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庙里的菩萨,坐的坐一世,站的站一世,这都是命啊,怎么能不信呢?”
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长篇小说《心门》连载 第八章:文凭梦(洞庭水怪)
长篇小说《心门》连载 第八章:文凭梦(洞庭水怪)
长篇小说《心门》连载
第八章:文凭梦
文:刘子华 编:紫藤花
黎子益没有再承包照相馆了,如何安排他的工作很伤吕主任的脑筋。他是朱局长的姨侄女婿,他爸爸又是农业局副局长,吕主任不得不认真考虑。打门票、验门票以及担任烈士陵园的卫生管理员这些岗位都不太合适,到工会去年纪又太轻,办公室又不缺人。吕主任征求他的意见时,他主动要求进老干活动中心,吕主任同意了,他能写会算,又会照相,还真比较适合他。
彩彩继续留在照相馆上班,给江局长的侄儿当下手。
老干活动中心本来就有两个人上班,一个月难得组织一次活动,黎子益就落得个清闲。黎子益就是冲清闲来的,他借来高中课本很认真地复习。一段时间,小说不看了,创作也不搞了,外出的应酬也少了,每天捧着书不放。黎子益中规中矩的举动让彩彩匪夷所思,她怀疑他神经是否真出问题了。
黎子益的付出很快得到了回报,他考上了广播电视大学,脱产学习两年,毕业后拿大专文凭。团县委副书记毛耀祖由于是中专文凭,他也参加了考试被录取,这样,黎子益又跟毛耀祖第二次同学。
这时正值文凭热,上级部门对参加电大、函大、自学考试的“五大生”制订了鼓励政策。单位上对脱产读电大的除学费全部报销外,工资福利照发。
黎子益为了追求新的梦想重新回到了校园。班里的同学来自各个行业。有干部职工,也有工人农民。年龄大的四十多岁,年龄小的才二十出头,最多的还是如黎子益一般接近三十的年轻人。由于年龄相差悬殊,称呼也是五花八门。有官名的喊官名,比如大家都喊毛耀祖“毛书记”,没有官名有职称的喊职称,比如说“张医生、李老师”之类。最难的是年龄小的喊年龄大的,大家是同学又不能叫叔叔阿姨,最流行的叫法还是黎子益的老婆喊他的“喂!”这种无名无姓的称呼,年龄大的又不能生气,权当是幽默,一笑了之。
电大班设在县委党校,离县城二三里远。党校是个比较特殊的学校,来这里学习的都是些县、乡、村干部,长的二三个月,短的只有一个星期。大部分时间,党校是比较清静的。学校对电大班的管理当然没有高中时期的严,俗话说,人人有事,事不同日,同学们都是走出社会的成年人,今天张三家里有事,明天李四单位上有事,请假的人特多,全班四十五个同学到齐的时候几乎见不到。大学里流行一句口号:六十分万岁。只要进了大学门,混张文凭就万事大吉。这种思想也影响了黎子益。他又利用业余时间甚至上课时间看文艺书籍,搞文学创作。
黎子益能说会道,风趣幽默,人生经历比一般人都丰富,会写诗歌、小说,会摄影,加上他手头宽裕,全班15个女同学几乎都围着他转。
一天,班上组织开展社会调查活动,在县电视台当主持人的李馨忽然听见卢洁叫黎子益叔叔,李馨很惊讶,说:“洁儿,我们是同学,你怎么叫他叔叔?”
卢洁说:“他说他大我很多,我有个亲叔叔比他年龄还小,他让我叫我就叫了。”
“洁儿,他杀你黑了。”
黎子益虚荣心像气球一样急速膨胀起来,说:“我杀她的黑算什么,警察的黑我都敢杀。”他就把警察和他女朋友到烈士陵园照相馆照相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几个女同学笑得拜天拜地。
李馨说:“黎子益,我们是同学,说正经话,你的年龄不大不小,又没有职称叫,不好叫你,你自己说怎么个叫法才好?”
黎子益说:“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比我小的叫我老黎,比我大的叫我小黎。”
李馨笑靥如花:“这个叫法倒还合情合理,但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
“没有感情色彩。”
“我们是同学,是来读书的,讲什么感情色彩。”
沉默了一会,黎子益说:“其实,要说带感情色彩的,倒是有一个。”黎子益的话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我从前搞文学创作时有一个笔名叫赫哥,这个赫不是黑白的黑,是赫赫有名的赫,我曾梦想自己在文学创作上赫赫有名,哪知道这个笔名一次也没用上。”
李馨笑嘻嘻地说:“你的意思我懂了,是要我们叫你赫哥啰,我看你的皮肤真有蛮黑,将赫赫有名的赫改为黑白的黑最贴切,以后我们都叫你黑哥好了。”
“这样叫不好。我是一个文人,不是黑社会老大,这样叫不雅,有辱斯文。”黎子益阴笑着说,“其实,我是天天在外面跑晒黑的,身上有的地方还蛮白。”
“骗人,在哪里?让我们看看。”李馨说。
“我的屁股好白哩。”
“你真是个流氓。”
大家都开心地笑了。笑过之后,李馨说:“你这个人还真有点味道,以后我不管别人怎么叫,我叫你黑哥好了,反正赫和黑叫起来都是一个音。”
“你硬要这么叫,只好随你了,不管黑哥白哥,反正你叫我哥,我占便宜了。”
社会调查快结束时,已近中午。黎子益平常喜欢吹牛,肚子里藏不住话,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小财主,便一齐起哄要他中午到馆子里请客。黎子益豪气冲天地说:“我大小是个万元户,请客是小菜一碟。”
吃饭时,李馨说黎子益认识的人多,帮她介绍一个男朋友。黎子益问她今年多大年纪。卢洁偏着头插话说他问得好天真,女士的年龄是个秘密,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黎子益说:“你只怕真的懵里懵懂,要我做介绍,别人问年龄我怎么回答。算了,我懒得操空心了。”
李馨笑道:“小妹子不懂事,你还生气不成?我今年28岁,要求对方是上班的,人要长得帅,家境要好。”
“女人到了这个年龄,是最不好找的。”黎子益沉默片刻说。
“怎么不好找?如兰姐长得这么漂亮,又是县电视台的主持人,自身条件好得很哩。”卢洁辩解。
“我说了你不懂事,你还多嘴。”
李馨轻轻拍着卢洁的肩说:“洁儿,你听黑哥把话说完。”
黎子益说:“条件好的男人二十几岁都被优秀的或不优秀的女人抢走了,你现在找一个年龄与你匹配而又条件好的人可以说比登天还难。”
卢洁说:“照你这么说,如兰姐找不到朋友了?”
黎子益说:“当然找得到,也绝对找得到。”
“那要怎么办?”
“就像我今天喝的酒,喝一杯二锅头。”
李馨站起来追打着黎子益:“你只怕会死,这么损人。”
黎子益哈哈笑了:“我说真话你不相信,你以后找个什么样的人,我会看到的。”
“黑哥真黑!”李馨笑骂道。
李馨除了普通话纯正,还能写一手好散文。几天后,她以黎子益为原型写了一篇散文发表在市报上,标题就是《黑哥真黑》。文章文笔优美,刻画黎子益的形象活灵活现,妙趣横生。班上用班费订了三份市报,每一个同学都读了这篇文章。从这以后,黑哥的外号就在同学们中间叫开了,以至若干年后,社会上老少三辈都叫他“黑哥”。
而有趣的是李馨,她高不成低不就,到32岁时才嫁了个再婚男人,真被黎子益言中了喝了杯二锅头。这是后话。
一天回家,彩彩告诉他,乡下的堂兄搭信来说,奶奶要他回老家一趟,有话跟他说。黎子益是家中独子,从小奶奶就特别疼爱他。他对奶奶十分孝敬。一个星期天,他要彩彩请了假,买了水果一起搭车去乡下看望奶奶。
刚进门,奶奶就数落开了,说黎子益硬是不争气,气死她了。要他复读考大学,他偏要到洞庭湖边种棉花,他爸爸好不容易安排他到民政局上班,他却今天想去南京买马,明天想去北京买鞍,有班不上,学修什么电视机。小时候蛮听话,大了就变了。
黎子益托着奶奶的一只手臂听她说完,这才听出一点头绪。他告诉奶奶,他还在民政局上班,没去学修电视机,奶奶搞错了。奶奶不高兴了,责怪黎子益骗她,说以为她不知道,不修电视机,读电视的书做什么?黎子益知道奶奶弄错了,解释说他读的是广播电视大学,不是修电视机。
彩彩咯咯咯地笑得喘不过气来。奶奶问彩彩是不是疯了?彩彩竖着大拇指夸奖 奶奶真是太有才了,把读广播电视大学说成是修电视机,想象力太丰富了。
“是读大学啊?”奶奶问。
黎子益回答:“是的,读了电大就拿大学文凭,拿了大学文凭就能当官。”
“哦,是这么回事哟。”奶奶叹了口气说,“子益,你几岁的时候,一个白胡子老头跟你算过八字,说你一生一世当不了官,发不了财,只有几分名贵。”黎子益说:“奶奶,算八字是封建迷信,不可信。”奶奶说:“子益,你看庙里的菩萨,坐的坐一世,站的站一世,这都是命啊,怎么能不信呢?”
奶奶的话很有意思,黎子益似懂非懂,望着奶奶,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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