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拉开才是真的（凌焕）
大幕拉开才是真的（凌焕）
大幕拉开才是真的
——病房中的欧阳山尊夫妇
（二）
文：老赶 编：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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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端庄优雅大家风范的徐静媛，笑盈盈地迈进病房时，带来了多少关怀和温暖呵！欧阳老立即高兴起来，说：“你一来，家就来了！”
每晚，徐静媛该回家了，她总要细致周到地再三叮嘱托付护工。欧阳老也总会不情愿地说：“八点半了，你该走啦。”两位相依为命的老人，照例握手告别，眼睛互相凝视着另一半，恋恋不舍。她明白他的内心独白是：“真不想放你走！我的心也跟着你回家了。”他也读懂了她的潜台词：“我也不想走！我走了心也会留在你身边。”最后，欧阳老天天必定要重复一句话：“到家来个电话！”不亲自接到这个电话，他强睁着双眼怎么也不肯睡。即使睡着了，也得叫醒他。她呢？推开空寂的家门，难忍悲伤和焦虑，几次放声痛哭。孩子们不住这里。两个小儿子在海外定居。在京的孩子工作忙住处远，经常来探望和照料也够累了。不到危急时刻，她不愿意多指望他们。幸亏她一向独立精干，自我排解吧！徐静媛开始用心学习电脑。
日子就这般既辛酸又甜蜜地过了半年，看似平静。难道真能如此平静下去吗？徐静媛的心一直松不下来，体重掉了不止十斤，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
2009年春节前，她最担心的事来了：欧阳老又发烧了。这一幕，更加惊天动地，可以命名为“生死较量”：肺部再次感染—42°c高烧—人工呼吸—昏迷……
2月6日，经过重症监护病房几天的再次抢救，当他重新被推回来的时候，情况不妙。体温没有恢复正常；人工呼吸机无法脱开；肺部的感染也尚未完全控制住。没过几天，体温又徘徊在38-39°c左右了，白血球升至13000多。医护人员和亲友们都十分焦急。唯有徐静媛仍然抱着不小的希望。
她自有道理。
欧阳老非同一般，是位传奇人物。他从小师承父亲—中国话剧的创始人之一、戏剧大师欧阳予倩的真传。1932年便投身进步戏剧事业。半个多世纪的革命生涯，名利轻似水，事业重如山。他不仅德艺双馨，奉献卓著，流传的故事也颇多。
30年代，欧阳山尊作为欧阳予倩的助手，参加过一系列重要演出。英俊潇洒的他，有时台上是演员，台下是午美或灯光。他还奉周恩来的亲自指示，到上海做过地下工作，团结了不少中国艺术界的元老和热血青年们。大学毕业后，适逢抗日战争爆发，他立即参加了上海救亡演剧一队，开往前线。第二年，又骑着自行车急行八百里，奔赴延安。1938年，美国友人埃文思.卡尔逊要访问敌后根据地，急需一位陪同翻译，谁来担此重任呢？欧阳山尊！他们一同在炮火中穿越敌人的防线，经过了五省，行程七千多公里。卡尔逊非常喜欢演讲，有时一天就在群众大会上发表四次演说。那时没有如今的扩音设备，全靠大声喊，山尊喊得喉咙都哑了。一次，县里召开欢迎大会，他带病翻译。伏天的毒太阳，晒得人汗气蒸腾。他可能又中暑了，头晕想吐。但他硬是扶着桌子，一丝不苟地拼命完成了任务。不论环境如何艰苦，工作多么紧张，他也不曾停笔，三个月写下了８万多字的日记，后来成了珍贵的史料。
1942年春，山尊担任八路军120师战斗剧社社长，从前线回到延安参加延安文艺座谈会。亲耳聆听了毛泽东同志的讲话，还在会上发过言。毛泽东同志看了战斗剧社的演出后，曾亲笔写信来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抗美援朝时期，他深入到志愿军中，搜集素材进行创作。有一次在汉江前线，摸黑夜间行车。过河后要爬一座山。司机吓“病了”，不肯再开车。紧要关头，山尊说：“我来开！”他果真顶着美机的疯狂轰炸，把车开上了山。
担任北京人艺的副院长兼副总导演以后，山尊又做出一个使许多人都感到无法理解的决定：报考中央戏剧学院的导演干部培训班深造！他们用两年半的时间，完成了相当于五年的硕士和博士课程。那种紧张，正如欧阳予倩老院长所说：“把灯光当太阳，倒在枕头上睡不着。”毕业时，山尊名列前茅，并且写了一篇杰出的论文，至今被话剧界誉为经典著作。那就是现在他很想再修改一遍再版的《〈日出〉导演计划》。
离休以后，他并没有退出舞台，还为北京和外地的剧院导演了十多部话剧，指导拍摄了多部电视剧。最令人难忘的是，他在９３岁高龄，重又登上了魂牵梦萦的舞台。当欧阳老坐在轮椅上出现时，场内立即响起了一片惊喜的热烈掌声。山尊高声朗诵完鲁迅的《过客》之后，军号声响起，老人家竟突然巍立，昂首阔步向前豪迈地走去。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观众叹为观止，掌声如雷。事后有人说：真应该申报吉尼斯世界新记录！
在抵抗疾病的特殊斗争中，欧阳老也不愧是一名有胆有识不屈不挠的勇士。１９９９年，他的心脏突然出现了危机，需要电除颤。这要冒很大的风险！徐静媛担心得泣不成声。没过几分钟，就听到医生说：“别哭了，已经好啦！”据说一般人做完电除颤后，需要二十分钟才能醒来。有的人可能就醒不过来了。然而这位时年八十五的老人，只用了七分钟！2003年，他还遭遇过一次车祸。大白天，站在车道的黄线上，竟被一辆车撞得仰面朝天摔了出去。他在医院躺了几周，又站起来回家了。不过此后他得靠着助行车，才能艰难地从二楼的卧室或书房，穿过公用的楼道，坐电梯到楼下的另外那处房子去。每天要上下多次，助行车上还得挂着需要携带的书报衣物等，不能说没有困难。欧阳老轻轻告诉老伴：“咱们自己消化吧！”
9３岁来临那年，正值中国话剧诞辰一百年。欧阳老不遗余力，积极倡议并组织了一系列的纪念活动，还亲自担任了总导演。戏剧界的晚辈们获益不浅，老一辈也心头发热，非常感动。胡锦涛主席在接见话剧界获奖的有杰出贡献艺术家时，曾经特别关切地握着山尊的手说：“欧阳老！中国话剧一百年。希望你也超过百岁！”
那么，近几天欧阳老的病情进展如何呢？医护人员还在尽最大的努力，动用了全部武器紧张抢救。不但中西医结合，就连民间的办法也没有反对。现在他的各项体征都相当稳定；白血球也基本上正常了；体温正在缓慢下降。
医护人员，亲友们，特别是他的老伴徐静媛，绝不会放弃。都在分分秒秒地期盼着：借胡锦涛主席的吉言！“第二次奇迹”这更精彩的一幕，快快拉开吧！
当然，无论这充满传奇色彩的大幕拉开还是落下，欧阳山尊永远如同一座高山般矗立在中国戏剧的舞台上！
2009.4.2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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