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婶婶,王春来(黄泳江)
我的婶婶,王春来(黄泳江)
我的婶婶,王春来
作者:黄泳江 编辑:文风乐乐
我婶婶王春来披着一肩大波浪的菊花卷,穿着一件月白色纱线钩的外套,里面是一条自已做的粗格子布旗袍,走在静安寺的弄堂口。穿过种满香樟树的南京路时,空气中的阳光仿佛格外张扬。
王春来无论春夏秋冬都穿裙子。夏天,是亚麻布的裙裤和棉布旗袍。冬天,是裹臀的呢裙和毛线裙。衣服大多是灰、白、黑,都是自已设计制作,因而极少与人穿重样。王春来中等个长相不算漂亮,从不大声说话像蜻蜓一样曼舞轻歌般走路,穿裙的她十足女人味。王春来是最大最气派上海第十纺织厂的车床维修工,在这个岗位她一直干到50岁退休。
上海人的日子远不如电视剧那般光鲜。已经七十多岁身体却很好的奶奶极不好相处,婶婶的贤惠有目共睹。
从结婚起叔叔就未上过一天班,每天从证券交易所“下班”后,总是颓然倒在床上,不顾家务的烦琐和孩子的啼哭,经常失神地望着陈旧的阁楼板不言语。这时,王春来烧热了水,把叔叔的脚按进去轻轻地洗“侬想开点,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拉”。拿着工资养活全家的王春来从无多的怨言,最多轻轻地叹一口气。
奶奶、叔叔、王春来住着一阁一底。底层正房十平方米,阁楼顶呈尖角形,勉强可以立直一个成年人。后面狭长的灶间、碗橱、煤球炉,尽头用木板栏出马桶间都是与楼上的住户公用。正房只能放下一条长沙发、电视柜和奶奶的一张床。这套住房袖珍得一眼看得见底,还要接待来上海旅游求学看病的外地亲戚,常常是这一拨还没走,下面一拨已经下了火车。天没亮就要赶着去上班的婶婶,下班时顺路从市场买回菜,换下她裹臀的呢裙,挤在公用厨房为客人做着上海的当家菜,正房里只听见叔叔又在与客人闲扯说着大上海的“白相”。
王春来的拿手菜就是上海市民的当家菜:红烧肉,炒青菜,面筋咖哩汤。红烧肉烧得肥肉不腻不化,瘦肉又酥又烂,青菜上盘围一圈香菇青盈饱满香甜可口,油面筋烧得软而不糯。
好日子总是不期而遇。1998年叔叔果断从股市抽身,推着一辆小推车在城隍庙和南京路吆喝着卖湖南的臭豆腐,开始发家。现在已经在3#地铁出口、淮海路、四川路拥有三家连锁餐馆的叔叔,经常被50多岁的王春来摇着胳膊,要吃路边的糖炒板粟,我见过的许多上海女人都是这样的,因她们的嗲,上海男人是温情而多情的。
因为白天过往路客的行色匆匆,只有在夜色下南京路上,温婉的吴味便弥漫开来,她们也大红大绿,却丝毫不觉得夸张过分。她们也袒胸露臂,却丝毫不觉得刻意妖艳,就觉得一阵阵暗香浮动。
在淮海路“巴黎春天”“仁和百货”三、四楼靠路边落地玻璃的咖啡座前,身影绰约地摇曳,几乎可以听见从玻璃后面传来轻聆悉悉索索的上海话。上海女人又是坚强自信的,那些藏在日子里的隐忍,使这些外表光鲜的上海女人回到家中说着软糯的上海话系着围裙照样是把家务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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