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花开花落(云想衣裳)

版主: 清风云想衣裳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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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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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花开花落(云想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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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花开花落
文:云想衣裳 编: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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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一夜之间,风光带上的矮丛栀子花,就开得白花花的一片,隔很远,就能闻到它淡淡的清香;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气,又让我想起生命里一个昙花一现的亲人——我的姐姐献蓉,谨以此文来怀念我的姐姐!
其实,母亲十九岁的时候,就生了一个女儿,但是她没有足月就夭折了,所以在我的心中,献蓉才是我的老大,才是我可以称呼的:“姐姐”。 姐姐比我大一岁多,死的时候九岁,一个儿童的记忆,停留在姐姐的天资聪慧上……
姐姐六岁发蒙,仅读了三年书,但每学期期末考试,她每次都是第一,遥遥领先第二名;当时学校的奖励是不但免了她每学期五块钱的学费,而且还让她跳了两级,一年级从跳到三年级,再跳到五年级,死时五年级没有读完,没有打得过她五月初五午时的生日,却恰恰是乡村里栀子花热烈绽放的时候。
那时农村里不流行纸花圈,她的老师同学们,摘了两箩筐的栀子花,洒满了她小小的坟头。多少天以后,那些被风吹雨打的栀子花,慢慢地七零八落,慢慢地香消玉损,慢慢地碾碎成泥;多少年以后,我学到一句古诗:落红不是无情物,碾落成泥更护花,于是,我就安然了,姐姐虽然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泥土里,但是她不寂寞,那么多的栀子花一定带着我们无尽的思念,把一种温暖传到了地里,因为时间掩埋不住年年岁岁花盛开,年年岁岁香如故!
剔除这些令人伤心欲绝的记忆,我还能记得的一件事是79年春末夏初,栀子花金银花开满篱笆的时候,不知是谁听村上的一个草药师说,要收购金银花入药,晾干了的金银花,他可以高价收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或许我们当时还没有那种当家做主的意识,但是去摘金银花卖钱,却不是父母指使我们的。
在一道道菜园的篱笆边,在一条条沟渠边的桑树上,姐姐负责一颠一颠地蹭上去,连枝带叶地扯下金银花的藤蔓 ,而我则在边上用一个筲箕接着;只几下功夫,就摘满了筲箕,送回家后,再来,再摘再送......
摘花的过程中,我和姐姐的脸上手上都被树枝、荆棘刮了许多的伤痕,但是我们连‘哎哟’一声都没有,好像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小孩子正是飞起来长的时候,一切磕磕碰碰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像那些流血的伤痕只要我们相互对着吹一口气,念一句‘急急如急灵’就万事大吉了;哪怕是割断了手指,那也会像壁虎的尾巴一样重新长一截出来。而我们姐妹在摘金银花的过程中,顺手牵羊摘了许多大瓣大瓣的栀子花,各自插在梳得并不整齐的头发上,于是,小脑袋里长满了灰姑娘一样的梦想。
当我们面对小山一样的金银花藤叶时,是多么的高兴啊,那么大一堆,肯定能卖好几块钱吧?相对那时一分钱都可以买到零食的市场经济来说,我们仿佛看到了发财的机会,喜得合不拢嘴地坐在地上,去掉藤叶,把纯粹的金银花分摘开来,然后用一个大斗盆装着,去风干,晒干。
端午前后原本就是黄梅时节家家雨的气候,我们摘的金银花没有遇到几个好天气,稍微干了一点的时候,却被无声无息的雨水淋湿了。那些晒干后也许不到半斤的金银花,就这样吸满了雨水,长霉,腐烂,化作一团粪土。记得姐姐哭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我们明年再摘......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越明年,四月份,姐姐染病,好像有风寒,而且屁股上生了一个疔疮,这些似乎都是农村里常见的小病,爸妈连赤脚医生都不找,光信那个药师的话,用他的草药包来给姐姐敷治。他用了一些什么草药来治姐姐的病,我不知道,估计爸妈也不知道,哪怕姐姐死了,也没有想到去问一下药师是否配错了药。
刚开始两天,姐姐好像因为草药发生了疗效,感觉病好了,脸上泛着红光,到处乱跑;后来妈妈带我们在禾场上‘绞把子’(即草把子,那时我们用一种工具把稻草绞成一个个麻花状,然后放到灶里去烧火做饭),姐姐仍然记得自己身为老大,依然是走在前面帮妈妈的忙;而我仗着年纪稍小,也无视姐姐是一个正在生病的人,做一点点事,就躲到这个名正言顺的姐姐身后;妈妈也一样,以为献蓉的病是好了,做点家务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们谁也不知道,她是忍字头上一把刀,万般的痛苦是在咬牙不说罢了——这天后的第三天,姐姐屁股上的疔疮也许是因为药师用了药酒的缘故,毒性扩散,疼痛遍及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却依然不喊不叫,爸妈看到的只是一个九岁的女孩在出着虚汗,岂不知,姐姐是世界上最坚强最懂事的孩子,她不想给父母增加压力带来烦忧,所以从不在人前叫痛。当爸妈问她痛不痛的时候,她说痛,很痛,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痛,但是,她却像在描述别人身上的事情,无关她的痛痒。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疔疮,会夺了我们家聪明伶俐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小女孩的生命,大家想都没往这个上面想,也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姐姐死后,妈妈给她算了一个八字,八字先生说:此孩生于五月五日午时,如果是男孩,一定会是真龙天子的命;如果是女孩,要赶紧祈福化灾,否则,她不是要克死父母,就是要重新择世投胎。因为我们家的庙堂小了,容不下这样的大鱼。听到这样的话,母亲真正是把肠子都悔青了,只恨自己早先没有对太优秀于人的姐姐引起重视,否则也不至于让她小小年纪就生离了父母,与泥土为伍,化作尘埃!
从姐姐起病到去世,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含苞欲放的花蕾就这样在我们猝不及防中烟消云散了她的芳踪,母亲哭得一次次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乡亲们也无不为这个寄予了他们厚望的女状元而唏嘘落泪,我和两个弟弟并不懂事,只是家里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觉得热闹了,就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做着不知世事的幼儿游戏。我的伤痛,是在少年识得愁滋味的时候才有的;而对姐姐怀念,也成了我生命中的感恩——感谢生命中有她,让我在现实中几经摔打之后,还能这样清清纯纯的爱着那一个流星般划过的轨迹,如彗星般显世的奇迹!
此后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份对姐姐早逝的惋惜变得更加厚重,但是我却不能在任何亲人面前言及对姐姐的想念,弟弟们可以说是没有了记忆,而父母,不能给他们揭开看得见血的伤疤;我把一切臆想埋藏在心底,只是每年五月栀子花开的时候,我会买大把大把素白的栀子花摆在桌前,它不染尘埃的纯洁,如同姐姐那清澈的双眸,写着她短短一生对这个世界不尽的眷恋,写着她对父母,对弟妹们不尽的眷恋。她以这样一种无言却执着,无声却永 恒的方式去爱着爱着她的亲人,并守候在我们的身边;亦如三十年以后,我还会想起她,想起她泪水留过我的脸颊,想起她依然如一朵绝世盛开的栀子花,开满了我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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