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岭粮站的他和她(厚德载物)

版主: 清风云想衣裳宁静致远

回复
清风
帖子: 4701
注册时间: 周六 7月 26, 2008 3:06 am

RE:枫树岭粮站的他和她(厚德载物)

帖子 清风 »

一失足成千古恨,那个年代,作风问题可以颠覆一个人的政治生命与中断一个人的工作机会,小说塑造人物以叙述为主,兼以动作行为描写,将两个人物性格特征描写得活灵活现,结局是悲哀的,谁之过?
厚德载物
帖子: 134
注册时间: 周五 2月 24, 2012 11:36 pm

枫树岭粮站的他和她(厚德载物)

帖子 厚德载物 »




























枫树岭粮站的他和她

文∶厚德载物 编∶叶的奉献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当我和腊梅一起在枫树岭粮站的院子里巡逻值班走到会议室附近的时候,“当、当、当……”,安装在会议室里的大闹钟响了10下。听到钟声,原本很文静的腊梅突然一下子变得慌张、急促起来。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我,说:“陈主任晚上找我有事,我有点害怕。万一要是我出了什么事的话,托你把这封信交给我的母亲。一定要给我把忙帮到!还有,等会,我到他的房间里去的时候,你在外面帮助看着点,万一有人来,要大声一点打招呼!一定啊!”说完,急冲冲地朝着院子北头陈主任的宿舍方向走去。
腊梅的这个突然的举措加上后来的种种行为让我知道了她的秘密。我和腊梅加上另外4个人都是两个月前借调到粮站来上班的。花名册上的职务叫助征员。性质是临时工。那时候,粮食实行统购统销。夏粮、秋粮上场的时候,农民必须按计划任务将粮食上交给国家。因此,粮站征集粮食的时间很集中,量也很大。每当这个时候,粮站就要借调一些人来帮助工作。这就是助征员。
助征员虽然是临时工。一般只能干四个来月。但有三个好处。一是可以拿到相当于普通干部标准差不多的工资,上班比在稻田里干活轻多了。二是可以吃饱饭。菜虽不多,但饭不限量。且是纯白米饭。晚上值班时还有加餐。这样的待遇在那粮食紧缺的年代,不要说是农村,就是在党政机关也不多。三是有转正的机会。粮站里不到20岁的女出纳就是上一年由助征员转正留下来的。私下里人们都说她同年近四十的会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关系特别好。常常深更半夜了还在宿舍兼办公室里对帐。
当时的农村搞大集体,农民待遇低,劳动强度大。相对而言,吃国家粮,拿工资的干部职工就要好得多。因此,很多人都把能成为正式的国家职工当成梦昧以求的事情。因此,每当粮站招收助征员的时候,很多人都争着要来。
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当上助征员并没有费太大的劲。那年只有15岁,刚从学校毕业。有位公社革委付主任吃派饭到了我家里。父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粮站要助征员的消息。特地杀了一只鸡款待那位付社长。顺便说起要让我去助征的事。他一点头就办成了。我自己并没有太看重这件事。我想继续读书。后因父母再三解释说,家里负担太重,供我读书有困难,要我先到粮站去做事再说。我才去。对于招工转正之类的事情,并没在认真地想过,更谈不上创造条件争取。
腊梅则不同。她就是抱着招工转正的目的而来的。那年,她25岁了。还没有结婚。对象是曾经的同学,大学毕业了,刚分配工作。要求她落实招工手续之后同自己结婚。她原本是城镇户口,高中毕业后,因为家庭历史问题一直没有分配工作。到粮站来之前虽然也在街道办的小工厂里上班,但不属于国家计划之内的正式职工。她的对象要求她,她自己也希望在结婚之前成为国家正式职工。这样,结婚的时候就显得气派些。结婚之后也可以调到丈夫一起去生活。在那个计划经济执行得无处不在的年代,结了婚,非正式国家职工的家庭妇女要招工并解决工作问题是很难的。两口子,如果一方没有工作,要把一个家撑下来也是很难的。腊梅的对象提出的要求是可以理解的。
腊梅到粮站来的动机和苦哀,我也是那天晚上接受她的委托之后才逐渐知道的。
虽然,我同她编在同一个巡逻小组,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在一起呆两个小时。据说,作出这样的安排是陈主任决定的。理由是,我的年纪小,粮站里的男性,除了我之外,其他都是30岁以上。将25岁的腊梅同30岁以上的男人单独配在一起巡夜显然不合适。不过,私下里,也有人对这种安排提出了质疑。出纳是女的。为什么不能将两个女的编在一个组呢?虽然她的房间里有保险柜,参加夜间巡逻值班岂不是更有利于安全吗!?质疑虽有,但没有人敢明说。
大概是因为我的年纪小。又是异姓。腊梅很少对我谈起过她的婚姻问题。我也不关心那种事情。
最早了解腊梅难处和苦衷,并加以利用的是粮站主任陈某。
陈某,已经45岁了。曾经是县粮食局的付局长。因为犯过男女作风错误,受了处分,才调到这里当主任。但是,男女作风方面的毛病还是没有完全改正。据说与夫妻感情不好有关。老婆没有文化,长得也不好,长期分居两地,相聚的机会很少。还闹过离婚。
他同腊梅的相识就是三个月前一次亲友的聚会上。说起来还是距离并不太远的亲戚。腊梅的母亲急切地提出来,请他通过招收助征员的渠道帮助解决招工问题。许诺事成之后一定重谢。
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答应。作为一个老资格的粮站主任,解决个把职工招工问题虽然不是很难,但也要费不少工夫。急于解决问题的腊梅母子后来又让腊梅单独带着礼物找了他两次。言语交流过程中,当他得知腊梅虽然已经25岁了,但确实没有结过婚,且对象的家是外地的。工作单位也在外地。过来只是书信来往,根本没有在一起居住过。于是就有了新的想法。答应让她先当助征员,上班之后想办法转正。
腊梅就是这样进粮站当上了助征员。一晃两个月时间过去了。招工转正的动静一点也没有。眼看再过两个月,助征的时间就满了。到了那个时候,再找机会就难上难了。急得腊梅母子就像热铁锅上的蚂蚁。这期间,腊梅主动找过陈某多次,她的母亲也请与陈更近的亲戚陪着来过两次。但都没有效果。
明明答应过的事情,怎么就是没有动静呢?腊梅母女很纳闷。动脑筋寻找对策。
“你单独找他的时候,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精通世故的母亲问长得亭亭玉立,非常丰满的女儿。
“总是说再研究研究。倒是后来几次对我说,要我白天不要去找他。要找的话,晚上可以去。”女儿回答说:“但是,他一个大男人,按辈份都可以当我的父亲了,我怎么好意思晚上到他的房间里去呢!?”
“他可能对你有了非分之想。不信,你可以写封信试探一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想解决问题就要准备付出大的代价了。”母亲说。
母女又商量了一阵,决定写封信。
腊梅写了份草稿。母亲看后,在上面加了一句话。“只要能解决招工转正问题,什么样的酬谢要求都能答复。”腊梅看了这句话,脸一下就红了。但还是照抄了上去。从这句话中,她读懂了母亲的意思。
腊梅的信是上午乘人不注意的时候送到陈某的办公室里去的。到吃晚饭的时候就收到了陈的回信。
回信就在腊梅给我那封信一起。内容很简单,很明确。“来信很好。具体事宜晚上10点在房间里详谈。我爱你,知名不具。阅后烧掉。”字迹歪歪斜斜,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清。明显是在很心虚的情况下,故意写成那个样子的。
信封中的另一封信是腊梅写给她母亲的。也告诉母亲,万一她在与陈的交往中出现什么问题。要母亲用陈的字条作证据去找陈的麻烦。看起来,腊梅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全的。
这些信件、字条是腊梅当晚从陈某的房间里出来之后,当我交还给她时主动打开给我看的。特别提示那张纸条是陈某亲手交给她的。之所以如此,是不是希望我在必要的时候给她当个旁证?很难说清。
腊梅从陈某的房间里出来是在换班前20来分钟的样子。出来之后,从我手里要回了她给我的信。并主动打开给我看了内容。再三嘱咐我,千万不要对别人提起晚上所看到、听到的事情。
第二天上班收粮,我忽然发现腊梅坐到了通常开票员的位置,当上了开票员。
在粮站里,开票员的角色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上的,地位仅次于主任。这种状况与当时粮站收购粮食的管理制度有关。
农民到粮站缴纳粮食要经过三个环节。质检、计量和开票、进仓。对于粮站工作人员来说,计量和开票这个环节最轻松,最好做人,个人利益空间也最大。当时的计量使用的是刻度很小,反应又不太灵敏的地磅。遇到需要关照的熟人,称量时,多算10多公斤是很容易的事。
这还不是主要的。当时的粮食入库实行三联单制度。粮食部门开具的一式三联中的收购票中,红颜色的那一张,俗称为“红联”的收购票就是粮食流动领域的现金支票。有了这张“红联”,就可以在粮食部门取到粮票、现金或者抵缴征购任务。而这张红联就是从开票员手中发出来的。
红联中,虽然必须有主任、会计、质检、监仓、开票五个人的签章才有效。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往往是将这五个人的印章全部集中在开票员手中独立操作。汗流浃背,疲劳不堪的送粮农民不可能拿着缴粮单据到处去找人盖章。粮站的相关人员也不可能围坐在烈日高照的征粮现场逐份单据的点验。这就给开票员的暗箱操作创造了条件。这就是开票员岗位受人青睐,不易得到的原因所在。
至于质检和监仓岗位,虽然也很重要,但要在怨气冲天,且又是为集体的事情而来的农民面前,要想搞点名堂捞油水,那是很难的。
果然,刚刚当上开票员的腊梅就在第二天晚上再次轮到和我一起值夜班时。很神秘的交给我两张注明甲等稻谷数量分别为150斤和160斤的收购红联。告诉我,其中一张150斤的是给我的。另一张,要我按规定要求,找个可靠的人,从生产大队开来证明,将其换成粮票和现金之后交给她。她的母亲和家人粮食定量指标不够,急需补充粮票。但是,她的家人不是农民。如果让她们持只有农民才能有的红联去粮站兑现是不安全的。
这样的事情在我离开粮站之前还发生过两次。我知道,她之所以要我办那种事,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带来好处,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我不要把她的事,尤其是同陈某暗中交往的事说出去。她很相信我。
看来,腊梅同陈某的暗中往来成果还真不小。
我同腊梅一起值夜班的安排一直持续到我离开粮站。自从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之后,每隔一两天,腊梅都要进出陈某房间一次。到两个月之后,当助征期满,粮站为我们这些助征员开欢送会送行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被欢送之列了。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留在粮站了,而且很快就当上了出纳。
之后两个月,她结婚了。再之后八个月,她当了母亲。据说,孩子是早产的。当孩子刚刚半岁,勉强可以断奶的时候,就将孩子送回老家给母亲带着。公开的理由是自己工作太忙。背后的原因是,粮站里的人都说,那个孩子的长相太像陈某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她实在不好意思将孩子留在身边让人评说。
当孩子长到4岁的时候,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风暴刮遍了全国。粮站自然也在其中。以粮站会计为首的造反派毫不留情地将斗争矛头指向了陈某和腊梅。“死不改悔的当权派”、“流氓”、“恶棍”、“强奸犯”、“破鞋”、“美女蛇”、“阶级异己分子”一顶顶吓人的帽子铺天盖地。
陈某也争辩过,就算我有男女作风错误,那也是两厢情愿,怎么能说是“强奸”呢!?腊梅也很委屈:伯父是是当过国民党的大官不错,但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逃到台湾去了。同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阶级异己分子?说自己是破鞋,有什么凭据,谁能作证?
几番蜃枪舌战之后,处理决定还是下来了。陈某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回乡劳动改造。他们明明知道,造反派是在利用他和她的错误,抢走他和她的权力。但在那极左盛行的年代,光知道是不够的。谁让你原本就有错呢!腊梅也被撤消出纳的职务,安排守仓库去了。
噩运还不止于此。陈某和腊梅的另一半都坚定不移地离婚了。陈某原來同自己的老婆关系不好,闹过离婚。现在陈某也回乡当了农民,同自己一样,且归类四类分子。此时不离,更待何时。腊梅的丈夫是在那场风暴中扶摇直上,成了一个单位的头头。有了新欢。有了腊梅是破鞋的口实,乘机就给摔掉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陈某真是后悔了。不仅为自己,也为腊梅。是自己害了她。让她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孤儿寡母。想当初,如果不生邪念。不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留下把柄。也不至于造成这样悲惨的下场。
又过了11年,迎来了改革开放。陈某和腊梅的错误处理得到了改正。恢复了党籍,恢复了工作,恢复了待遇。但一切还是晚了。陈某恢复待遇不到半年就因年龄原因办了退休手续。如果不是因为女人问题,自己的局长说不定都当厌了。
腊梅恢复上班不到一年,就因企业经营不景气歇了岗。破鞋的坏名声始终让她抬不起头。独自带着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日子过得很艰难。
他和她都后悔极了!
2011年11月7日




http://vip.edmin.com.cn/files/76/ml%BB% ... %C2%E4.swf






文学風欢迎您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