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城雪-爱在清江(十一)[中篇小说](天边寒心)

版主: 清风云想衣裳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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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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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城雪-爱在清江(十一)[中篇小说](天边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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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城雪-爱在清江(十一)[中篇小说](天边寒心)发表日期:2007年5月14日 出处:原创 作者:天边寒心 本页面已被访问 185 次 夷城雪-爱在清江(十一) 文:天边寒心编辑:小荷 天很早,已是十二月的天,凌晨的江面依然是夜色朦胧水绿幽幽的。   岸边的湖水似冰封般看不出一丝流动的痕迹,四周的山,依旧堆满白雪,映衬着暗绿的山影。   穿已行很久了,却似乎总也走不出那细雨似的暮烟似的无边无际的晨雾。星光消隐了,天便微亮了,朦胧的青山便隐约可见了。梦的精灵偷偷的离开了身体,它看见了寒光笼罩下的巍峨群山,那里有阴冷的天空后阴翳的淡淡晨光,那里有悬崖峭壁上的神秘灵芝。   江水是凝固的蓝,没有动静,站在船头看江面,是淡绿,翠绿,浓绿的颜色的层层铺开,船在高高的,窄窄的山峡中缓慢的穿行,掀开一道浅浅的白浪,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而船的前方,依旧是静滞的绿。岸边的湖水透着墨绿般的色泽,冬日冷清的江岸覆着一层薄薄的冰凌,乳色的晨雾在缓缓的游荡。四周的山,倒影在湖水中,堆满了积雪。   是华兹华斯诗中有过的景色,那山有多高,那水就有多深!   船在继续的前进。   晓色初开的江面,清雾缭绕,到处是一片乳白,犹置身在清净梦幻般迷人的天堂。伫立船头,雾气湿漉了衣服,细腻缠绵,带着些许凉水香,一起扑到依然的身上。习习晨风似在为她轻理乱发,丝丝风儿似在为她轻整衣衫。此刻,她真想在它的怀中轻闭上眼,仿佛静听诗人的吟哦!   过了一会儿,船突然慢了下来,猛然间她睁开了双眼!   啊!她不由惊呆了。   这是到了梦中已沉睡千年的古老夷城吗?这是回到了巴国的旧都吗? 她忘了喘息,忘了悲戚,忘了欢乐,忘了存在,忘了存在之所以存在。这是走进了武陵人误入的桃花园了吗?只见,晨光微曦的江面有推盏的舟子,有正撒网的渔民,有垂钓的蓑翁,有疾驶的轻艇,有惊飞的水鸟。江岸的渔火还照着昨日的幽蒙,而拍打江岸的潮声又是一般的声响。   船在无声无息中靠岸。   船再也不会上行了!诗雨站在依然的身后,轻声的告诉她。   那么这里就是你的家乡了?依然记得他说过船行的尽头就是他的家乡。   家乡是一颗青青的杨梅,酸酸的,甜甜的,总舍不得丢!   这样的家乡,是一杯美味的葡萄酒,只舔一口便醉了!   可惜,我没有了家乡,没有了儿时的天堂!依然带着无限的伤感和羡慕幽然的叹息!   是啊!城市的诞生也便毁灭了家乡,三岁的孩子摆弄着画笔的时候便忘却了童年,一个人走进城市的时候便失去了家乡。真如有人言:一旦挥桨于冥河,又何能回顾身后的幻海,回顾那片伊甸园般的黑白与欢乐交织的世界!   诗雨扶着依然走下跳板,踏着岸边的深深枯草,沿着青石街向着不远的高处的古镇走去。古镇的四周是广袤的田野,一片的深黛,一弯潺缓的溪流,一丛起伏的山峦,一处静美闲适的处所。   梦中走过的街,似曾相识的屋舍,深巷中的犬吠,曙色中的鸡鸣,袅袅炊烟,霜华遍地。走过去的是谁的脚印,依旧清晰,犹漂泊到了异乡他国,漫步在诗经中的异域。沿街的灯依次的亮着,在冷寒欲凝的冬雾中透出淡淡的烟霭。身旁,有一位老大爷背着一宽湿漉漉的野草悄然而过,向着轻烟似的雾的更深处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依然问诗雨,轻声的。   哦!前面那间屋子是我婶娘家。诗雨指着前方一排矮矮的黑越越的房舍欢快的说,有一家亮着红红的灯笼。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门口,依然心中怯怯的,她不知道诗雨会怎么介绍她,便慢下脚步,故意走在后面了。诗雨却急着一步跨进了门槛。   婶娘!婶娘!诗雨亲切的喊了两声。   哎,哎!诗雨回来啦!说着一脸笑容的婶娘就走了出来,腰里围着围裙,看样子正在做饭。你这孩子!不是说早就从贵州出发了吗?怎么走了这么久啊!婶娘显然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欧阳依然,拉着诗雨问着问那。   婶娘,阳人呢?他问的是小表表弟的名字。   去外婆家了啊!外婆可是叫你回来之后就去让她瞧瞧啊!   我知道了!依然!这是我婶娘!诗雨拉过依然向她介绍。   婶娘您好!依然涨红了脸,略略低头施礼道。   婶娘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在雾中都湿透了。   哦!好!好,快屋里坐!诗雨!你这孩子真是的,来了客人也不早说,你看……我……   婶娘被这女孩的突然出现弄的大窘,又见自己这一身的打扮出来迎接,更觉得难为情了,不犹佯装责怪诗雨。来之前你也更婶娘打个招呼嘛!眼中分明是这么说,不自然的用手捏着围裙揉来揉去。   婶娘!诗雨隐隐闻到一股饭焦味儿,他用头摆摆厨房提醒她。   嗨!她猛的记起灶里的火大着呢!我,我,我给你们忙饭去!   诗雨!来,帮我沏点茶!婶娘找了一个理由把他有也拉进了厨房,刚到灶旁就附在耳畔探听,说说!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婶娘笑嘻嘻的。   不是啦!一个普通的朋友。诗雨看着婶娘神秘的样子,红着脸说。   你这孩子啊,什么事都瞒着我们,怎么回个家就走了两个月?婶娘狠狠的捏了诗雨一把。   真的嘛!哎呦!诗雨痛的咬着牙,歪到了一边,还朝屋外望了望依然。   诗雨沏了两杯热乎乎的清茶端了出去,敛了敛禁不住的笑。   依然抿了一口,一直暖到全身,抬眼望诗雨时却发现他正偷偷的笑。   你笑什么呢?她满脸疑惑的问。   恩?我笑了?诗雨一时失语回神,忙不失时道,哦!哦!我看你这么烫的茶……也敢喝啊!好不容易找了个美丽的借口。   不都是你教我的么,说什么喝茶要想白居易《琵琶行》里写的“轻拢慢捻抹复挑”我不是刚抿了一小口嘛,依然瞪圆美目嗔怪道。   好好,诗雨听罢大笑,逗你玩也信?   两个人滋滋有味的饮起茶来,这茶在土家就像草原之于蒙古,青稞之于西藏,是来客必饮的物品,否则有失礼仪,饮茶间,茶香已四溢,两人更是聊得起劲。   你四婶对你真好,依然称赞的说。   那当然,我从小就是在这长大的,除了父母,四婶是对我最好了,诗雨不无幸福的说,在这儿,就跟在家一样。   说话间四婶已备好了饭,招呼过去,还连连责怪诗雨来时没招呼一声都没什么好吃的,其实也办了五六样小菜,光是那盘地道的土家泡菜,就已让人谗涎欲滴,嫩红嫩红的辣椒,雪白雪白的葱果儿,亮晶亮晶的大蒜,白里透红的萝卜,鲜绿鲜绿的绿豆,五颜六色,酸,涩,辣,麻,甜五味具全。   外面的雾越来越浓了,渐渐遮住了江面,摇曳着门前江岸婆娑的竹影,灯笼便越发滋滋红亮了,照得屋内一地淡红。   雾再一次涌起,雨花儿便飘落了,渐渐的有了雨点,再后来雨帘便弥漫了整个江面,雨声便唏哩哗啦了。雨水顺着屋檐滴下,落在檐下的青石板上,溅起四散的水珠,滴滴哒哒,如怨如诉,如乐如歌,虽不及杭州西湖的山色空蒙,虽不及江南的杏花春雨,却也能让人想到那燕祥的诗中的边乡风雨夜:近黄昏,风雨乍起,敲打着竹篱瓦舍,有约不来,谁与我相伴,直到酒酣耳热……  你们这儿一年四季总是这么雨蒙蒙的么?被安顿在二楼的欧阳依然站在走廊上,回身问正在为她添加炭火的诗雨道。   当然不是的了。我们这儿冬季温湿多雨,可是春天夏天可凉爽温暖了!望见镇子四周没有,那墨绿绿一大片一大片的全是橘树呢!   果然,依然定睛细看那浓雾后隐隐的青山,似乎都透着金黄的淡影。片片丛丛,山山岭岭,遍野尽是,顺着山岗铺过去,铺过去,弥漫山岗,清风拂过,闻得到细细的橘香,凉悠悠的。   橘子还没摘呢!依然一脸的惊喜,不由嘴角酸涩。   明天带你去瞧瞧!诗雨笑了,一定!   诗雨替她关好窗,下楼去了。   那是一个清寂的冬夜,很冷!或许太冷了吧!雨便冻僵了,雪粒洒落了,继而鹅毛般的雪花飘然而至。雪花飘落的声响,如情人的蜜语,透过窗棂的风,轻吻着依然的脸庞。飘过楼沿的雪片,给黑色的走廊,洒上了一道雪白的边。偶尔听得见积雪压折松枝或密竹的吱呀声,除此,一切都很静谧,心灵也变沉寂了,屋内的炉火很旺,拥了棉被,脸上露出淡淡的慰籍的笑,在她平静的睡梦中闪现,在静合的双眸徘徊。   雪很大,依然静静的在暖烘烘的屋内睡去,正如这世界的静美甜蜜。                     十七   次日,雪小了很多,都还在点点滴滴的飘洒,像一位顽皮的孩子吐了一通泡泡后,顿时失去了兴趣,偶尔想起来又吐了一两个。古镇的街道还很冷清,一群嬉闹的小狗在雪地上跑过,留下点点梅花,玫瑰般的晨雾飘荡在烟波浩淼的江面,江上的渔舟落满了雪花,蓝紫的轻烟在船头腾起,木屐的旋转声远远的传来。   静静的屋后山峁的丛丛橘林里,有两个人影,橘树哗哗的响声传来。   这那里是路嘛?女孩一手扯着落满了厚厚积雪的橘树,一手拉着小伙子的手吃力的跟着往山顶一处结满金黄橘子的小树爬去。   我们这里的橘子可是千古闻名呢!宋代欧阳修写过“残雪压枝犹有橘”说的就是我们土家的橘子!   那女孩自然有些不信,不过听那诗句,的确很美的,犹是眼前的景色正是恰如其分。   两人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顶,口中喘着腾腾的白雾,说一句话,就想含了满口白烟往外吐个不停。   那小伙子抖落了树上的积雪,摘了一个红红的橘子送到女孩的嘴边,那橘子还带着绿色的叶,带着冰凌,带着诱惑!   这是谁家的橘子啊?那女孩觉得这样好象有些……   不知道!小伙子很不在乎的回答。   不知道?那女孩急了,惊讶于她的毫不在乎,那你怎么……   窃橘!窃橘能算偷么?他模仿孔已己窃书的口吻笑着反问,别担心,这是我婶娘                     的!   再拿一个!小伙子又摘了一个鲜红的橘子递过去,那女孩松开了扶他的手去接另一个,却忘了脚下是站不住的,刚松手脚下就滑倒了,哎呀一声倒在身旁的一可橘树上,压断了枝条,震的满树的橘子掉了一地,顺着雪坡滚了下去,滚成了一个个的小雪球。   那小伙子见状,哈哈大笑,指指那女孩,笑疼了肚子,笑的弯下了腰,手里还捏着一瓣刚拨开的橘子,想送却笑的送不到嘴里!   还笑,还笑?都是你故意的!那女孩躺在橘树丛中冲着那男孩嚷嚷,一脸怨气,手中还死死捏着那两个红红的橘子,见那小伙子嘲笑的样子,本欲狠命的扔过去,转一看那可人样儿,又不舍得扔了,只朝他瞪圆了眼。   诗雨笑的太放肆了,直起身的那一刹那竟失去了平衡,脚底一溜,竟向倒着依然的那丛橘树扑过去,不偏不倚的贴在了依然的身上,那橘子树被压的更低了,震的呼啦啦又滚了一大坡。   喂!哎!树……你……我……依然尖叫起来,慌乱无措,语无伦次。   诗雨看见了那惊惶紧张羞涩的无处回避的双眼,感觉到了那恐慌的扑扑乱跳的心房。   依然挣扎欲起,不料微微一动,那树就弯的更厉害了,隐隐听得到树枝折断的声响,遂不敢再动。   你……她刚要说话一瓣香甜的橘子却进入了口中,诗雨的双唇顺势贴在了她那娇羞欲起,欲罢不能的玉润双唇上,依然闭上了双眼,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那树竟颤悠悠的忘了断,身旁的雪似乎融化了,而天空的雪花又开始疏落有致的飘向人间……                     山上,坐着两个年青人,望着古镇的山野!   山下,团团蓝紫的轻烟开始袅袅升腾,。   天空,片片飘悠悠的六角花瓣亲吻着山乡。   你看这雪天,山乡的风景是多么的美丽。诗雨的手穿过飘落的雪花指着山下的镇子对依然说。   是啊,没想到你们这里的一切保存得如此完好。依然看见了山下穿过一排排楼屋的那条街巷,空空的,在清晨没有一个人走过。只有飞雪轻轻的如花瓣般的飘落。那街道顺着山势蜿蜒起伏,楼台也起伏。其中有一间应该就是诗雨工作的地方,诗雨告诉过她,镇政府也是在这样的木楼里,这里没有平房。   要是春天,你们这里肯定美丽非凡。依然想象得出满山的红桃花,遍野的樱桃花盛开的情景,那掩映在青山翠竹中的古镇,那浸润在飘飞烟雨中的古镇,该是怎样的美丽。 那时飘飞的将不是雪花,而是柳絮杨花。诗雨笑了。   过了这个冬季,我也想回奶奶住的地方看看。那里的春天和这里的一样美丽!   那一定要回去!诗雨看着她的眼睛说。   依然点点头!   你知道吗?我以前告诉过你的,我想把这里建成土家的风情园,只可惜我不知道该把它建成什么样子。要是你能帮我设计这里的园林风格多好?   我,我是说,要是我学过园林专业就好了,我可以有最美丽的想法!诗雨说到这里的时候马上自己又把话题岔开了,好像刚才是自己说错了话。依然一定听懂了诗雨的叹息,因为她没有再说一句话!   两个人就这么的坐在山顶上,望着落雪的古镇,也互相守望着彼此的心灵。   依然的头发被山顶的风轻轻的吹飘,但愿这番温暖的时刻永不消隐!   也许有时爱情和理想是一样的,谁都不知道要去想那里,可谁都想到那个地方去。诗雨这么想过,他确信自己已经爱上了身旁的这个女孩儿!   他是一个不会将自己内心的爱用炽热的语言表达出来的人,但他对所爱之人的每一句话语,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留心,他的那种压抑的犹豫而不敢外泄的爱意,每每让他伤痛不已。却不知心中的她,是否曾感应那份苦衷?她,为什么又不再说话?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们还各自奔波在自己梦想的路上?   女神,为什么我不敢告诉她我的爱恋?为什么我永远只有这半化烟的表达?你告诉我!是否这深藏心底的爱恋真的是一相情愿,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宁愿被这痛苦埋葬!   婶娘大早起来,就不见了诗雨,正焦急着这孩子带着依然姑娘去哪儿了,这孩子做事总是这样的一声不吭,常让人干着急。   慢点啊!慢点。是依然焦急的叫声。   婶娘走出门,见诗雨拉着依然一路蹦跳跑过来,便急了。   哎!哎!我说这孩子,人家依然姑娘是城里人,那能这样在冰天雪地里乱跑呢?又见依然姑娘身上粘满了雪花,忙问怎么了。   摘,摘橘子,摔了一交!依然脸一红忙把手中红红的橘子拿到鼻尖佯装闻了闻,仿佛那鲜红的橘子就能遮掩她脸上的红晕,支吾着说。   婶娘也佯装生气了,用手点点诗雨的头,你呀,吃橘子就说啊,家里有,怎么还让依然姑娘自己去呢?摔坏了怎么办?你呀就是这样的大大咧咧!   诗雨只一个劲儿的摸着头冲她傻笑。婶娘边说边拉着依然走进了屋,口中还朝依然念叨着,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当上乡长的!                     十八   冬天或许是一年中最美妙的季节,诗雨时常这么想。   又是一个冬日的清晨,雪仍然纷纷点点的轻飘轻扬,柔和而不张扬,自然而不猝烈,一切显得如此的和谐,与无边的天地,与四周的山野,与眼前静止的河流。   香炉峰,耸立在清江岸边,在堆满积雪的山峦,漂浮着青紫的烟霭,腾起着铅紫的香柱。   踩过壅厚积雪的声响,由远及近的传来,留下清晰的脚印,只指向峰顶深处的洞中内殿。   诗雨一路的走过,在这万籁俱静的天地中,思绪仿佛在一瞬间被拉回到悠远的历史,拉回到在灵台深处却又捉摸不定的遥远记忆中,徐行在蜿蜒的山路,仿佛穿过时空的隧道,一直往前,扑朔迷离的幻影在幽暗的洞中生生灭灭,那依旧泛着金属光泽的器皿是那远古时代的见证吗?而那斑驳陆离的冷兵器,分明撞击出火花四溅,鲜血横飞的影象。那些残碎的瓷片,残留的鱼网,散发出的气息依旧那么熟悉!   哦!这就是香炉峰,遥远神秘的香炉峰!   麇集不散的灵氛,飘荡在峰与峰之间,飘荡在深浅不一的山垭沟坳。   这里是土家魂脉的所在,这里是土家先祖归宿的圣堂。   它能在一瞬间,把一个人抛进时空的深渊,拽回到生命的源头!   回家吧!孩子!   回到巴国,回到土家的巴国!孩子!   站在洞中,在幽暗中总听得见这样的低唤,远远的,又似低俯耳畔的呼唤。它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又是那样的清晰,充满诱惑和神秘,让人无力抗拒。   雪花穿过洞口,被风带着吹进洞来,落得一地银白!   “你如此肯定的东西是真的吗?你能分辨出梦境与现实的差距吗?”   一个充满哲思而深沉的声响在洞中滚动着,碰撞着,回荡着。   无人回答。一个人只是默默的静立其中。   现实,消失了,在剧烈的颤抖中,眼前竟是传说中遥远的巴国。   太阳死去了,阴霾暗积,吞噬着远山近水,远处滚来震动天宇的雷响,却不见一丝闪电。   不!   那不是雷声,是震耳欲聋的杀喊声,是战马驰过旷野的蹄响,是响天彻地的战鼓声,那里,战马驰过的旷野处的不远山脊,那里看得清发生的一切,诗雨就站在那里。   猎猎的战旗扑扑直响。   是廪君!是向王天子!还有他最后的随从,最后的子民。他的蓝色战袍沾满了鲜血,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憔悴的面庞依旧闪着神勇与英俊。   前边是高耸的山崖,如一棵石柱直指苍穹。一条碧绿色的清清江流,截断了他的去路,他已无路可走,身后的追杀声渐渐的近了,秦军的战旗已分明可见,黑压压的一片,从三面包围过来。  廪君在山脚勒住了那匹黑色战马,回首挺立,手握长枪,直视着围逼而来的秦军,那些已经踏破了楚国疆域的秦军。   “保护向王上山!保护向王上山!……”随从们高喊着。   最后一批的弓箭手围在了向王的身边,箭已在弦,弓已拉满,怒视着如蚁蜂拥而来的秦兵!   一批一批的秦兵倒下了,又一批一批的冲过来。   “活捉务相!活捉务相!……”   当最后一枝箭射完,士兵们拔出了佩刀,朝着向王上山的路缓缓退去。其实上山并没有路,唯顺着三根碗粗的葛藤攀缘而上。望着向王已到达了山腰,士兵们脸上露出了让人难以觉察的微笑,就在这葛藤下,传来了“向王万岁!巴国永生!”的呼喊。   最后的肉搏开始了,又很快平静了。   向王站在山巅望着山下不断倒下的巴国士兵,仗剑单膝跪倒在地,落下了热泪,秦兵已经顺着藤索追杀而上。   “斩!”   向王挺身而起,大声吼道,语气果断而坚决。   “不!向王!”   一个随从砍倒一个刚爬上山巅的秦兵,跪地请求。所有的随从都跪倒在地,他们知道斩掉了藤索,向王将永无归路。   向王忽的拔出佩剑,刀起藤落,随从们不再犹豫,纷纷挥刀杀倒刚刚爬上来的秦兵,又义无返顾的斩断藤索。   山下传来阵阵的惨叫!   “巴国永生!巴国永生!巴国永生!巴国永生!……”   山脚惊恐的秦军听见山巅传来这样的呐喊!就在那刹那,一道明亮刺眼的闪电划过黑色的苍穹,撼天动地的雷声炸响在耳畔。   风很冷,夜很黑,雨点如钢珠般的砸落!   向王将佩刀直指天宇,望着苍天高喊,“恶魔们,来吧!”   “恶魔们,来吧!”随从们纷纷亮出长剑,又一声雷响,似在江对岸的山崖炸响。耳畔,响起一阵山崩地裂的轰鸣,无数的山石从山颠滚落,山下的秦军四下逃散。   消失了,消失了,山颠的怒吼,山颠的身影。   第二日,天晴了,山颠不见了向王天子,只多了一尊,飞来的巨石,直直的压在上面。   秦兵退去了,巴国的后裔们重又沿着绝壁攀上了山崖,他们在那巨石与山颠的连接处凿出了一个山洞,他们渴盼找到向王的骸骨,却一无所获,惟有残存的衣服碎片,洒落一地。   洞外传来林莽深处的野性的嗥叫!   是白虎的吼声!   土家有谣传说廪君的魂魄化作了白虎!就像印第安人的传说,人死后灵魂会寄居到树里面去以永生!廪君的灵魂将在森林里得以永生!   洞内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映照着四壁!   是谁在洞中走来走去,徘徊不定?   是谁弹唱起了那些伤感的歌谣,哀婉苍凉?   是谁舞蹈的身影在洞壁晃荡,苍劲有力?   又是谁的一声长叹,千百年后,依旧那么悲戚?   谁?   有谁还会回到这里,回到祖先的身旁?为向王燃一枝永燃不尽的香,为向王燃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一个身影游离于天地之外这样的唤问。   回家吧!孩子!   回家吧!孩子!……   诗雨常常独自来到这里,来到这神秘的香炉峰,他在这里总能听到一种来自世界之外的声音。也许就是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最让他无以离开,无以释怀。   当诗雨从香炉峰归来的时候,依然刚从落雪的清晨醒来。她不知道诗雨曾去过那里,诗雨也不曾告诉过她!也许是他不想告诉她!                     十九   暖日,冬少有的暖日!   雪断断续续的飘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停了!   诗雨又来约依然,说带她去一个美丽的地方,一个绝然意料之外的地方。依然连连追问是什么地方,诗雨总是会含笑说要保密,要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诗雨时常是这样的,每每撩拨的她心绪万千,充满渴望,佯装撅起小嘴作生气状。不过她很放心,因为诗雨从未让她失望过,每次的游玩都会给她绝妙的体验和刻骨的眷恋。或许有时她真难以分清,让她无以释怀,让她留恋不舍的,究竟是着土家绝妙的难以描写的山水,还是眼前这位难以一下读透的男孩。   这一日,慵懒的阳光便透过厚厚的云层铺撒过来,时常又只有一会儿,便又阴翳在云层深处,一天就这么躲躲闪闪,来来去去,忽冷忽热。   于是,雪便开始融化了,雪化的地方,浅黛色背景下的雪地上便露出了片片点点松林的痕迹,而那些被雪压弯的青竹还保持着原有的姿态。遍山遍野成了绿色的树,褐色的山,白色的雪的混合体。   太阳光很柔和的那种,雪化的日子非但不会变的温暖反而愈感冷清。   融化的雪水沿着屋檐瓦片滴落在青溜溜的石板上,清脆的,让人陶醉的,心悸的声响,如一颗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突然滑落在草丛。似一件精美的瓷器倏然失手跌落地板。滴滴答答,噼噼啪啪的声音,终日不绝。白天,山间的沟涧也流出了冷冷的雪水,在山崖的边缘,挂满了条条雪白的瀑流,很细很薄,远远的挂在山边,听不见声响,风吹过看的清雪白的丝巾,随风摇摆,摇落飞坠无数珍珠光泽的雪霰,向着峡谷深出飘去,只到变的虚无缥缈。而每个夜晚,温度又会突然下降,屋檐上便凝出了一排的冰凌。 峡谷的深处闪现出一条绿色的江,琉璃般静止的绿色,微微荡漾的江面。此刻,一抹金黄柔和的斜晖,穿过两岸的缀满白雪的黝黑群山,洒落在黄昏中沉寂的浓雾弥漫的深青江面,闪耀着钻石般光鲜的色泽。若不是一支橹摇的小蓬舟,滑开一条雪色波痕,欧阳依然肯定会以为自己是在美术长廊中观赏一幅镶在镜框中的唐宋山水,或是梦游般进入了蒹葭苍苍的诗经时代。身前身后的鸟鸣,清丽悠长,耳畔低吟的风在树梢滚动,从山脊一直滑到山谷,波动的绿色漾出一片银光,一直荡到脚下,灌满全身。冷的风,让她记起自己正在小蓬舟上,正游游在这童话般的仙境。而诗雨就站在自己身边。   站在缓缓移动的船头,依然抬头望见了前方云烟深处的遥不可及的山巅,四周的山蓝紫晶莹,纵深辽阔,静寂的天空无限悠远。   这峡谷一定会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依然转身问诗雨。如此美丽的地方真是属于人间吗?,在这绵绵的清江,一路走来,她总是这样的问诗雨,仿佛分不清自己到底实在现实世界中,还是梦游在诗雨讲述的故事中,异样的风景,异样的风情,每每让她无以自拔,难以抗拒的醉身其中,仿佛一只美丽灵动的小鸟突然飞入精灵的世界了,不愿再飞回去了。再往前飞吧!或许就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家了!   诗雨含笑点点头。   她叫情侣峡!   情侣峡!依然为这美丽的名字所吸引。   为什么她有这么美丽的名字?   或许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由来,而在每个土家人的心中,情侣峡,绵绵清江,翻开一部浩瀚的后汉书,便闪现出这样的文字,它是巴裔心中一处温情的港湾,一段永不消逝的风景。   诗人说:是远方的风情,迷住了每一个漂泊的旅行家,而这里是那浪漫凄美的传奇诱惑着每一个走向它的土家儿女,是盐池女神的美貌让人坠入了情侣峡的山山水水,是女神与康君的爱情悲剧让人落入情侣峡的情网,是康君箭射温柔的女神让人感觉到她的凄丽和冷艳,巴裔的先祖曾在这里演绎了一曲哀婉千年的悲歌,让后世惜惋千年。   静听峡中江水的潺溪流动,仿佛是在听女神的千年凄歌,仿佛在听康君的千年叹哀,如此的浩淼空灵。每每涛雨来到这请江上游深匿谷地的江流,总是感觉有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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