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轮架下的太阳石[长篇连载](002)(梦芫)审核:何方

版主: 清风云想衣裳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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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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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天轮架下的太阳石[长篇连载](002)(梦芫)审核: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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赚钱分利的时候,一个个都削尖脑袋钻出来,出事了,能躲的躲,能推的推,能忽悠的忽悠,打起了太极拳——这就是人间百态!作者写得很大气,场面铺得开,却又紧紧围绕一个中心而牵连。堪称大家!
梦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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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轮架下的太阳石[长篇连载](002)(梦芫)审核: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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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轮架下的太阳石

[长篇连载](002)


文:梦芫 编:何方


002:多重心态 

1
挂断电话,程大鹏径直奔向娱乐广场。到了广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穿过围观的人们,冲广场中心没命似的喊:
“别扭了,都别扭了!”
尽管他皆尽全力,喊得脸上的青筋凸起,可还是被惊天震地的锣鼓声和唢呐声淹没。程大鹏见根本没人理他,没办法,又跑到打鼓手身边,夺下鼓槌,咚咚咚,一阵乱敲。
听到鼓声,扭秧歌的人们步法乱了,终于都停了下来。这个刹那间,人们都将疑惑,甚至带着愤怒的目光都集中到程大鹏的身上。而程大鹏却扔下鼓槌,匆匆地跑了。
正在兴头上的人们见有人搅了‘局’,都嘟囊:
“这人怎么回事?酒喝多了,还是吃错药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个样?”
“什么人呢,这算。”
——
一阵骚乱过后,人们正要重打锣鼓,这时,广场附近一棵大杨树上,那对高音喇叭响了。传出一句“今个老百姓,真呀真高兴。”一阵欢快的曲子。大概是放广播的人弄错了,她似乎意识到这支曲子与今天的内容实在不和谐,于是,马上停止了。紧接着,喇叭像放屁一样:噗噗两声。然后,语调低缓地告诉大家:
“各位居民们,各位居民们注意了,现在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现在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凌晨3点10分,3点10分,中兴矿个体煤井,发生了一起瓦斯爆炸事故,当场死亡28人——”
听了这个消息,人们才明白刚才程大鹏‘搅局’的原因,于是,广场又有一批人,也疯牛似的向中兴矿奔去。
一时间,中兴矿出事的消息,像病毒一样,马上漫延。渐渐地,田野里除地的、市场上闲逛的,总之,与这场矿难有关的家属们,都纷纷地向中兴矿跑去。一下子,居民区到中兴矿这条冷清清的砂石路上,马上沸腾起来。
2
一直挂名中兴矿矿主的吕世茂,看看一字排开的遇难矿工的尸体,皱了皱眉头,又用右手向后理了理稀稀落落的、能数出根数的头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冷着脸向办公室走去。
现在的吕世茂,已和五年前判若两人。那时候,有一个矿工在井下受了重伤,当人们将淹淹一息的活人弄上来,吕世茂流下了心疼的泪。在以后的日子里,时不时就出现伤亡,他大概已经习惯了。再加上腰包一年比一年鼓起来,他那颗肉长的心,也被金钱同化。
出了这么大的事,尽管他已经失去了同情心,可是,他的脚步还是很沉重。他踱进办公室,用呆滞的目光望着电话机,颇犹豫了一会儿。拿起话筒又放下了。但是,他心里清楚: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这事如果不及时向他的‘上级’汇报,等人家知道了,问下来,事情会糟糕。于是,他又不情愿地拿起话筒,先按下早已刻在他心里的3个数码,然又按了4个2。电话号码,后面连续同一个数字的,被称作‘豹子’号。不用问,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拥有这样座机号码的人家,论权势,决不是等闭之辈。
电话那边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
“世茂啊,你大姐夫没在家,他说,去——去什么地方来着?——”老女人迟疑着,最后补充道:“啊!反正办公事去了。”
吕世茂听了大姨姐如此说,只好放下电话。他又皱了一下眉,一分钟之后,又拨起一个手机号。
“喂?”接通好一会儿,对面才有人喂一声。
这是吕世茂大连襟土地局局长汪子涵的声音。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嗲声嗲气的动静。
“你在哪里?大姐夫。”吕世茂听到有女人的声音,一下子明白了汪子涵所谓的外出,就是在距矿区不到10公里的市里,和一个叫香香的二奶在一起。汪子涵经常以外出公干等等理由,瞒过家中的糟糠之妻,和香香姘居在市郊东山的一所别墅里。但是,吕世茂还是明知故问。
“啊,我在家呢。”汪子涵答。
如果在往常,吕世茂听到这样的谎言,一定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可是今天,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不但如此,他的声调也十分无力,并带着明显的颤音。
对面汪子涵似乎从吕世茂的话音里嗅到了什么不祥的信息。于是,他推开抱着他腰部不放的香香,坐起身,急切地问:
“世茂,出什么事了?”
“嗯。”吕世茂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没直接回答汪子涵。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说,啊!”汪子涵开始急了,声音也变得严厉。
“出事了,出大事了!天大的事。一共死了28人——”吕世茂说到这儿,开始沉默。
“啊呀!你!啊呀!这!唉——”汪子涵在电话里急得咬牙切齿,一时说不出话来。支吾了一会儿,开始骂吕世茂。
吕世茂只顾听着,一声不吭。汪子涵骂了一阵,渐渐消气了。然后,又语重心长地说:
“世茂啊,让你自已说,咱这几个连襟,我对你咋样?你怎么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是!是!都怪我不好。”吕世茂自惭自责地应着。
“现在中兴矿的法人不还是郝三吗?”汪子涵又问。
“嗯!”
“那就好,那就好。这下你就不要怕了。法人是郝三,有事他替咱们顶着,上面有我呢,天塌不下来,你只要把家属安排好就行了。”汪子涵骂完吕世茂安慰了几句,又乓乓地拍了拍赤裸的胸脯,底气十足地说。

3
山,是完达山。水,是安邦水。
每当盛夏,雨水从完达山的千沟万壑汇聚而来,最后,流入安邦河。各种鱼类应有尽有,但是,这已是若干年前的事了。现在鱼却有,不过,已经不多了。
天还没亮,老莫就出来,到旭日东升,他一条鱼也没钓上来。可是,他还耐心地蹲在河边的莆草丛中,整个身子被草绿色的雨衣裹着,只露出一张期盼的脸。时不时的还拾起身边插在淤泥里的酒瓶,咚咚地喝几口。
程大鹏淌着蒿草,爬上堤岸,又呼哧呼哧地向河边的老莫跑下去。老莫因为过于专心,所以,程大鹏的到来,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当程大鹏突然扯着嗓子喊:“你心真大!”老莫被这一惊,吓了一跳,差点从石头上滑下水里。于是,老莫头没抬、眼也没睁,没好气地骂程大鹏:
“操!班不上,跑这儿扯什么叽吧蛋?”
“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没上班吗?我看,你比我还操蛋!”程大鹏说着,扯起老莫:
“走!井口出事了。”
老莫被程大鹏拉扯得不耐烦了,一甩胳膊:“关我屁事?”说着又从泥地上取出酒瓶,咚的一口酒。
“真的出事了,死了二十多人呢。”程大鹏带着哭腔告诉老莫:“还有刘会呢。”
老莫听程磊鹏说刘会也遇难了,猛地一惊,手中的酒瓶一下子滑落到河边的稀泥里,立刻,泥沫四处飞溅,程大鹏的脸上、身上,落上了许多泥点。程大鹏抹了抹脸上的稀泥,转身跑了。老莫丢下渔具也窜上堤坝,和程大鹏一起,向井口奔跑。
老莫一边跑、一边摔着筋斗,还一边喘息着说:
“大鹏,慢点,慢点,我腿都软了。”

4
井口聚了很多人,郑芳和水晶她们十几个人也从山上赶回来。郑芳寻着28具形体和容颜已经模糊的尸休,一时还没认出自已的丈夫。这时,正赶上程大鹏跑过来,她便扑向程大鹏,抱着他哭喊:
“老公,会啊——”
另外陆续赶到的遇难矿工家属们,都被人们搀扶着,哭得死去活来。

5
梦巴黎酒店。
郝三和几个‘哥们’正在痛饮,酒至半酣,有人替郝三报不平,说:
“吕世茂太不仁义、太不讲究。他这几年替大连襟汪子涵管理矿井,可是发大了。再看看你,替他们顶了那么多事,他也舍不出几个子,搞得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就连哥几个出来玩玩的钱都混不出来。”
一听这话,郝三就闹心,可他从不把气发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喝酒。他们正说话间,酒店老板娘走进来。她后面紧跟着一个服务员,一手提着一捆啤酒,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酒杯。老板娘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一瓶酒和杯子,斟满。举起酒杯,满面春风地对大家说:
“各位老弟,今天,我破例和大家‘走几个’,为了郝三要走红运而干杯。”
听老板娘这么一说,开始,大家都愣住了,但是,大家马上反应过来:老板娘说的红运是指吕世茂出事了,又要找郝三顶事,既然顶事,吕世茂多少就得在郝三身上‘出点血’。
为了响应老板娘的‘号召’,大家齐刷刷地站起来,共同举杯。片刻之间,空气开始膨胀了似的,酒杯撞得叮叮当当山响。然后,都一仰头,一饮而尽。酒喝得干脆、利落。酒过三杯,老板好像大家不明白她刚才说话的意思,又继续解释了一番:
“啊哈,郝三,吕世茂马上就会重金请你‘出山’了。我敢肯定,你今天这场‘饭局’,明天一定会有人大大方方来替你‘买单’——”
老板娘话音未落,郝三的电话响了。大伙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郝三前面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吕世茂。郝三向大家摆了摆手,屋里立刻静了下来。
“喂!是三弟吧,你在哪里啊?”这是吕世茂和蔼可亲的问候。
“是我,我在‘梦巴黎酒店’,正和几个哥们喝酒,怎么——”郝三答完,感到疑惑。
“啊,啊,那好,你陪哥几个喝好。告诉老板,这顿饭明天我去结帐。”吕世茂显得异常客气。
“吕哥,有事吗?”郝三问。
“没啥事,就是许多日子不见了,很想你啊。晚上抽时间来我家坐坐。”吕世茂心不由衷地说。
其实,郝三也十分清楚吕世茂的心思,但出于礼貌和面子,还是答应了他:
“一定、一定。”
郝三放下电话,大家乐得手舞足蹈,老板娘抢着说:
“怎么样?让我猜中了吧。”
“嗯,还是你嘴有尿。”郝三白了老板娘一眼,笑嘻嘻地说,但是,他马上又收起了笑容,唉叹地说:
“我又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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