黄梅戏《天仙配》,沿途我们避过了几处高山风化滚石,化险为夷后继续朝底河行驶。谁知时至傍晚,当我们快到目的地时,一堵小山一样的泥石流堆把我们拦住了。怎么办?调头回团部,肯定名正言顺谁也无可非议。不过一想到二营的战友很多人是黄梅戏家乡的,我们觉得不该辜负那数百双望眼欲穿的眼睛,一定要让他们和老乡“董永”“七仙女”见见面。
“金多斯特!金多斯特!”(乌尔都语,意为:中国朋友)正当我们进退两难、犹豫再三、不知所措时,奇迹出现了。十多名巴基斯坦工兵手持铁锹,肩扛铁镐出现泥石流堆上,拼命地朝我们招手、呼叫。 原来,这些已经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的巴方工兵已经知到,《天仙配》是一部我国刚刚解冻的取材于民间传说的优秀影片,他们也是中国电影迷。然而,他们知道酷暑季节,山体滑坡和泥石流随时有可能出现,交通受阻是常事.所以他们也懂得急为朋友所急,替中国朋友担忧了。为了确保我们的放映车畅通无阻,他们上午早已到达泥石流现场,连续在泥石流堆上撬挖了好几个小时。难怪刚才我们发现他们个个浑身都是泥浆,泥石流堆上已有挖掘的痕迹。事后我们才知到:眼前这堆小山般的泥石流整天流个不停,这些军界朋友们冒着生命危险,在泥浆裹着大大小小的岩石滚滚而下的时候,仅派一人担任了望哨,指挥大家边挖掘边躲避泥石流间不断出现的高山滚石。眼下,我们的放映车到来,使得他们早已忘记自己已是辘辘空腹。更让我们感动的是,他们中已有好几个人在挖、搬、撬的时候,挤压碰撞伤了手脚,仍然不下“火线”。当我们主动要求参加挖掘时,却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拒绝,硬是凭着他们那10多双手,挥动着铁锹和铁镐,终于在泥石流堆上为我处开出一条安全通道。 为了表达谢意,放映前,我们特意在放映机前为他们安排了座位,并为其讲解。一个来自遥远古老的东方神奇传说使得这些巴方军界朋友惊叹不已,心醉神迷。放映结束后,一位巴方工兵朋友激动得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操着很不流利的中国话连连赞叹:“中国伟大!中国美丽!中国神奇!”他希望今后能有机会去中国,去“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乡听听纯正的黄梅戏,他还想登上闻名于世的中国长城,他要结识更多更好的中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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