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潭的诅咒（子夜歌）
黑水潭的诅咒（子夜歌）
黑水潭的诅咒
作者/子夜歌****编辑/叶的奉献
黑水村的得名全因为村里那口大大的黑水潭，黑水潭又深又沉，一年四季水势不败，里面的水深不可测，幽邃碧绿，清寒彻骨。 黑水村人世代围绕黑水潭而生活繁衍，对此潭敬若神灵，却从来没有人敢取用潭里的水。传说这里的水本来清冽甘甜，黑水村人受这潭水滋养，不曾受过贫穷疾病的缠绕，生活的幸福美满。可是有一年，黑水村人做下一件大错事，犯下罪孽，以致惊扰了住在潭里的水爷爷，水爷爷恼怒之下封了黑水潭，并下了一个诅咒。于是，凡是黑水村人，不管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他们从一出生起就禁止饮用黑水潭里的水，如有犯者，男人变疯，女人变傻，就连畜生喝了也得短阳寿。黑水村人世世代代坚信着潭里住着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水爷爷，也坚信黑水潭确实存在着这样恶毒的诅咒。多少年以来，即使到了现代，黑水村人对这黑水潭都心存莫名的恐惧之情，黑水潭里的水愈是暗沉宁静，阴郁森然，使得黑水村人愈加的畏惧敬怕，谨言慎行。历代黑水村的族长为避免灾祸降临，都在村里下过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黑水潭，更不许任何人取用黑水潭里的水，凡违禁者，就算变成疯傻，也得接受族规惩治。因此，即使村里遭遇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黑水村人也不敢去取用黑水潭里的水。 然而，还是有人喝了黑水潭里的水，这个人就是双嫂。 双嫂是个外乡女人，刚嫁进村子不久，丈夫就意外身亡了。丈夫的兄长欺双嫂是个寡妇，又不曾为夫家生下一儿半女，遂动了将她赶走好霸占其家产的念头，于是明里暗里想方设法排挤着双嫂。双嫂一无娘家人撑腰，二无族人壮胆，日子愈过愈难，终于在一天深夜，悲愤万分的双嫂闯进了黑水潭。据说双嫂一口气喝了两大瓢黑水潭里的水，喝完不久，就开始在村子里大吵大闹，不眠不休，竟真得疯了。 黑水村人亲眼证实了双嫂的遭遇，看来黑水潭的诅咒并非虚幻，村里人人心里惊疑不定，对这黑水潭更是敬而远之，讳莫如深。 疯了的双嫂有时痴痴呆呆，有时疯言疯语，还整天在村子里游荡，走到哪儿吃到哪儿，说来也真奇怪，无论白天她身在何处，到了夜晚，她都一定会回到黑水潭，睡在潭边，竟像是与这潭有了割舍不下的情缘，倒成了黑水潭的守护者。村里人见她可怜，也不去管她，反倒是谁家有了多余的东西都施舍给她，夫家的人迫于人言，竟也不再逼赶她，双嫂就这样在村里无知无觉的生存了下来。 黑水村里的人无论对黑水潭有着怎样的畏惧敬怕，可对双嫂的疯癫却一直津津乐道。这里面，对双嫂的事对感兴趣的要数村里的浪荡青年二贵了。二贵是个孤儿，早死了爹娘，也没有兄妹，属于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可就是这样，二贵还经常忍饥受冻，吃了上顿少下顿，日子过得十分寒酸。原因是二贵懒，田土不种，活儿也一点不做，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村里没有一个人瞧得上他，尤其是德高望重的老村长，对二贵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最是深恶痛觉。 二贵对村里人的轻视不以为然，却整天琢磨着，有什么好的法子既可以不用辛苦劳作，又有饭吃有舒服日子过。这些天，人人都把双嫂当作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得口沫横飞。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二贵听到后来，顿时眼前一亮，竟把脑门一拍，嘿嘿直乐道：“哎呀！我二贵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偏生就把这个给忘记了呢？” 你道二贵想到什么可行的好主意。 原来，黑水村外市区里一家生产纯净水的公司不知怎么地知晓了黑水潭的存在，经过推测，怀疑水里面含有有利于人体的丰富矿物质，遂起了投资开发黑水潭的念头。他们是不相信那个什么诅咒的，他们只知道像这种原生态纯天然没有受到过污染的水，最受当今消费者的青睐。他们希望观测水源，验证水质，看是否有投资开发的价值，可不曾想到当他们派人来跟村里人交涉时，却受到了全村人的一致拒绝。黑水村人上至老村长，下至妇孺孩童，都认为外来者的不慎会惊扰到水爷爷，给村子人带来祸端，因此严加戒备，严禁外人入村取水。公司里的人苦无良策，又不甘心就此罢休，于是发出告示，凡能取得黑水潭水样本，探清诅咒真相的人，均予以重金赏赐，还许于开发部的主管地位。 二贵刚刚想起的正是那个公司的赏赐，经由双嫂事件，他突然想到：村里人惧怕黑水潭的诅咒，自然不敢取用此水，所以，他们对本村人是没有防备之心的，不然，双嫂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就喝到黑水潭里的水了。要说黑水村人人对黑水潭敬若神灵，不敢存有亵渎之心，二贵算是一个例外，他向来就对黑水潭的诅咒半信半疑。他想：外乡人取不到这潭里的水，可我二贵要取这水岂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只要我二贵为他们取来水样本，那他们还不得同样把赏金给我，至于那主管地位，谁爱当谁去当好了，我二贵只要有银子花就行了。二贵想到这里，异常得意，不由哈哈笑出声来。 可是二贵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疯子双嫂，他竟然连黑水潭的边都挨不上。这双嫂虽说神志不清，疯疯傻傻，却尽心尽责地守护起了黑水潭，不许任何人靠近潭边。每次，只要一发现二贵向黑水潭走来，双嫂就一脸戒备之色，张牙舞爪，闷不吭声就朝二贵扑过来，形同拼命。二贵原本心虚，因不愿惊动旁人，每次只得偷偷摸摸的来，这双嫂就更奇怪了，行为举止也不大像是一个疯子，竟也不声不响，不吵不闹，但只要二贵一靠近潭边，她必定拼命阻拦。就好像她已经觉察出了二贵的意图似地，无论白天黑夜，竟是昼夜不眠地守候在潭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一个不敢使强，一个却拼命阻拦，二贵千方百计，就是没有办法接近黑水潭，几次三番暗中对抗，二贵始终没有得逞。眼看时间已过去多日，自己美妙的计划却因为双嫂的阻拦而迟迟不能实现，二贵的心里不由焦躁起来，煮熟的鸭子哪有让它飞走的道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水取到手的。不就是一个疯子吗，我二贵难道还怕了一个疯子？可一个疯子，干嘛如此不要命的守着黑水潭，莫非这潭还有什么古怪不成？时间久了，二贵的心里已经生疑，取水之心更加坚决。 二贵在黑夜正要降临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捆绳索，急冲冲地朝黑水潭走去，恰巧被老村长看到，他心知二贵绝干不了什么好事，暗道一声“要糟”，也来不及招呼别人，急忙跟了上去。 等到老村长气喘吁吁地赶到黑水潭时，却发现双嫂早已被二贵用绳索牢牢地捆绑在地上，动弹不得，满脸焦急之色。而二贵，却正站在潭边舀了满满一瓢水，举向嘴边，作势要喝的样子。见状，村长大声喝道：“二贵，你要干什么？难道你想违背祖训吗？”二贵虽说对黑水潭的诅咒半信半疑，可有双嫂的前车之鉴，心里还是有几分害怕的，无论如何，他是不敢以身试险的。他只是想将这水举近一点，方便细细查看，想要探究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古怪，可是被老村长这陡然一声大喊，他心下慌张再加上原本心虚，却当真将这满满一瓢水咕嘟咕嘟地全喝了下去。看到二贵把这水真就这样喝了下去，老村长和双嫂面面相觑，一时半会没有作声，双嫂更是慌张。二贵喝得急了些，被水噎得直翻白眼，心里却早已慌乱起来，握瓢的手抖作了一团，只绝望地想到：完了，完了，想不到我二贵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今日弄巧成拙，倒要变成疯子了。”他睁大双眼等着，可是等了半晌，周围分外安静，老村长和双嫂也没有什么动静，只呆愣愣地看着自己，自己也还认得他们，心里也十分清晰明白。他欣喜万分，扔下水瓢大声欢呼：“哈哈，我没有疯，我二贵福大命大，有天老爷保佑，没有变成疯子。”怎么，他突然停下来，看看依然静默的黑水潭，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双嫂，疑惑地问道：“可我真喝了这水呀，双嫂疯了，为什么我却没有疯呢？”老村长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良久，才长叹一声道：“二贵，你去把双嫂的绳子解开吧，你放心，她也不是疯子。事已至此，黑水潭的秘密再也没有遮掩下去的必要了，你们俩坐过来吧。”二贵只好惊疑不定地解开绑着双嫂的绳索。见双嫂低垂着头，老村长温言道：“双嫂，你不必如此，你虽然喝了黑水潭里的水，可你并没有变疯。所以，你假扮疯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因为只有我最清楚这黑水潭的诅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到此言，二贵惊呼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老村长，老村长没有理会，继续对双嫂说道：“你一个孤身女子想要生存也不易，万难之下，既然想到了这样的法子，我也就没打算为难你。”老村长说完又问二贵道：“二贵，你既然已经喝过这潭里的水，那你说说，它的味道究竟怎样？”二贵不知道老村长此举何意，只好老实地答道：“这水入口优美甘甜，清凉透彻，无比的好喝，我从来都没有喝过这样好喝的水。”二贵说完，还下意识地咂了咂嘴巴。老村长点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原本这黑水潭就十分奇特，水势水势异常旺盛，就算年年都干旱，可这里的水也从无败落之象。这潭水还异常好喝，不管人畜，长期应用此水后，都会变得身强体壮，鲜少病灾。黑水村人的祖先正是看中这潭水，才迁居于此地的，黑水潭对他们来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口宝潭，他们认为这水潭里住了个水爷爷，因此对此潭敬若神灵，世代生活在此，依傍水潭而居，繁衍生息下来。然而，这潭的许多好处也尽数被外村人知晓。久而久之，就引起了外村一大户人家的觊觎，生了抢夺之心，带来了大量的家丁护卫，强迫黑水村人搬离村子，意欲霸占黑水潭，黑水村人那肯答应这样无理的要求，何况黑水潭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哪有舍弃的道理。大户老爷用武力强攻，黑水村人舍命抵抗，双方屡屡发生冲突，流血事件不断，黑水村人伤亡大半，鲜血染红了一潭水，可这黑水潭却始终没让那大户老爷抢夺到手。后来，那大户人家遭遇变故，家世败落，再无力对抗黑水潭，只好作罢，这场争夺战才结束。不幸的是，黑水村人经此一遭，大伤元气，人心开始泛散，进而变得丑陋粗鄙起来，彼此之间有了嫌隙，相互猜忌，邻里之间不再相亲友爱，反倒纷争不断，口角丛生。村子再难恢复往日的宁静祥和。有一年，黑水村里逃亡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却连遭村里恶棍凌辱，黑水村人眼看女子受辱，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人挺身而出，为其仗义执言，导致女子精神失常变成了疯子。疯后没多久，就含着冤屈跳潭身亡，临死之前说：“黑水村人黑了良心，必遭天谴，再也不配饮用这潭里的水，凡不听此言来潭取水惊扰了她的魂魄，必遭她的诅咒，男人变疯，女人变傻，畜生饮了也要短阳寿。”恰巧，事后不久，有人为了觅仇，向潭中投毒使坏，致使人畜大量伤亡，还引发了一场瘟疫，黑水村人以为是那冤死女人诅咒的缘故，人人自危，繁衍无以为继，竟呈衰败之势，几乎到了亡族灭种的地步。村里的老族长伤心之余连夜召集剩下的村民，商议了几天几夜，最后认定是族人不仁不义，犯下罪孽，惹怒了水爷爷，遭他惩罚所致。为了保护黑水村人的命脉，平息水爷爷的怒气，宽恕黑水村人犯下的罪孽，因此定下律令，黑水村自此封潭，从今往后，严禁黑水村人从黑水潭里取水饮用，违者必定严惩。 从那以后，历代族长以及现代的村长都负有守护黑水潭的使命，黑水村人在村长的训导下，严守祖训，从不向黑水潭取水饮用，而那个奇怪的诅咒也因此流传了下来。“其实，黑水潭里的水最是干净无辜，哪里会使人喝了变得疯傻呢？使人疯傻的只是人心，只有那些丢掉了本性迷失了人心的人才形若疯傻。”老村长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二贵，双手舀了一捧潭里的水，无限感慨地说。二贵顿时感觉浑身像针扎般不自在，可是听完老村长的话，知道自己不会变得疯傻，又不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接着又听见老村长说：“到现代，水爷爷一事早已不可信，诅咒之说更是荒谬。如今，虽说这世道变换，日新月异，然而到处推山伐木，大兴土木，弄得是乌烟瘴气，浑浊肮脏，我黑水村所幸地处偏远，守得一方净土，才不致人心泛散，随波逐流，全因为遵循祖宗遗愿，守护潭水而来。”说到这里，老村长的眼光顿时锐利起来，他紧紧地盯着二贵说：“二贵，难道你今日要毁掉我黑水村人的安宁祥和么？哼！双嫂忠厚良善，这个秘密她能守住，只怕你却守不住，如今，你既是知晓了这个秘密，却又想违背祖宗遗训，起了觊觎之心，我黑水村便再也留你不得，明日一早，你便出村去罢。” 二贵听得老村长一席话，知道老村长早已经洞察了自己的用意，羞愧难当，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早将先前的诸般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第二日天未明，二贵便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黑水村。 那家公司见黑水村人态度坚决，开发无望，也只得悄悄撤离，至此，黑水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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