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轮架下的太阳石[长篇连载]（005）（梦芫）审核：清风
天轮架下的太阳石[长篇连载]（005）（梦芫）审核：清风
天轮架下的太阳石
文：梦芫 编：清风
006.一路同行
1
出租车爬上哈同高速公路，穿过宾县境内一大片广漠平原，又驶过方正县百里林海的崇山峻岭，飞速地向三江平原疾驰。车上，除了司机，另外两个人，就是周斌和郑小燕。
中兴矿出事之后，他俩并没直接得到消息。郑小燕是从电视上看到的，然后，她找到和自已同在广州打工的周斌。他俩分别往家里打过电话，只是，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家里没什么事，春节再回来吧。这话本来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俩都感觉到声调和语气有几分悲凉。感觉家里像有什么事似的，俩人一商量，便急忙从广州乘坐东方航空A320客机飞往哈尔滨。下飞机的时候，正是半夜，他俩休息一会，简单收拾一下，吃过饭，又打车驶向北方边陲的安邦河。
车临近安邦河的时候，天空凄凄沥沥地飘起了小雨。
这时，汪子涵也驾着车从市区东山别墅区向安邦河矿区奔去。雨丝啪嗒啪嗒敲在汽车玻璃上，模糊了汪子涵的视线，他本能地开启了雨刷。那两只雨刷交错地摆动着，和他光秃秃的头像叠加在一起，看上去，让人联想到毒药瓶上那个标志——骷髅。确切地说，汪子涵就是一瓶毒液，
“喂！世茂啊，安鉴局这边我搞定了。”汪子涵正在给吕世茂打电话。
“大姐夫，上多少货？”吕世茂问。
“三个。”汪子汪像吕世茂能看见似的，伸出三个手指。
“啊呀，三万就搞定了，你太伟大了——”吕世茂在电话那边异常兴奋。
“去你妈了个X，你简直就是猪脑子，你以为咱们那是美元啊？”汪子涵骂吕世茂。
“——”吕世茂被这突来的一阵骂，无言以对。
“这么大的事，30万还多吗？还有啊，开追查会，千万不能让程大鹏参加，以前那几次让他说的乱糟糟，这次——”
话正说到这里，只听吱吱吱一阵声响，汪子涵回过神，一看，自已的车被刮了。他立即停车，下去，刮他的那辆车司机也急忙下车向汪子涵陪礼、说好话。
“看把车刮的，多亏在闹市区，车慢——”汪子涵看看车上的刮痕，心疼地、没好气地喊：“你看看，怎么办？”
“啊，对不起，先生，您看看修车需要多少钱，我给你出几百元钱吧。”
“几百能行吗？你是开车的也明白我这车是什么档次，你知道吗？它在我心中，比我爹还重要呢。”汪子涵不依不饶。
他们吵嚷不止，一时走不了车，郑小燕着急，便从车里钻出来，她想替出租车司机辩论几句，然后好快点开车。郑小燕走近汪子涵刚要开口，汪子涵早已经把视线锁定在郑小燕身上，并惊呼：
“呀！这不是小燕姑娘吗？”
“——”郑小燕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楞楞地呆望着汪子涵。
“你不认识我了吧？我们在吕世茂家见过。就是春节前，大组长苛扣你父亲工资，你母亲带着你去的吕世茂家，想起来了吧。”汪子涵提醒着，显露出满脸慈祥。
“啊，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汪局长。”
“什么局长啊，叫汪叔。好了，好了，你上车吧。”汪子涵一边催促郑小燕上车，又对出租司机说：“哼!今天算你幸运，不和你计较了。”
在汪子涵极其热情的招呼声中，郑小燕付了出租费，拉着周斌上了汪子涵的汽车。
重新启动汽车，汪子涵特意把车开得很慢。显然，他是想用减慢车速来延长他与郑小燕同行的时间。汪子涵一边开车，却魂不守舍，用余光打量着郑小燕。的确，郑小燕虽然算不上美女，可是，她那170公分的个头，丰乳硕臀的身段，足以令汪子涵着迷。再加上，她在外面的世界生活了一段日子，又逢夏季，她穿得又露、又透、又瘦。把整个玉体裹得曲线分明、性感十足。唯独不理想的是，郑小燕的眼梢有点上跷，很像《三国》里关羽的眼梢。
汪子涵像欣赏什么宝物一样，偷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问郑小燕：
“刘会出事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呃！”本在意料之中，可是，郑小燕还是大为震惊。她心里翻腾了片刻，冲着汪子涵大叫：“哼！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心太贪、太黑，为图暴利，舍不得花钱搞好安全。”
“你这孩子，急什么啊？再说，刘会又不是你亲生父亲。”汪子涵争辩。
“你说这话简直是没人性，不是亲生怎么了，不是亲生就该死啊？何况，他那么辛辛苦苦养了我那么多年——”郑小燕此刻声泪俱下，她抡起挎包不停地向汪子涵砸去。
被郑小燕这一闹，汪子涵开始手忙脚乱，方向盘也握不稳了，汽车在公路上，左拐右摆，他只好减速，并向郑小燕吼：
“别胡闹了，危险！”
“我不怕！”郑小燕又猛推汪子涵：“你去死吧！我和你同归于尽！”
2
细雨迷迷朦朦下了三天三夜，雨后初睛，空气又清又新又润。这是人们正常的感觉。可是，公亡家属心里那片阴霾总是挥之不去。
要是在以前，郑小燕的归来，会给郑芳带来无限的欣喜。可现在，虽然有郑小燕和水晶这两个最亲密的人陪着，说了那么多安慰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似的，呆呵呵地、静静地坐着，心不知飞向了何方。
或许，郑芳在回忆她和刘会那些美好的过往，或许，她还在憧憬那些无法实现的未来，或许，她在幻想：刘会能奇迹般地活过来。她也很清楚，这些回忆、憧憬、幻想都是一场虚无的梦、一缕缥缈的云烟。
终于，郑芳开口了：
“水晶嫂，真的很感谢你，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一直陪着我，现在小燕回来了，你该歇歇了。”
“不要说这些了，必竟咱们姐妹好一回，现在你遇到了事，我怎么忍心看热闹啊。再说——”水晶下话刚要说周斌和郑小燕还处得那么好。说到这儿，水晶才意识到郑芳不同意他俩的婚事，怕说了这话，会让郑芳痛心，所以，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郑芳是个聪明人，这次事故，刘会突然从人间蒸发了，她被摧残得落花流水。可是，水晶没说出的话，她心知肚明。况且，郑芳有心劲，这是有据可依的。她喜欢读书，那些精彩的片段，她都能背诵下来。并且能够深深地领会。她经常对人说：
“一个人的心里，不在于他（她）说什么，而在于他（她）没说什么。所以说，要了解一个人，不要听他（她）说出的话，而是要注意他（她）没说出的话。”
因此，常和郑芳在一起交流的人，都说她深奥。
水晶了解郑芳，也感觉到下话虽然没说出来，郑芳已经领会了。
“嫂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郑芳说着，她从床上坐起来，无精打采地看了看水晶，又看了看郑小燕：“咱两家、还有两个孩子都处到这地步，按理说，我做老人的都不该干涉，可是，这事不是明摆着吗，刘会这一个我就承受不住了，你说，这周斌没什么干的，要是再当个矿工，我，这——”
话还没说完，郑芳又嘤嘤地哭了。
水晶看郑芳哭得如此伤心，坐不住了，她众椅子上站起身，在地上来回不停地走动，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3
安鉴局下发通知：说明天上午在中兴矿会议室开追查会。其实，这个消息，昨天安鉴局局长马凯在电话里，就已经告诉了汪子涵。汪子涵又第一时间通知了吕世茂，并让他尽快做好一切准备。至于，下发这个通知，只不过是官方工作的一种程序，只是给人看的。
追查会，也是一种程序，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晚了。生命只有一次，这个间单的道理谁都明白。追查，只是找出发生事故的原因，然后形成文字，通报对口单位，让人们在生产中，吸取经验、牢记教训。但是，追查结果，事故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要与责任挂钩。也就是说有关人员的说法，至关重要。所以，在追查之前，吕世茂要把安检员、瓦检员、井长、大组长这些有关人员都找到一起，告诉他们，那些话可以说，那些话不可以说。做到统一口径，然后，大摆宴席，加深一下感情。
统一口径的过程，是非常婉转的。
这样的事儿，不能直接告诉有关人员到时候怎么怎么说。吕世茂只好坐在会议室前面的一张破办公桌前像是自言自语：
“安检员每天都做了检查，瓦检也安时工作，井长和大组长也都认真负责——我们都做到了，并且做的也非常好，可是，这自然现像，人力难为啊，大家说是不是啊？你们说，大家在工作时，难免物体之间有摩擦，摩擦起火，大家知道吧？——”
吕世茂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大家听得迷迷糊糊，有懂行的，在心里偷笑。其实，这些人都知道瓦斯爆炸的三个条件——浓度、温度和火源。工作做得好，为什么还爆炸啊？都带着疑问，都不敢说什么。因为，会议室还有五六个“驴马烂子”（ 驴马烂子——指的是那些不干正事、好事的人。）出出进进的，手里都摆弄着尖刀。那意思谁都明白：乱说，就有刀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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