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客(梅花君子)

版主: 清风云想衣裳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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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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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客



文章:梅花君子\\编辑∶叶的奉献




陈老大和柴香玉老师到保定给儿子看媳妇回来后,就换了个人,蔫蔫巴巴,说话心不在焉,不再和以前见着谁,都要掐一把撸一把,嘻嘻哈哈。
陈老大算早先年在县评剧团唱过小生,一出《人面桃花》倾倒过多少美女。有人为了看他的《人面桃花》,从南乡追到北镇。当那些痴情女得知陈老大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爸爸时,扼腕叹息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陈老大遵循老爸陈枫树的教导,“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天南地北,淘换“生儿子”偏方。喝过红茶菌、吃过羊鞭、喝过蛇泡酒.....第二胎果然来个大胖小子。陈老大违反基本国策,只好回乡务农.....陈老大回到东沟子,换了个活法。他心灵手巧学东西,干啥都是把好手。用张书记的话说“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他会开手扶拖拉机、会干木匠活,比如打箱子、打柜、打立柜、大衣柜。分队单干后,他专门打棺材,完事后用画笔给棺材上画寿桃、八仙过海。老人们看着美看着欢喜,很多上岁数的老人们,纷纷找他打棺材闲置忙用。女儿陈慧娟从小就灵,从小学到大学,一窜而就,成为东沟子第一位大学生。这孩子学成后,在国内一家通讯公司工作一个月好几万,让前后院的邻居好生羡慕。他的小子陈文清却是小黄米年糕不咋滴,比鸭子都笨,任凭陈老大用尽金钱堆,赖赖巴巴混一个初中毕业,就跟了村里的人,到北京打工闯世界。那小子会看事,把工地的头头脑脑哄得团团转,如今呀当上了二包工,那钱也是哇哇的往腰包里钻。
“老大,你脑袋让驴踢了咋滴?”
陈老大并不还嘴,要是放在前几天,他早就反击,满嘴都是尿怪话,把人收拾得灰头土脸。
“陈老大,你是不是要死呀。你看看你揍像,比让驴日了都难看。”
“我没那心思跟你们打花花哨,我心里烦着呢?”
“你烦啥,丫头在外面干成了大事业,一个月出好几次国。你儿子当包工头,一年也不少往回抓挠钱,你咋还不知足。”
陈老大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像他的肩膀子压着一座大山,让他喘不过气,你看看他眉毛都拧成个麻花大疙瘩。陈老大的把兄弟范巧云心疼他这个兄弟,慢条斯理的进了他的家。
陈老大的家跟以前没啥两样,猪圈里养着七头肥猪,他老伴柴香玉给猪当当剁甜菜叶子;十多只鸡,追着一只蹦蹦哒哒的蚂蚱;大青驴心焦不耐烦的用蹄子刨地,毛驴圈顿时尘雾沸腾。柴香玉拿起一根棍子,照着驴的屁股就是两下“你这败家东西,好草好料把你足的,一天不挨打,你就浑身痒痒。”院子里弥漫着猪粪、驴粪、鸡粪混合在一起的臭味。范巧云常来不见外进屋上炕。陈老大倚在被垛看戏曲频道。说是看电视不如说是听电视,他眯缝着眼,不知在胡琢磨啥。
“兄弟,哥这里有瓶好酒,咱哥俩给消灭了。”
陈老大坐了起来,看着范巧云勉强的挤出一丝苦笑。
“我喝一杯,剩下归你。”
“兄弟,你究竟咋了,好像是霜打的茄子,咋还蔫巴了?”
“别说了,这段时间,你兄弟死的心事都有了。我家这个逆子翅膀刚硬,就不服我这老子管,死活要在保定给人家当养老女婿。前几天这小子甜言蜜语把我忽悠,说是让我看媳妇。你猜怎么着,这小子已经在哪里给我生米煮成熟饭了。”
陈老大还没告诉完,那眼泪就好像黄豆粒子,咕噜下来。
柴香玉喂完猪把手洗干净就进屋了,给范巧云沏了一大茶缸子茶水,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起来
“大哥,你说说你兄弟这人,你别看他走南闯北,好像是知多见广。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太熊种了。我们家文清在外面站,我看这是好事。咱家东沟子有啥可留恋的,总共二十多户人家,你们算算搬走多少了。东头老五、西头张才、下院冯战国、后院于老三都搬走了。咱们东沟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漏斗村。以前啥都不是的胡家坟都修上水泥路了,偏偏就把咱东沟给落下了,窝囊不窝囊,憋气不憋气。附近那个村没吃自来水,咱东沟现在都得到半截沟挑水吃。咱东沟是啥地方,连兔子都不拉屎的怂地方。”
陈老大脸顿时红了,咳嗽一声,拍着炕沿给柴老师发起脾气。
“你知道个屁呀。只要他管我叫爸,外面再好也得给我回东沟子,除非他不认我这个爸爸。”
“儿子大了,有多大能耐,就让他使多大能耐。你让他回东沟子干啥吧。鱼在大海里能跳龙门,你把他整到旱地上,几分钟不用,就得活活憋死。文清这孩子,在外面干得挺好,人家老丈人对他好的不的了。你干嘛非得把他拘回来!”
范巧云才闹明白陈老大这些日子,为啥心不在焉,念头耷拉脑的真正原因。
“兄弟,你真不知好歹。儿子多优秀,有多少人家的孩子,满心想在外面站,还没人家瞧得起。咱小东沟,就是再发展一百年,都赶不上赶上人家那地方。”
“哥,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难受。我辛辛苦苦养活一回儿子,最后给人家养活了。给人家端茶倒水,管人家叫爸叫妈。哥,我反倒成外人了。我心里不好受憋气呀,没有脸面呀。”
“哥,他这个人竟胡说八道。我们老亲家对我们可好了,啥好吃就给我们做啥。当天我儿媳妇就领着我们到商场买衣服,一身衣服就花好几千。人家对我们真是一百个好,过几年我们不愿意在东沟子待,搬到那边住。这样的好事,咱就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没想到,他心眼比蚊子都小,在人家那儿憋着忍着。回到家里好像疯了一样。白天哭晚上闹,不是寻死就要上吊。哥,你说这犯得上吗?”
“你呀,我都没法说你,给你个鸡毛,你就要当令箭。我在黑土地待惯了,生不楞到人家一亩三分地,看人家脸色,我受不住了。”
“你那是放屁。”
“你从小就惯着孩子,惯子如杀子呀。这下好,养一个白眼狼。”
“小心眼子。”
“老刁婆。”
范巧云拍拍炕沿,用大嗓门压过他们的争吵。
“你们都少说两句好不好,听我说两句。我跟你虽然不是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就好像亲哥们一样一样的。你家我娘死的时候,我跟着你一起磕头一起拜席。我是你亲哥,比你亲哥都亲。兄弟,我可得批评你了。孩子都二十好几了,这婚姻大事,人家能当家做主了。你也识文断字是明白人。你非得跟亲儿子在婚姻大事上,掰腕子耍驴脾气,你傻呀!”
陈老大耿耿着脖子,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看那架势还真有跟范巧云好好较量较量的意思。你别看陈老大早些年在县评剧团当戏子的时候,化上妆看着文质彬彬,脾气软和的好像和好的面团,咋捏吧咋是。东沟子的人都清楚陈老大,那是出了名火燎毛的臭脾气。要是在气头上,就是再值钱的东西也敢摔敢砸。这两口子年轻的时候,因为小米粒那么大的事,把新买的收录机摔在地上,还不解气居然用脚丫子啪啪跺四五脚,好端端的双卡收录机,彻底报废了。不过五天,居然又从商场里抱回一个嘎嘎新收录机……
“大哥,我窝囊呀。”
陈老大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居然双手抱着脑袋,嘤嘤嗡嗡的哭了起来。他为啥不顾情面,在范巧云老大哥面前哭鼻子,或许还真有他的苦衷。陈老大三代单传,为了得儿子啥都豁出去,宁可不要吃饭的铁饭碗,宁可天朝黄土背朝天,四爪不消停在土里刨食;为了要儿子,就连柴香玉也被开除公职,灰头土脸的侍候那几亩薄田。
“兄弟呀,你别钻牛角尖了。我的事情要是放在你身上,心眼子一窄,挡不住跳楼上吊。大小子有出息,毕业之后在南方不回来。小二你也知道,前年给老板开车,在滦平地界撞在山崖上,命都没了。我是想开了,彻底想开了。人,活一天就好好过一天。那一天我爬不动了,种不了地,放不了毛驴,我就找大儿子。我养活他一次,最起码得把我侍候死吧。”
陈老大不再尿唧,用手绢擦眼泪。
柴香玉切凉菜炒热菜,叮叮当当,就闹了一大桌子菜。
“哥,你就是我亲哥。我有啥为难着窄的事,你都给我帮忙。哥,今天要是你不给我上课,心里面这个疙瘩还真解不开。”
陈老大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眼泪又掉下来。
“兄弟,你咋那熊,动不动就会掉金豆子,连个娘们都不如,我都替你害臊。”
“哥,那天我们去了保定,兄弟万一有个马高凳短的时候,谁来开导我呀。想到这些,我心里难受。”
柴老师把菜摆满了桌子,用筷子敲敲桌子。
“哎呀,大哥好心好意跟你说话,你可倒好蹬着鼻子上脸。赶紧的把脸再洗洗,瞧瞧你那脸,比花狗腚都难看。”
陈老大洗咕咚咕咚给范巧云倒满一杯酒。
“大哥,你永远都是我大哥。”
“兄弟,你以后无论你到哪,心里憋屈了,给大哥打电话。我这辈子给你当大哥,下辈子咱做亲兄弟。”
范巧云说完也掉泪。如今他在钢镚硬正的解劝人家,假如哪天陈老大跟儿子过日子,东沟子还真没几个对庄能说话的人了,他心里憋屈又该跟谁说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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